第4章 重逢2

第4章 重逢2

“師兄,我們被跟上了。”北蒙低聲說道。

“我看出來了。”

身後,林尋舟不緊不慢地跟着他們,距離不過二十步,沒有要絲毫掩飾的意思。

“我們怎麼辦?”

“不急,先往鬧市走。”

林尋舟是下意識地站起來的,並且完全沒有理會一旁詫異的譚如鳴,自顧自地跟了上去。

他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那兩個人的眼神讓他覺得很不舒服,看向書院和他們的眼神,既不像普通路人般的輕描淡寫,也不像武林中人那種崇敬的眼神,而是帶有輕蔑和一絲殺意,輕蔑他還能理解,但是殺意呢?

他覺得很奇怪。

鬧市之內車水馬龍,街邊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林尋舟緊緊地盯着前方的二人,始終保持着同樣的距離。

“師兄,不如我們在巷子裏把他甩掉吧。”北蒙提議道。

北六息扯了扯嘴角,“敢問是我們熟悉揚州,還是人家熟悉啊,還把他甩掉。”

北蒙撓撓頭。

“真是的,我們還什麼都沒有做呢,就被人給跟上,書院原來是這麼霸道的嘛。”

“會不會是察覺了我們的敵意?”

“也許吧,是我大意了,看來書院還是仍有高手的。”

三人一路穿行,很快就走出了鬧市,更顯冷清。

北六息捅了捅北蒙:“我們分開走,我往城外走,你往巷子走,在之前的地方匯合。”

北蒙點點頭,隨即轉身入巷。

林尋舟略一遲疑,尾隨北六息出城。二人都沒有停下來,前者低頭走路,彷彿全然不知有人尾隨,後者始終保持着二十步的距離跟着,既不上前也不離開。

一直走到郊外河邊。北六息才停下腳步,林尋舟也站在原地。

北六息轉過身,上前一步,略一拱手:“我兄弟二人初至天朝,不通禮節,不知何處冒犯書院,以至相隨,還望海涵。”

林尋舟眉毛一挑,略有詫異:“胡人?”

北六息搖搖頭,“塞外藩屬之國,妄窺天道之人。”

塞外專指長城以北,大明在漠北有諸多藩屬,但可稱“國”的,唯有一個。

“朝鮮?天道院的修士?”

北六息再次拱手:“天道院修士北六息,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林尋舟。”

“噢!”北六息詫異道,“原來您就是……久聞大名了。”

“我對天道院不甚了解。”林尋舟說道,“只知道是為朝鮮朝廷培養修行者的地方,可你們似乎對書院頗為敵視呢。”

“冤枉啊!”北六息滿臉無辜,“朝鮮為天朝藩屬,上至廟堂,下至江湖,皆以天朝馬首是瞻,萬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舉。”

“我覺得自己沒看錯。”

“這……閣下非要如此認為,北某也沒有辦法。”

“好啊,那你說說為什麼敵視吧。”

北六息緊緊盯着林尋舟,確信他沒有開玩笑,緩緩收起笑容,冷聲說道,“朝鮮是天朝的藩屬,但北某可不是閣下的家臣,如此相逼,萬難從命。”

林尋舟聳聳肩,“看來需要打一架才能讓你說實話了……放心,兩方的朝廷都不會知道的。”

北六息猶豫了一下,仰頭笑道:“北某也早就想與書院弟子一較高下了。”

於是林尋舟開始拔身後的浩然劍。

“誒誒等下等下!”北六息連連擺手,指着林尋舟,“北某手無寸鐵,閣下怎麼能拔劍相向呢?”

“為什麼不可以?”

“啊?”北六息愣住了,他沒有想到會有人問這種問題,在他看來這是江湖的基本規則。“因為……這是規矩啊!”

“那抱歉了,我最初就是以不守規矩而聞名天下的。”說著林尋舟拔出劍來就要上前。

北六息徹底慌了神,不是覺得自己今天會死在這裏,只是他難以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而且給自己碰上了。他只好一邊快速後退一邊大喊:“難道明人都是如此無恥的嗎?”

林尋舟沒有絲毫猶豫,雙腳用力,輕功一展,就來到了北六息面前,橫撩一劍,將北六息逼退一丈,“明人當然不是這樣,只不過我是非典型明人。”

北六息咬了咬牙,一掌砍斷身邊樹枝,暗用內力,抖斷雜枝,以枝代劍,試圖阻擋林尋舟的劍鋒。他不能硬撼鋒芒,只好不斷側身到浩然劍的左右,以樹枝撞劍擊身,以此來干擾林尋舟的劍勢。

