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算計（下）
三日後。
遠在萬里之外，黃沙漫天，鳳清揚一行人很快就要進入到西北的沙漠之中，自從洛陽以後，一行人再也沒有遭遇到任何人的襲擊，也沒有任何人跟蹤，或許有，只是眾人沒有察覺，但是如此之多的高手存在都不能察覺，只有兩種解釋，要麼就是有高手跟蹤，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武林之中還有誰站的比鳳清揚還要高，就連北風這樣輕功冠絕江湖的人潛伏在身邊鳳清揚都能察覺到。要麼就是跟蹤和監視的人距離很遠很謹慎，沒有過分靠近才不被察覺。
當穿過所有的城鎮並且出關了之後，武當峨眉少林和丐幫四派的人手終於全部匯合，從武當出發，一月多來除了在洛陽遭襲外便沒有意外沒有損失一名弟子，這對鳳清揚來說實在是好事一件。
“鳳掌門。”丐幫幫主李潔走到鳳清揚的身邊道。經過這幾日的相處讓他重新認識了鳳清揚和武當派的眾人，雖然不知道少林如何，但是這位丐幫幫主已經被武當派的實力和這位領袖的魅力所折服。
“李幫主，有什麼事嗎？”
“鳳掌門，前面是入蠻荒之前的最後一個鎮子，叫做刀馬鎮，至此以後，便是我丐幫弟子也無法到達的地方了。”
“不礙，我們還有半日腳程，不知李幫主可否先令弟子替我們安排好住宿的地方呢？”
“這點李某已經安排妥當。”
“那麼有勞李幫主費心了。”
一行四十多人在午後進入了刀馬鎮，西北天氣，乾燥炎熱，又是日照當頭，眾人不免炎熱，尤其是峨眉派的女弟子。
“李幫主，我們到哪裏休息？”蘇水水忍不住問道。
“這個鎮子只有三家客棧，可是其中一家比較遠，所以我們就不住那家了，以免又有事端，我已經提前讓弟子將另兩家客棧包了，如果房間不夠，你們也知道的，我們丐幫風餐露宿慣了，隨便可以對付一晚上的，而且我安排這個鎮子裏所有的丐幫弟子替你們守夜，你們可以安心休息養精蓄銳明日進入沙漠了。”
這個鎮子是標準的邊塞城鎮，房子大多是黃土而造，鐵匠鋪，茶館，酒樓，燒餅鋪，客棧和馬販，似乎就是這座城鎮的全部營生了。這路上幾乎人人都帶着兵器，無論男女，邊塞之地，民風向來彪悍。路上的男子見了峨眉派的弟子后，一個個都神魂顛倒的，可是看到這一眾四十多人，個個都向武林中人，也就沒敢去觸這個眉頭。
“好了，這就是兩家客棧。”李潔喚眾人停下，分別指着街道的左右兩邊，這兩家客棧竟然是對門開的，一家叫刀馬客棧，一家叫馬刀客棧，看來這兩家客棧的掌柜還是對鬥氣冤家。
“好，那麼武當派與峨眉派就去刀馬客棧。這家應該正好能夠容下我們這麼多人，不知蘇掌門可有意見？”鳳清揚神色莊重地向蘇水水問道。
蘇水水又氣又想笑，她求之不得還需要問嗎？何況只要鳳清揚願意自己即便不願意也會同意的。何況自己門派的弟子似乎也更願意和武當派的這些英俊乾淨的弟子為鄰，對和尚和乞丐巴不得避而遠之。
“如果房間不夠，李幫主和長老們就來住我的和我兩位師弟的房間，畢竟你們丐幫一路上對我們三派頗為照顧，讓你沒用地方住宿實在是不好意思。”鳳清揚說完轉身就進客棧，也不理眾人的反應。
無戒大師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心想：“這小輩太猖狂，難道我這德高望重的前輩會不明這個事理嗎？搶着讓房，那讓我這個方丈置於何地？”
李潔一向心計很深又為人謹慎，看到無戒的臉色一變立刻明白了，便道：“大師，請吧，如果房間不夠，還指望與大師促膝長談一夜呢，大師不介意吧？”
無戒聽后，轉怒為笑道：“當然當然，李幫主也是當世之英雄，老衲之幸，請。”說完二人便帶着弟子進了另一家的客棧。
客棧里卻坐滿了人，都是一些壯碩的大漢，有的在埋頭吃飯，有的在喝酒划拳大喊大叫，客棧里一片烏煙瘴氣，當蘇水水進去時，所有男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這是一個男的光着上身，左手提着斬馬刀，來到蘇水水面前，淫笑道：“小妞長得不錯啊，走，和大爺我快活快活去。“說著就伸手向蘇水水的臉摸去。
