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四年後——霍煙是哪根蔥？
四年後。
立秋之後，北城高溫依舊持續不下。
布好景的攝影棚內悶熱卻又處處瀰漫著一層低氣壓，因為離約定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半小時，今天這則香水廣告的女主角卻依舊沒有到場。
工作人員四散在攝影棚內，三三兩兩的站着，或竊竊私語，或低頭擺弄手機，炎熱夏季，等待本就是件考驗耐心的事情，而且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人心浮動，焦躁的情緒一個個傳染開來，大多人已經明晃晃將不滿兩個字擺在了臉上。
“霍導，聯繫上了。”小助理匆匆進來，她聲音不算大，但在此刻算是安靜的攝影棚內還是顯得有些突兀，引的人們紛紛側目看來。
小助理捏着手機目不斜視，直奔攝影棚一角而去。
今天這則香水廣告的主題有點愛麗絲夢遊仙境的意思，攝影棚里擺了許多花花草草，小助理去的那個方向更是擺着好幾大盆天南星科植物，乍一看那裏根本不見人影。
到那小助理撥開一顆龜背竹的葉子，彎腰鑽進去。
綠植後頭儼然擺着一張躺椅，女人身姿婀娜，巴掌大的臉被墨鏡遮掉一半，她手上捧着手持風扇，風葉轉動，風吹的她側臉一縷黑髮緩緩拂動，她微歪着頭，似乎睡的很香。
瞧見躺椅上的情形，小助理愣了兩秒，腦子裏鬼使神差的閃過一個詞兒。
睡美人。
嘖，霍導這要出道，還有今天這則廣告女主角什麼事兒啊？
但正事兒要緊，小助理還是上前輕輕晃了晃女人肩膀，“霍導，您醒醒……”
因為老師梅恩突發闌尾炎住院開刀，霍煙是臨時接到的這個廣告拍攝任務，正好她原本也有事兒要來北城一趟，所以就臨時改簽了航班連夜飛了過來。
誰成想，她緊趕慢趕還提前了半小時到這，廣告女主角卻到這會也沒現身。
她是個既來之則安之的人，工作人員在交涉，做好了準備工作左右也沒什麼事干，她就乾脆閉上眼睛補覺了。
攝影棚里雖然熱，但這會睡眠質量倒是比在飛機上好。
小助理喊了好幾聲霍煙才迷迷糊糊睜眼，墨鏡後頭滿眼迷茫，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自己在什麼地方。
“霍導，我聯繫上高葉那邊的工作人員了，今天咱們恐怕拍不成了。”小助理一臉為難。
霍煙摘了墨鏡，臉上沒半點妝，露了眼睛，一張臉更完整的呈現出來。
小助理更是嘆為觀止，但莫名的又覺得有點兒……眼熟。
她是霍煙的臨時助理，大家今兒確實第一次見，要不是梅恩導演那邊力薦他的這位關門弟子，原本廣告方是不同意讓這麼年輕沒什麼名氣的導演來挑大樑的。
霍煙揉了揉眼睛，坐直身體，捏風扇的手自然擺在腿上，只是那風扇電量似乎告急，風葉已經轉得很緩慢。
霍煙乾脆關了風扇放在一邊，到這會才差不多醒了神，“怎麼說？”
“高葉那邊得知梅恩導演沒來所以也不肯來，他們那邊工作人員說高葉不跟沒得過獎的導演合作，還讓您轉告梅恩導演，用一個電影學院還沒畢業的新人來糊弄她，這筆帳她記下了，以後梅恩導演的電影不要想在國內上映……”小助理幾乎是原話轉達，越說到後頭，聲音就越低，眼睛也沒從霍煙臉上離開過，觀察她聽到這話時候的神色變化。
到此時小助理臉上已經只剩惶恐，梅恩導演享譽國際，並且三次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甚至可以說他是世界當代導演風向標，但饒是如此，小助理也還是忍不住為梅恩導演捏了把冷汗。
高葉這些年勢頭正猛，可她不只是一線大咖那麼簡單。
她那句記下了這筆帳，說梅恩導演的電影以後不要想在國內上映，也絕不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放大話。
要知道她背後的金主可是……那個人。
小助理腦子裏飛快閃過一個名字，但她甚至不敢多想，因為某種程度來講，那個名字比閻王爺還恐怖。
閻王爺頂多讓你死了一了百了，那個人卻能叫人生不如死……
相較於小助理臉上天塌了一樣的神情，霍煙就顯得很淡定，聞言不疼不癢的回了句，“知道了。”
知道了？
小助理覺得她恐怕還沒有弄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霍導，您常年在國外生活，可能不太了解國內娛樂圈的現狀，趁着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不如您叫梅恩導演和高葉那邊……道個歉？”
畢竟說白了，這事兒的確是梅恩導演爽約在先。
“噗……”
霍煙幾乎一下被道歉倆字給逗樂，這會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想法是，幸虧她沒喝水，不然非得嗆死不可。