幾番過招,林尋舟陡然變勢,連刺三劍,直接折斷樹枝,北六息再退一步,順勢借樹踏步,凌空一躍,輕輕落向河中,腳尖輕點,凌波微步般地踏到了對岸。

一縷衣帛輕輕飄下,那是林尋舟在北六息躍向空中時順勢一劍的結果。

“林兄!”北六息高聲喊道,“林兄行事迥異常人,北某不得已倉皇逃遁,林兄勿念!你我不日即可再見!”說著北六息連跳數步,眨眼間就消失在林中。

林尋舟緩緩收劍入鞘,他沒有追過去。一者,他確實沒有正當的理由糾纏下去,二者,他確實很不喜歡沾到水,哪怕只是靴子。既然對方說了不日相見,那就姑且不日相見吧。

真是奇怪,自己幾乎是莫名其妙地和人打了一架,林尋舟暗自搖頭,隱居三年,難道脾氣還變得暴躁了?

不過,那人的輕功倒是真的高。

北蒙正站在之前他們遠望揚州的高地上,焦急地等待着,遠遠的看見北六息,連忙迎了上去。

“師兄,沒事吧?”

“他就是劍仙的傳人。”北六息似笑非笑地說道。

“什麼?”北蒙大吃一驚,“那師兄你?”

“我沒事,稍微試了幾招。”

“怎麼樣?”

北六息沉吟了一下,“很厲害,雖然他沒準備真打,但無論是身形還是劍法都是宗師級別的。”

“這麼年輕的劍道宗師,不過既然是劍仙的傳人也應當如此。”北蒙感嘆道,“可是,既然他沒想真打,為什麼要跟上來呢?”

“鬼知道啊!”

“會不會是我們露了馬腳被察覺了?”

“不是察覺了我們,而是察覺了宿命吧,不……還沒有到宿命的程度,大概是因果使然吧。”北六息說了一通雲裏霧裏的話,但北蒙大概能明白,“我來之前確實想過會不會遇見和那位有關的人,但我沒想到真的會碰上。”

“肯定會啊。”北六息笑了笑,“一切早已在那一晚註定了……”

“嗯。”

“話說……”北六息收起笑容,眼神逐漸陰冷,“我們的殿下到哪裏了?”

“還是沒有消息,他們似乎避開了沿途的驛站,我們在明國也不方便大肆追蹤。”

“哼!他們以為晝伏夜行就能避開我們,真是異想天開。”

“他們一路擔驚受怕,一定急着趕到書院,月初離京,應該就在這兩天到了。”

北六息點點頭,“就在書院附近找一間客棧住下,希望我們的殿下見到我們不要驚慌失措啊……”

林尋舟是踏着夕陽回來的,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居然去了這麼久,原本還想着回來吃午飯的。

落日的餘暉將他的影子映在牆上,就像譚如鳴的臉色一樣黑。

她還和之前一樣坐在門口,只不過手上多了一碗飯,當然,是晚飯。

譚如鳴正面色不善地盯着林尋舟,醞釀著一場暴雨,林尋舟則愣愣地盯着譚如鳴手上的那碗飯。

“開飯啦!還是張記的飯菜嗎?”林尋舟好奇地問道,說著就要湊上去聞一聞飯香,他已經餓得不行了。

“想得美!”譚如鳴鄙夷地說道,“夏休期間書院就幾個人,怎麼可能訂飯,是我自己燒的!”

“嗯?!”林尋舟立刻停下了腳步,譚如鳴略帶驕傲的表情讓他瞬間回憶起了她曾經掌勺書院的廚房卻很快就被全體師生驅逐的歷史。“啊哈哈哈……”林尋舟乾笑了幾聲,“挺好的,我拿點錢去外面買點吃的。”說著林尋舟順勢拐向院內。

“哼。”譚如鳴冷笑一聲,站起來拍了拍腰上系的鑰匙,“賬房現在可是由我掌管。”

“那也沒事。”林尋舟頭都不回,“我直接把鎖撬就是。”

譚如鳴瞪大了眼睛,似乎完全沒料到林尋舟能有如此這般無恥,氣沖沖地跟了上去。

“你給我站住!”

二人一路拉扯着來到後院,一進門就看見李讓木訥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彷彿失去了生氣。

“李讓……你怎麼啦?”譚如鳴小心地問道。

“我真傻……真的。”李讓輕聲說道,抬起頭,滿臉生無可戀,“我早就知道監學一定不會同意的,我居然還傻傻的去問他。”

“呃……他把你罵了一頓嗎?”

“不是,他說考慮考慮,讓我先去幫他整理古籍,我就在那裏呆了整整一下午,現在我腦子裏也都是經史子集了。”

“那監學答應了?”

“沒有。”李讓抬起頭,眼淚汪汪地說道,“整理完之後,他讓我哪涼快哪獃著去!”