還沒等鳳清揚和蘇水水出手，那名大漢慘叫一聲，馬刀還在，只不過人已經從大門正對的牆上的窗戶飛了出去。出手的正是後面跟着的飛良。
眾人看到，紛紛掀翻桌子抄起武器站了起來。飛良從門外走起來，眼神中充滿了殺意，僅僅一個眼神，殺氣瞬間釋放，瀰漫在整間客棧里。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那群人，此刻已經被強大的氣息壓迫得雙腳癱軟坐在了地上。飛良卻還在步步逼近，這時一隻說抓住了他的肩膀。正是蘇水水，道：“算了，飛良師弟，他們不壞，只是這裏民風彪悍未經開化，饒了他們吧。”
飛良停下了腳步，並沒有收斂起那危險的氣息，道：“如果我們只是一群手無寸鐵的平面，蘇掌門如有這等姿色，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嗎？這是一個靠實力說話的世界。”
蘇水水聽后一窒，鬆開了手，飛良道：“不過你不想看到就罷了，看在蘇掌門求情的份上我就饒了他們的命。”
說完轉身冷冷道：“滾！”
那些人聽后如獲大赦，紛紛連滾帶爬的逃出了客棧，客棧門小，他們爭先恐後險些將門擠壞了。
店裏的掌柜和小二看到剛才的那幕，連忙跑過來唯恐招呼不周，道：“各位大爺小姐，請問有什麼能為你們效勞的？”
鳳清揚道：“我聽朋友說這家客棧他已經替我們包下來了是嗎？”
“是，是，小二，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帶各位大爺小姐到客房休息。”
“那麼客房夠嗎？”鳳清揚問道。
“夠！夠！”掌柜的頭如小雞啄米一般點着，“大爺放心，如果不夠，還有小的房間留給各位大爺小姐住。”
“那麼就多謝了。”說完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放到掌柜的手裏，“麻煩你，晚膳替我們準備豐盛點，再將大堂收拾一下。”
“好，好，沒問題，包大爺滿意。”
隨後眾人便在小二的指引下各自上樓進了客房，那小二和掌柜的任憑峨眉派的弟子多麼傾國傾城，也不敢再看一眼，畢竟剛才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呢。
飛良走到了隊伍的最後，待眾人上樓了以後，飛良對掌柜道：“這家客棧是我們包下了吧？”
“是的，大爺。”掌柜的畢恭畢敬答道，生怕向剛才那名調戲蘇水水的大漢一個下場。
“那麼，為什麼剛才還有人呢？”飛良一個側身，斜視着掌柜，那眼神凌厲而又冰冷。
掌柜的一個寒戰，哆哆嗦嗦說道：“大爺，剛，剛才那是，您也看到了，我攔不住他們，何況只是吃個便飯，我以為很快，很快就就走了，沒想到會這樣。”
“那再遇到這樣的事知道該怎麼辦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小人知道了。”掌柜此時就差沒給飛良磕頭了。
“如果再有這樣的事，你可不要怪我，當然，我不會砸壞你客棧的任何東西，但是你們這些做生意的應該很忌諱店鋪里死過人吧？”
掌柜的全身都已經被冷汗浸濕了，他知道眼前的這位年輕人不會開玩笑，連忙道：“小人知道。”
飛良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們這一帶有沒有什麼為禍一方的賊寇？”
“當然有。”掌柜道，不過又連忙收住嘴，可是一看飛良的眼神，又忍不住開口道：“大爺，我說您別生氣，您可能不是對手，千萬別去招惹，我不說是為了您好，但是您既然問了，我就說吧，這個鎮子以北三十里有一群響馬，大概百來十人，可不好惹，聽說首領曾是中原那邊的江洋大盜，武功十分了得，我們鎮子還好，因為大多人都是練武的，他們還不敢怎麼來這光顧，但周邊的鎮子就慘了。聽說前幾日旁邊鎮子的一個村子都被滅了，婦女全被擄走了，男人小孩老人殺得一個不剩，房子也一把火全燒了，那叫個慘啊。”
