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磨刀
阿桂出發后,弘晝一人躲在帳篷里,錢文在帳門外和餘下的幾個禁軍吹牛扯淡。弘晝仔細琢磨了下,從大局看,敵軍處於優勢,清軍處於劣勢,換句話說就是莎羅奔處於強勢,己方處於弱勢。再看看莎羅奔之前的作為,其並不是聯合周圍的土司造反,而是攻佔了周圍的土司所以被定性為造反。
以弱攻強的局勢,而且當下他對這裏的地形並不了解,對敵方的兵力部署也不了解,若是此時能將當地人拉進來,那就好辦了。要拉的當地人一定要是被莎羅奔攻擊過的,仇恨和憤怒向來是煽動群體聚眾鬧事最有效的武器。
弱者打不贏強者,那是因為弱者的數量太少,多聚集一些就可以了。
目前手下能用的頭目,張廣泗和訥親,現在訥親是有問題的不假,但是有問題的人也能用,就看怎麼用了。張廣泗倒是可以重用,畢竟張廣泗的嘴遁不差,不然聚集不了一幫能吃會住的烏合之眾,另外,張廣泗之前接觸過當地人,他去應該更合適,不過他去得給他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過了會兒,弘晝站了起來往外走,門口架了個小火堆,錢文正使勁的吹着牛逼,突然感覺身後有人,猛回頭一看,弘晝出來了,急忙站了起來詢問:“許哥,外面風大,可是要出去?”
“對!去趟張廣泗那裏,晚飯的時候訥親來伸冤了,不能放着不管,本王這就去給他點回應。”弘晝理了理衣領輕描淡寫的說到。
“哦!好!”反正錢文是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到了張廣泗的帳篷,裏面還亮着,門口的士兵彎腰請示,弘晝擺了擺手,大聲嚷嚷道:“張廣泗呢,可在裏面?”
門口的士兵被他的大聲嚇到了,小聲道:“張大人正在裏面查看賬冊。”
弘晝聲音太大,張廣泗在裏面聽到了,一聽聲音不對,急忙跑了出來,見弘晝正不悅的站在門口,忙堆起笑臉道:“王爺!這麼晚您怎麼來了,可是有別的吩咐?”
弘晝不啰嗦,上去一巴掌,直接就給張廣泗打蒙了,老張思索下午才納了投名狀,怎麼晚上就變卦了。弘晝不等他解釋,將張廣泗推進了帳篷里,一進帳篷,弘晝便罵道:“好你個張廣泗,竟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搬弄是非,豈有此理啊!”帳篷里緊接着便傳來杯子摔破的聲音。一頓謾罵過後,裏面消停了,弘晝出了帳門,抖了抖袖子,喘了口氣,道了聲“走”,眾人才散了。
門口的守衛見到弘晝沒影了,這才敢進帳篷,見張廣泗捂着臉蹲在地上撿那破碎的杯子,半個袖子都濕了,別提多狼狽。張廣泗見士兵進來了,怒道:“滾!”那進帳的士兵嚇得一哆嗦,急忙退了出去。張廣泗見士兵出去了,只是不動聲色的抖了抖袖子,露在袖子外面的紙角被抖了沒影,他回頭看了看書案笑了,那書案上面的水漬卻還未乾。
好了,睡覺前該做的事情做完了,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弘晝伸了個懶腰,進了帳篷,外面真冷,還是被窩裏舒坦啊!躺了下去,卻是睡不着,只是沒一會卻聽到錢文的呼嚕聲,弘晝側身看了看躺在帳門口不遠的錢文,心裏尋思這個點,家裏的姑娘也應該睡了吧。
這一刻他有些後悔,把姑娘單獨留在府里,早知道就把她送回去。那丫頭鬼機靈,不知道有沒有回去,她這會兒是不是也沒有睡覺,是不是心裏也在想着自己,想着想着弘晝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睜眼已經是天亮了,弘晝揉揉眼睛,錢文還在睡,這特么要是來個刺客,是誰保護誰啊!弘晝穿好衣服,踢了踢錢文,錢文翻了個身繼續睡,弘晝對着錢文的屁股來了一腳,這招管用,錢文立馬驚醒坐了起來,左右望去,手裏還擺了個防禦的動作。
“醒了?別睡了,起來吧!”弘晝輕輕扶開帘子,只是擠了個縫容自己出去,外面的守衛是京城帶來的禁軍,只留了十來人,其餘的禁軍和內廷侍衛都隨阿桂走了。禁軍到底是禁軍,到了早上,依舊站的筆直的,不像守夜的綠營士兵,基本上都是東倒西歪,不能怪他們,在金川這裏耗得時間太長了,活都是他們在干,飯卻和烏合之眾一起吃,怎麼能不累。
“你們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弘晝很和氣的對着身邊的禁軍說到。
這時錢文也出來了,“走吧!去鐵鋪那瞧瞧!”弘晝很關心這個,若是能避開那土堡,自然避開便是,若是避不開只能用火炮正面強攻了。
還沒到鐵鋪便已經聽到叮叮噹噹的敲打聲,這群鐵匠倒是敬業,現代經濟發達了,人的敬業精神卻是遠遠的不及古代人。
“師傅們!可早啊!”弘晝上前招呼。
“喲!大人可真早啊!師傅不敢當,您就喚俺名許剛就好!”為首的漢子笑着道來,手裏卻是沒停。弘晝一聽,呵呵,感情還是本家咧!
“大人您可別聽他滴!他這人說話就像炮仗,沒句真的,您叫他許鋼炮算了!”邊上的人起鬨,惹得周圍笑聲一片。
許剛憋紅了臉,“俺啥時候扯那蛋了,不吹牛,俺這祖傳的手藝這方圓百里可沒人比得上!”