譚如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手捂着嘴,另一隻端碗的手靠在林尋舟肩膀上,笑得花枝亂顫。

林尋舟看着她把飯一粒粒撒在自己的衣服上,想出言提醒又怕她一惱火撒得更多,只好一點一點地把肩膀挪開。

李讓長嘆了一口氣:“那我這就準備回去了。”

“啊?這就走?”譚如鳴皺了皺眉,“不吃飯嗎?天都黑了。”

“不吃了,本來就公事繁多,我還得立馬回去向上司回報,讓他另請高明。”說著李讓就要往外走,被林尋舟一把拽了回來,“你搞什麼?我在山上喝了三年露水,下來你不陪我去喝酒?!”

“真的不行。”李讓面露難色,“賬目之事關係重大,我的直屬上司就是南直隸鎮守太監。”

“你還怕個太監?”這下林尋舟真的惱火了,“他廢話太多你不會揍他?!”

“林尋舟,李讓現在是官身了。”譚如鳴提醒道。

“那又怎樣,我最煩那些動不動就把身不由己掛在嘴邊的人了。”

李讓苦笑了一下,沒作聲。

“不管怎樣,還是吃了飯再走吧,走夜路本就不安全,再不吃飯,真有什麼事也無力對付啊。”譚如鳴勸道,見李讓仍有猶豫,又說道:“就在書院吃啊,飯都燒好了。”

“呃……燒好了的意思是?”

林尋舟點點頭,“就是她做的飯。”

李讓瞬間變色,不停地擺着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跟林尋舟出去找點吃的吧哈哈。”

譚如鳴鄙夷地看着二人,示意他們快點滾。

於是林尋舟拉着李讓就走,片刻后又轉了回來。

譚如鳴疑惑地看着二人。

“拿錢來。”林尋舟伸出手。

譚如鳴一時愣住了,震驚於此人的無恥。

“快點啊!”林尋舟催促道,“多給點!”

天色已晚,林尋舟扯着李讓走在暗處,倒也沒幾個人注意到李讓身上的官服。

一路西行,他們走到一間酒樓面前,有兩層樓,卻只零星亮着幾點燈火,這是他們讀書時最喜歡來喝酒的地方。

林尋舟興奮地跳進門中:“掌柜!哥哥我又回來啦!”

櫃枱無人。

聽到身影,暗處一陣響動,小二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睡眼惺忪地問道:“客官幾位?”

林尋舟沒有見過這個人,他問道:“王掌柜呢?”

“噢,他不開了,把店轉出去了。”小二揉揉眼,藉著微弱的燈光才看清李讓身上的官服,登時大驚失色,嚇得就要跪下,李讓一把將他扶住,說道:“兩壺酒,一碟小菜。”便拉着林尋舟上樓。

樓上漆黑一片,二人挑了個靠窗的位置,點燈坐下。

“我明明不過二十,卻常有傷春悲秋之感。”林尋舟幽幽地說道。

李讓明白他是在說掌柜的事,戀舊的人李讓也見過不少,但沒有一個像林尋舟這樣,彷彿只有軀體到了現在,魂魄還留在過去。

酒菜很快就上來了,李讓倒上兩碗酒,推了一碗過去。

二人一飲而盡。

“院長真的寫信讓你下山了嗎?”

“真的!”林尋舟已經對這個問題不耐煩了。

“那就好,你多聽院長的話,安分一點。”

林尋舟再飲一碗,將碗重重砸在桌上,“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讓嘆了口氣,“我是說你那時候太衝動,我們都被你嚇得要死,那可是皇宮啊!有多少禁軍!多少大內高手啊!你居然敢單槍匹馬地闖進去!”

“我承認,那時的確是怒髮衝冠,可我不是毫髮無損地跑出來了嗎,順便還斬了一座樓,不然皇帝這幾年會這麼客氣?”

“你不要拿現在來評判過去!你現在是知道沒事,那時候你知道嗎?我們知道嗎!”

林尋舟撇開目光,“我不關心這個,我要知道真相,而不是他們的一句‘舟山先生北游去了’,三年前我沒要到真相,三年後我仍然會再去一次。”

“你不要再做傻事了!”李讓一把抓住林尋舟的手腕,苦苦哀求,“你知道朝廷這幾年收攏了多少武林高手嗎?這都是在防着你啊!”

林尋舟緩緩抽出手臂,一字一頓,“那又如何?”

“我也不是三年前那條喪家之犬了。”

“皇帝留不住我,自然也攔不住我。”

“武林高手加上官軍也不行。”

“我在山上三年都沒有喝酒,不是弄不到酒,而是沒有好友同飲,你要是想和我說這個,還是趁早走吧!”林尋舟看着李讓說道。

李讓重重地嘆了口氣,知道他聽不進自己的話,乾脆不說了,再倒一碗酒,與林尋舟對飲。

一碗接一碗,壺中很快見底,再取兩壺,最後,二人索性扔了碗,直接以壺對飲。

明月東上,一人酩酊大醉,一人神志不清,都垂頭擺手,口中喃喃說著聽不清的話。

李讓把頭靠在窗上,用手撐着,眼神迷茫,“你……你去為小師叔討個公道,我很高興……是真的高興。”

“他們還說小師叔只是北遊了,那他媽就是在放屁,北游……能連個招呼都不打嗎!”