飛良聽后卻面露喜色，道：“掌柜的，晚膳之前讓人在我的房間裏備好洗浴的熱水和乾淨衣服。”
“是的，大爺，小的自然會照辦，可是大爺，您真的要去？”
飛良又一個冰冷的目光，寒意頓時襲來，掌柜的連忙低下頭不敢正視。
“去做你自己的事吧，這不是你該問的。”
掌柜的原想賠罪，可是一抬頭，飛良走就沒了蹤影。
日薄西山，眾弟子已經下樓閑逛準備用晚膳，卻看到飛良滿身是血的走了進來，不禁嚇了一跳，蘇水水更是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青吟樂趕忙走上去要扶他，“師弟，你怎麼了！什麼人將你傷成這樣。”
飛良走路卻四平八穩，擺擺手示意不需要攙扶，又看看自己的身上果然都是鮮血，微笑道：“這不是我的血，眾位不必擔心，我沒有受傷，只不過我聽說這附近有一批響馬，危害百姓，我去將他們剿滅罷了。”
青吟樂對着飛良的胸口就是一拳，“師弟你可真是嚇死我們了，快回房洗洗，下來用晚膳。”
蘇水水看后才鬆了一口氣，對鳳清揚道：“飛良小師弟真是愛呈英雄，剿滅響馬也不叫上我們一起，對自己的實力還真是自信呢，就不怕有個閃失？”
鳳清揚笑道：“怎麼？你生氣了？”
“哪敢啊。”蘇水水打趣道。“你們武當可有鳳大掌門保駕呢，誰敢生氣。”
鳳清揚聽后，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畢竟他可說不過自己的這位心上人。
眾人用過晚膳，都要求出去外出，鳳清揚本想不同意，但是轉念一想，這鎮子不大，人又不多，熱鬧的地方就那麼幾處，弟子出去逛逛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何況這裏地方小也能相互呼應相互照顧，便同意了。
蘇水水更沒什麼說的，兩派在一起一月多了，不少弟子都是安生情愫，兩兩出行更應該無恙，她本來身為一派掌門應當嚴格約束，可是自己和鳳清揚的事明擺在桌面之上，對自己的弟子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鳳清揚也帶着蘇水水去逛這裏的夜市，雖然蘇水水還是這麼吸引眼球，但是看着身邊的男子，眾人也不敢再多打主意，蘇水水在前面走自然感覺不到，可是所有看見鳳清揚的人都眼帶恐懼，避之不及，鳳清揚故意釋放壓迫，彷彿再提醒他們那名女子不容任何人冒犯。所以一路上相安無事。
直到深夜，眾人歸來，掌柜的與店小二到後院的屋子裏睡了，大堂里只剩下鳳清揚和青吟樂兩人，他們還是不放心那麼早入睡。青吟樂面色正常，中氣充足，顯然早已從唐劍給他的創傷中恢復了過來。
“李幫主一直沒有來找我，看來那邊的房間是不缺了，你去和掌柜說讓他們休息吧，不需要等我們來住了。”
“我早就說過了，即便李幫主要來，你我二人在這裏對付一晚又有何妨？”
二人正說著，一隻鴿子腳銜信管，飛了進來，鳳清揚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的鴿子，一伸手便抓住了鴿子，取下信管將鴿子放走。
鳳清揚看到信后心中大驚，可是強忍着沒有表現出來。
“怎麼了，是不是門派里有什麼事情？”青吟樂問道。
“不是。”鳳清揚搖搖頭。“我現在出去散散心，師弟無需多慮，聽見任何聲響，也讓弟子們老實待在客棧不許出去，明白嗎？”
“知道了。”
鳳清揚一出客棧，便騰空而起，他的梯雲縱已臻至化境，幾個跳躍便消失在夜色中。
大約離開了鎮子有十里地，鳳清揚落了下來，拿出那張紙條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不由得氣血上涌，體內的功力暴漲，周圍的溫度瞬間升高。那張紙竟然也變成了紅色然後點燃逐漸燒成了灰。