“行行,你接着吹!”周圍的人繼續起鬨,那許剛紅着臉也不搭話,瞧了那群說笑的人,也跟着笑笑,繼續打着手裏的鐵。
弘晝看在眼裏,社會底層的人自然有屬於他們的世界,看上去和諧,歡鬧,毫無顧忌,真是平靜啊!
弘晝來這裏可不是說笑的,對着許剛問,“那火炮怎麼樣了?”
“臼炮還在做,先做了一個,今天晚上便能完成,炮彈是重做的。”說完許剛轉過身進到裏面,他們像是挖了坑,坑裏放了木箱,許剛從木箱裏拿出個黑不溜秋的鐵球,小心翼翼的交到弘晝的手上。
弘晝觀摩着手裏的鐵球,不大,直徑約莫十公分多一點,那圓球的頂端有一個小圓台,上面有一層散着硝味的膏狀物,像極了小時候玩的擦炮。摸了摸那膏狀物體,太粗糙了,不過是硬的,中間似乎有跟火繩,只不過露出來的部分被剪短了,弘晝笑了笑,高手在民間啊!
“一看大人就是行家啊!”許剛看見弘晝笑了,知道他明白手中是何物了,顯擺道:“這玩意兒叫開花彈,外層的鐵皮很薄的,裏面裝的是沙子、鐵釘、還有火藥。”
弘晝聽完點了點頭,苦笑了,這民間這麼多高手,怎麼大清還是亡了呢?
弘晝回身看了看後面營地陸陸續續換班的士兵,乾隆和雍正不一樣,不待見漢人,可是乾隆他不知道的是,大清的八旗子弟兵早在三藩之亂的時候就全完了,能撐到現在,靠的都是他瞧不起的綠營人。
弘晝輕聲嘆了口氣,“就一座么?”
“是的!時間太急,只能趕出一座,為了彌補不組,俺們也沒閑着,做了些土炮,威力自然比不上慢工細活雕出來的。”許剛指了指身後擺着的一堆鐵通,約莫有四五個,長約一米五不到,直徑卻是很細,不足五公分,前細后粗。
“那東西的彈藥呢?”弘晝發問。
“那玩意純粹是用火藥激發鐵釘、砂石的,類似於鳥統,只是大了點,射程怕不足一里。”許剛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弘晝明白了,時間太短,他們只能優先趕最有效率的武器。
“臼炮怕是來不及試驗,我這兩天恐怕要用!”弘晝對着許剛叮囑:“鋼炮兄!麻煩了”說完深深鞠了個躬。
大官這個動作可是很給面子了,許剛不聞弘晝言中的玩笑,連忙托起弘晝,“大人只管放心!”
“有勞了!”弘晝不忘再次囑託!一個就一個,他不打算再等了。
一覺睡醒,訥親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氣,自從來了這鬼地方,他就沒怎麼睡好。帘子被掀開了,一道聲音隨着涼風吹了進來,“大人醒了!王爺來了!”卻是門口的士兵遠遠的瞧見弘晝過來,探頭通報。
訥親聞言急忙起身,摸了摸臉,手放在嘴邊哈了哈,聞了聞還不錯,昨晚吃的雞腿。剛穿好衣服,弘晝就進來了,“大人,您醒啦!瞧那張廣泗現在還睡着呢,就跟豬一樣!”
“下官可不敢和張大人比。王爺您這麼早就來了啊!可是用過早膳了?”訥親回答的很熱情,很自豪。
“還沒有!”弘晝如實回答,在訥親的營帳了轉了轉,“對了,昨天晚上本王去張廣泗那裏狠狠的教訓了他一頓,狠狠地替大人出了口氣。”
“這~~”訥親當然知道,他低下頭,“王爺,這下官倒是不曾聽聞。”
“哦!你沒聽到就算了。”弘晝不以為然,順帶又補了一句,“就在你離開本王營帳沒多久以後!”
訥親一聽急了,“那張大人豈不是要誤會?”
“啊!這本王倒是未曾想過!”弘晝摸了摸腦袋,“算了!有本王在,他掀不起大浪!”
“嘖嘖!本來是想來你這蹭點,看看有什麼香的打打牙祭,算了,本王回去了!”弘晝在訥親的營帳里東尋西找,見無他物,便放棄了。
“王爺說笑了!同吃同住,怎會有差呢!”訥親笑着回應。
“算了,走了!”說完弘晝徑直出了門,嘴裏還嘀咕道,“這饅頭都能噎死人。“
弘晝在裏面沒有聞到什麼特別的氣味,至少沒有女人的香味,但是上次聞到的胭脂味絕不是錯覺。
離訥親那裏夠遠了,弘晝對着身邊的錢文說到:“找個信得過的兄弟,盯着訥親那裏。“
錢文道了聲“是”便離開了,弘晝抬起頭理了理衣服,走到營帳門口,很隨意的掀開帘子,走了進去,對着裏面的人說到:“我準備動手了!”
帳篷里正襟危坐的老頭放下手中的地圖,“想好了?不再等等?”
弘晝笑了笑,“不了,就差訥親那裏的信號了!慧室北斗,順勢而行!“
“你確定訥親會走那一步么?“
“他不會,但是他接觸的那個人會,我在等那人來,準確的說我在等那個施展美人計的美人來!那人走後我便會動手。”弘晝很自信的回答。
“那她回來么?”岳鍾琪繼續問。
“會,而且就是這兩天,我剛裁了軍,這麼大的動作他們不會不知道的。為辯虛實,她一定會再來!”弘晝非常的肯定,因為,他剛到這裏的那天,那人必定剛離開軍營。
“如此!老夫也該準備了!”岳鍾琪合上地圖。
“我只打算用張廣泗的人!”弘晝極為認真地補充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