“那時我也想陪你去的,但真的不行……”李讓把頭埋在臂彎里,瓮聲說道。

“我很抱歉……”說著,李讓搖搖晃晃地想要站起來,林尋舟一腳踢在他腳踝上,他蹭地跌坐回凳子,卻彷彿沒事一樣,自顧自地繼續說著,“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弟,一起養我一個讀書人……我當初進書院,就是想方便謀個官身,我真的……沒法陪你冒險,我想讓家人過得好一點。”

說著,李讓竟嚶嚶地哭了起來,“我感覺……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小師叔。”

林尋舟臉上的酒氣正濃,斜趴在桌上,把手搭在李讓肩膀上,拍了又拍,含糊不清地說道:“瞭然……瞭然。”

“孑然一身者勇……是吧?”說著林尋舟打了一個酒嗝。

李讓暈沉沉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胡亂地點着頭。

林尋舟撐着手,來回搖着李讓,“你說,為什麼那麼多人想要做官啊?做閑雲野鶴不好嗎?不好嗎……”

李讓被搖得胃中翻江倒海,用力把他推開,再一晃,哇地吐了出來,但就算已經神志不清,他也還是努力沒讓官服沾上穢物。

吐完,李讓終於感覺清醒了點,就是胃中辣得厲害,對座林尋舟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李讓晃晃他,“清醒點,什麼時辰了?”

“嗯…”林尋舟揉揉眼睛,把頭伸出窗外看看,“戌時?亥時?”

李讓強打精神,晃悠悠地站起來,頭也疼得厲害,“酒喝完了我就得走,公事……太多。”

林尋舟嘟囔了一句:“狗屁!”接着強打精神坐起來,大着舌頭說道:“你非要走,我也不攔着,但是你這樣……行不行啊?”

“沒事沒事。”李讓擺着手,“我找個地方再吐一會就清醒了。”說著靠在樓梯邊,順着扶手慢慢滑下去。

林尋舟嗤笑一聲,又倒了點酒在碗裏,扶着碗沿灌進嘴中,又沉沉睡去。

遠處萬家燈火,這一片卻是燭光闌珊,明明幾年前這裏還是揚州最繁華的地方。

“客官?客官?”小二輕輕將林尋舟喚醒,“快到亥時了,小店要打烊了。”

“啊?噢!”

林尋舟由小二攙着走到櫃枱,在懷中掏了半天掏出譚如鳴的綉囊,一股腦全倒在了桌上,裏面是一些碎銀,還有一塊書院的腰牌。

“哎喲客官,您是書院的學生啊?”小二驚訝道,連忙把碎銀摞進綉囊,“這錢小店沒臉收。”

林尋舟聽得一陣無名火起,拿了最大一塊碎銀,一把扣在小二手中,“拿着!書院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顧小二的推辭,一步三晃地走出了酒樓。

揚州的東城不如西城繁華,這也是兩位先生再次設立書院的原因之一,雖然後來曾短暫地因為書院繁華過,但經過府軍圍院后,周圍的店家大多都很快搬走了,東城又恢復了寂靜。

林尋舟左看右看都沒看到人,便大大方方的在路邊摳起了嗓子,哇地一聲把之前的酒菜一股腦全吐了出來,燒得火辣,不過真的清醒多了。

回到書院,捶了半天門,譚如鳴才吱呀一聲把門打開,手裏端着一隻碗。

“醒酒湯,喝吧。”

林尋舟接過碗來,咕咚咚幾口乾下,不住咂舌,“真苦啊。”

“李讓走了?”

“走了。”

“聊了什麼啊。”

“喝醉了,說了好幾遍對不起。”

“我也想說對不起,那時候沒有陪你一起去。”

林尋舟搖搖頭,“不需要,我都能理解,對於這件事,我恨的人不多。”

“謝謝。”譚如鳴輕聲說道,側身讓開,“院長回來了,在書房等你。”

林尋舟長吐一口氣,點點頭。

“記得洗把臉再去!”譚如鳴提醒道。

書院的陳設幾乎沒有改變,憑着記憶,林尋舟摸黑走到側門邊,往前數了二十步,彎下腰就舀到了池水。

譚如鳴做的醒酒湯確實很有用,喝下去再洗了把臉,林尋舟感覺自己已經清醒了,略微用衣袖抹了把臉,就朝王陽明的書房走去。

遠遠地,能看見房中微弱的燈光,走到門前,林尋舟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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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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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重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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