鳳清揚咬着牙，一字一句狠狠從嘴裏吐出：“稟掌門，我與眾人按照掌門之令於三日前離開武當，三日後午時趕回武當，可是賊人已經攻入門派，損失弟子過半，賊人一網打盡，無一人生還，武當不肖弟子舒昊天書。”
鳳清揚猛地一轉身，怒道：“你聽到了嗎！滾出來！”
一陣風刮過，捲起了小型的沙龍捲，待風住沙散后，一個黑影從一棵枯木後走了出來。能夠跟蹤這麼多的高手，能夠如此迅速，又能夠在廣袤無垠毫無遮攔的大沙漠中隱藏的人，除了北風還有何人？
“不愧是武當派掌門，這都被你察覺到了。”北風半開玩笑道。
“滾！”鳳清揚一聲怒喝，龍頭筆一出，強勁而又灼熱的風颳得北風臉生疼，雖然相距幾丈，但是那灼熱的感覺彷彿已經貼上了一樣，更恐怖的是一道紫色火焰的龍捲已經打了過來。
北風來不及催動護體神功，只得渾身運力，操起逆天戟，瞬間紅光暴漲，逆天戟一劃劃出了無數顆銀星，形成一道光幕迎向八卦筆法。
一聲巨響光幕被打散，火焰龍捲勢頭更猛，打在了北風的護體罡氣之上，雖然沒有打散，但北風卻使勁搖晃了起來身體完全不受控制，一聲悶哼直接倒飛出去摔在了沙地上。勉強爬起來也不生氣，吐出一口血，捂着胸口道：“想不到內力相剋如此厲害，不催動護身罡氣恐怕你還不能傷我到這步，原來天下第十和天下第一竟是如此差距。”
“北風是第十大高手，但是北風的輕功卻比他的實力更加出名，何況世人公認的兩人是鳳清揚和胤靈界，除去兩人也還排不到北風，所以自然被世人淡忘了他的地位。
“解氣了沒有？你總不能殺了我吧？”北風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沙子道。雖然鳳清揚一擊很猛，但一個沒有用勁打，一個沒有用勁防，對於小打小鬧來說，北風受的傷絕對不算什麼，絲毫沒有影響他實力的根基。
“我要殺你，你也死不足惜！”鳳清揚余怒未消道。
“什麼事情那麼生氣？”北風還在繼續裝瘋賣傻。
“難道你剛才沒有聽到嗎？損失過半，現在我武當弟子恐怕還不到百名了！”
“覺得自己被算計了嗎？”北風笑道，“其實我早料到他們會早動手。”
“那你還告訴我這個時間！”鳳清揚怒視道。
“聽我把話說完，你們武當弟子恐怕只剩百餘名了，但是你不要忘記了，你損失的不過都只是一些剛入門或者修為不行的弟子，精華還在你的手上，高手也沒有損失，而那些倖存的弟子也經過了血的洗禮和篩選，以後自然會更加強大，何況這次崑崙之行，少則一年，多則數年，你以為舒昊天那老頭子不會想辦法彌補嗎？”
“哼，沒有弟子你讓我拿什麼去對付星宿派和聖火教。”
“鳳掌門，你們的任務就是對付胤靈界和陸無塵，只要崑崙這仗你們勝了，說到底，他們的雜兵有百千，沒了胤靈界和陸無塵，還會對你有威脅嗎？”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決不饒你性命。”鳳清揚恨恨道。
“知道了，不敢了可以了？我也是先被他們算計了，何況事實和結果都會證明他們都在你我的算計之中。”
鳳清揚不再理他。這時候忽然電閃雷鳴，鳳清揚覺得不對，便回頭看向刀馬鎮。遠遠望去，幾座房子已經燃起熊熊大火。
“哎呀，鳳掌門，忘記告訴你，剛才我在半空中看到那沙地底下好想有什麼東西在告訴遊動，不知道是什麼，不管是高手還是什麼我不感興趣，但是看情況他自己找上你們了。快回去看看吧。”
“你好自為之。”鳳清揚丟下一句話，便催動梯雲縱向刀馬鎮敢去。
北風無奈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人終究是成於算計，敗於算計的。”伴隨着聲音，他的身體在一點一點消失，如北風一般融入了這黑夜和黃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