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冥頑不靈
柳夫人雖為後院女子,卻也知道這些話可不能亂說,她連忙伸出蔥白的玉手拉着謝天明的手,道:“老爺,這話可不能亂說,被人知道了可是要被殺頭的。暗地裏說皇後娘娘的壞話,這後果,還請老爺慎言。”
謝天明卻是將頭一歪,反而更大聲道:“我就要說,皇后此舉乃是十分荒唐,諫院設知院官,對朝政得失、大臣以致百官的過錯,都可提出諫言。我雖不是諫大夫,可照樣要對天下之勢提出諫言,否則,何以為門下子弟做表率?”
謝天明這倔脾氣一上來,誰都沒有用,只會搬出一大堆聖人之言來反說別人,柳夫人這時候自然是說不過他的,只得細聲安撫道:“好好好,老爺清高,老爺高瞻遠矚無人能及。老爺你說什麼都對,可老爺,這皇後娘娘做事,可是經過皇上同意的,我們還是莫要評論了吧?”
“哪怕他是皇上,做錯了事我照樣要說。哼。”謝天明哼哼道,
這頑固的老頭子,柳夫人也十分無語,可她知道必須阻止謝天明這麼亂說才行,若是再說下去,指不定被有心人聽了去又惹出其他事端來,所以她想了想,故作愁苦道:“也不知昕兒在那興和鎮的書院過得怎麼樣,唉,這都離家大半年了,老爺也不知道關心關心他。”
一說起這個,謝天明更生氣了,道:“關心他,關心他作甚?為人子者,都不知在父母面前盡孝,反而跑去跟他那離經叛道的姐姐一通胡鬧,不要回來才好!”
一聽這喪氣話,柳夫人當即不樂意道:“老爺,那可是您的親生兒子,您看雲鈺不好,可也不能將脾氣發泄到他身上啊,一定是雲鈺拉着他不讓他回來的,我的昕兒喲,你怎麼捨得下娘親。”
提到謝雲鈺,謝天明的臉色更難看了,一甩袖道:“別跟我提起那個孽女,冥頑不可教化,她若是敢頂着我謝家的名頭在外亂來,看我不將她逐出謝家家譜去!”
柳夫人扯了扯嘴角,臉色一變道:“好了好了,不說他們了,老爺你喝碗蓮子羹消消氣。這不眼看着年關了么?昕兒也不見回來,我這為娘的心裏啊,只是有點想他了。”
是啊,時間過得這麼快,一眨眼都年關了,想來謝雲鈺離家的時候還是中元節前後呢,謝天明的眸光閃了閃,沒想到謝雲鈺已經走了這麼長時間了。
若非柳夫人有意提起,謝天明都不敢去想,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女兒啊,有一天竟會不顧自己的意願毅然離家出走。他搖了搖頭,突然有些頹敗。
想自己一生,教導學子無數,嫡女更是在十三歲就已經在雲州享譽盛名,也算得上是風光無限了,可為何現在卻成了這樣?
謝天明不願再去深想,擺了擺手,拖着有些落寞的腳步回房間去了。
既然已經決定好了去求學,柳詢就已經在暗自做好準備,京城的事情也該緩緩了,經過那麼一鬧,想必柳覓是有一陣子沒法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了,不過,得想法子讓胡側妃也安靜着才行。
因着柳覓的事,胡側妃近日頹廢了不少,臉色也不大好,自上次的中秋宴后,她倒再沒找柳詢的麻煩,並非她不願,而是她根本沒那個精力。
起初柳覓還會因着疼痛咒罵幾聲或者扔東西什麼的,可漸漸的,柳覓變得越來越沉默,甚至有時候會用十分陰暗的眼神盯着自己,胡側妃這心裏發毛啊,十分的擔憂柳覓。只能日日陪在他左右。
經過兩個月的修養,柳覓的外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他卻像變了個人似的,如果說以前的他有點魯莽跋扈,仗勢欺人,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那現在的他變得沉默寡言,眼神陰冷,反而給人一種受困蟄伏的魔鬼一般,十分陰冷的感覺。
柳覓再也不是柳覓了,可胡側妃還未放棄,這不,太后讓柳詢和惠安公主前去求學的消息一從宮裏送出,胡側妃就再也坐不住了。
這天,勖王下了朝後,胡側妃便稍作打扮,去了鶴鳴院。
勖王一直有這習慣,一下了朝便先去鶴鳴院處理政務,然後再去膳堂用午膳,雖說是王爺之尊,可十幾年來兢兢業業,從未有一天懈怠。
所以,此時在鶴鳴院很容易就能找的他,因着勖王辦公的時候不喜有人打擾,所以這時門口便有人守着,,胡側妃對守在院外的勖王貼身侍衛道:“妾身有事與王爺說,還請稟報一番。”
侍衛點點頭,行了個禮便推門進去了。
不一會兒,侍衛又出來,道:“王爺有請娘娘。”
胡側妃點點頭,提着裙擺進了門,後面跟着她的丫鬟秋菊,她的手中正拖着個盤子,盤子上放這個瓷碗。
胡側妃行了禮道:“妾身見過王爺。”
勖王看了她一眼,這才將手中的摺子放一邊,道:“側妃今日這時候來見本王,可是有何要事?”