小助理臉上一陣紅白交錯，她都要急哭了，不曉得霍煙怎麼還笑得出來。
“霍導，您千萬不要覺得我在開玩笑，您……”
“我沒笑你。”
霍煙靠回椅子裏，身體軟塌塌的沒骨頭一樣，坐了十二個小時的飛機實在累得慌，她眼眸微抬，落在小助理身上，再開口，她有些慵懶的沖人拋了個媚眼，“我對國內娛樂圈現狀是不大了解，不過你對我好像也不大了解。”
美人在骨。
小助理被她那個媚眼砸的有些懵，她要是個男人這會恐怕魂都沒了。
好吧，她承認，即便她是個女人，這會也是有些站不住腿。
小助理特別想給霍煙普及一下國內娛樂圈的現狀，以及高葉背後的金主，那位金主要是願意，以後梅恩導演的電影不要說在國內上映，弄不好他以後可能連電影也拍不了。
可話到嘴邊，卻又有種莫名的感覺。
這種莫名的感覺就好像，不久前霍煙摘下墨鏡那一刻，她覺得她眼熟一樣。
“霍導……”
小助理試探着問道，“或許您是不是已經有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好熱。”
霍煙拽了拽汗水打濕的上衣，答非所問，“痱子都要捂出來了。”
不爽。
她這會特別想洗個澡，然後在空調房裏好好睡一覺。
但眼前還有個大/麻煩要解決。
見狀，小助理忙從包里掏出紙巾遞過去，“您擦擦汗。”
小助理也是個反應快的。
眼觀鼻鼻觀心，她約莫着摸到了些門道，眼前霍煙這個反應，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是真無知，要麼是真牛掰。
這個圈子裏，漂亮女人總不缺後台。
雖然國內很難再找出比那位更牛掰的後台，但也許霍煙能讓她見識到什麼叫人外有人？
眼下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暫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霍煙接過紙巾同時起身，墨鏡也被她重新架到了鼻樑上，“你去和大家說一聲，我得先回去睡會，今天先到這，佈景先別撤，明兒還要用。”
說完，也不管小助理臉上什麼表情，她挎了包踩着小高跟朝出口方向過去。
小助理萬萬沒想到霍煙這會竟然還想着回去睡覺，她目瞪口呆一陣石化，等回過神想去追霍煙的時候，她已經被團團圍住。
“桃子，現在什麼情況？還拍不拍了？”
“是啊，梅恩這徒弟靠不靠譜兒啊？來了片場二話沒說她倒先找了個睡覺的地方，嘖，我怎麼覺得這就是個巨大的坑？”
“講真原本說今兒梅恩導演會來我還期待了好久，結果……我估摸高葉遲遲沒到也是這原因吧？”
眼前，小助理幾乎是被團團圍住，周圍你一言他一語的，幾乎全是不滿的話。
本來就熱還被圍着，小助理一口氣差點上不來，頭疼的不行，乾脆原封不動的把霍煙不久前那句話轉達出去。
“佈景明兒還用？哎喲，她是哪來的自信，明兒能用得上這佈景？是梅恩能從病床上起來，還是她回去睡一覺就能把高葉叫來？就算她有幾分姿色，人高葉也不睡女的呀。”脾氣不怎麼好的男同事話已經說的相當不好聽。
他邊上有人搭腔，“黃宥明你能不這麼虛偽么？別以為我沒看到，那會霍煙進來的時候你眼睛都看直了，你確定那只是有幾分姿色？”
“滾你丫個蛋！你是沒看還是怎麼著？你剛沒少拿着手機偷拍人家吧？要不是那幾顆植物擋着，我看你丫鏡頭能伸人裙底下去！”
“行，有本事照片你別要！”
“別介啊，我還指望高清原圖打發今兒個的夜生活呢……”
兩人相視一笑，十分猥瑣。
“我說你們兩個過分了吧？”這些話有些不堪入耳，小助理第一個聽不下去，雖然不久前霍煙的行為確實不那麼……着調，但趁人睡覺偷拍這種行為真的挺噁心。
拍攝現場魚龍混雜，其實這事兒兩人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以前偷拍一些十八線女明星換衣服也是常事兒，今兒也是因為拍到的尺度都挺正常，兩人這才當著眾人的面互相調侃了幾句。
結果還有個幫出頭的？
“桃子，你腦子沒進水吧？霍煙是哪根蔥你弄清楚沒？這麼急着充好人抱大腿呢？”黃宥明一向沒什麼風度，加上天熱脾氣也燥，說這話時更是懟着桃子肩膀推了下。
桃子沒想到一大男人能和她動手，一時沒防備，腳下沒站穩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桃子原本被包圍着，這會身後的人讓的也快，一個個臉上寫着事不關己都在看熱鬧。
“不好意思我也挺好奇的……”
桃子這下摔得有些重，尾椎骨都震麻了，雙手撐地上有些爬不起來，也是這空隙，她瞧見了站在人群最外圍的霍煙。
霍煙雙手環胸，站姿是有些懶散的，這會墨鏡後頭的眸子直直落在黃宥明身上，“我是哪根蔥，不如我倆好好探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