胡側妃眼神暗了暗,他總是這樣冷冷清清的稱呼自己為胡側妃,連一句青兒都不願說,,卻稱呼柳詢的娘做小字嫣兒,所以哪怕那葉舞嫣死了這麼久,她依舊覺得自己在柳照熙的心目中沒有任何地位。
自己的哥哥是吏部尚書,爹爹是鎮國大將軍,明明她也是個嬌滴滴的高門女郎,都甘願為柳照熙做側妃了,他還是對她如此冷淡?
胡側妃斂了斂神色,溫柔道:“王爺連日處理政務辛苦了,臣妾特意為王爺準備了菊花枸杞茶,能去燥明目,請王爺注意身體。”
胡側妃說罷朝秋菊使了個眼神,秋菊連忙躬身將托盤中的瓷碗端上來。
勖王倒是很配合的喝了一口,神色淡淡,道:“側妃有心了。”
胡側妃道:“王爺覺得好便好。這不快到年關了嗎?過了年詢兒該去求學了吧,臣妾聽說,太後娘娘特意為詢兒選好了書院,便是在雲州呢。”
勖王側目道:“確有其事,昨日母後跟我提起過,是少卿自己說要去求學的,側妃前來,就是為了這事?”
胡側妃垂眸點點頭,道:“詢兒都要去求學了,又有太後娘娘庇佑,可我們覓兒……同為皇家子嗣,是我這做娘親的沒用,懇請王爺也要為覓兒謀個生路啊。”
勖王皺眉道:“側妃何以這麼說,覓兒現在是我們勖王府的世子,怎麼會沒有生路?”
胡側妃抹了把淚,哀聲道:“話雖如此,覓兒是勖王府的世子不錯,可誰能保證,他能做長久的世子?覓兒的身子已經這樣了,王爺再不為他打算,就算他是世子也免不了受人欺凌啊。”
這話就有點扎心了,勖王一拍案幾,當即不悅道:“胡說八道什麼?怎麼不能做長久世子,本王還活着,誰敢剝奪了他的世子之位?”
勖王這一生氣,虎目一瞪,還是蠻有威嚴的,胡側妃嚇得當即跪倒在地上,抖着身子道:“是妾身失言了,是妾身之過,王爺不要生氣。”
勖王吐了口氣,終是擺擺手道:“算了,你也是為了覓兒着想,只是以後這莫須有的揣測之事就別再亂說了。”
胡側妃連忙道:“是是,臣妾知錯了。”
勖王道:“起來吧。”
胡側妃這才起身,小心翼翼的覷了一眼勖王的神色,見他並沒有因方才她的試探而生氣,這才放下心來,溫聲道:“王爺,您若是得了空,便去看看覓兒吧,覓兒他……”
“覓兒他怎麼了?”
胡側妃垂淚道:“覓兒他自那件事之後,便受了打擊,整日將自己關在那屋子裏,還讓丫鬟們把帘子拉上,躲在那陰暗的角落,也不言語,誰叫也不理會,覓兒這幅模樣,臣妾實在擔心他是不是,是不是會想不開啊。”
一想到這種可能,胡側妃的心就如同撕裂般的疼,雖說是她有害人之心在前,反而自得其果,可柳覓到底是她寵愛的孩子,不過她有什麼手段,是萬萬想不到會用在自己孩兒身上的,柳覓變成這樣,是她間接的一手造成,後悔已是無用,她能怎麼辦?
“什麼?覓兒竟然這般頹廢,你為何不早說?”到底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兒子,一聽到柳覓的狀況,勖王還是忍不住擔心。
胡側妃喏喏道:“臣妾,臣妾不敢打擾了王爺,這才想私自替覓兒向王爺求個恩典,卻不想,臣妾一時口拙,觸怒王爺……”
勖王一下站起來走了過來,邊走邊道:“不要多說,趕快帶我去看看覓兒。”
胡側妃弱弱的道了聲是,在勖王看不見的角落裏勾了勾唇角,然後亦步亦趨的跟在勖王後面。
到了柳覓的明月軒。那股子藥味還未散去。勖王皺了皺眉,快步往柳覓的卧房走去。
才道柳覓的房門前,站在門口的丫鬟朝勖王行了禮,對裏頭道:“世子,世子,王爺,來看您了,您快起來吧?”
勖王蹙眉道:“怎麼回事?”
那丫鬟忙跪下了,怯怯道:“稟告王爺,世子今日不吃不喝,還將自己鎖在屋子裏,奴婢們,奴婢們也是沒有辦法啊。”
胡側妃一聽這話,當即氣得捂着胸口,厲聲道:“世子爺都這樣了,為何不見有人前來稟報,你們是怎麼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