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評書

第一百一十三章 評書

破敗的柴房裏散發著腐臭味,耿重站在門口皺着眉頭,他扯過肩上的毛巾捂住鼻子,快步走進柴房。蹲在屍體邊上探手搭在屍體的頸脈上,良久他才放下手。耿重站起身打量着地上的七具屍體,這些人已經死了幾天了,屍體已經開始發臭,幾個人的死狀是一致的,顯然病死的幾個人是相互傳染的。

耿重退出到門外,他是吩咐耿源將人先關起來,等弘晝回來了再處理,但不是這麼關的。

“燒了這裏!”耿重吩咐身邊的兵卒。不用潑油,只是往裏面添了些乾柴木,大火便迅速燃起。耿重放下捂住鼻嘴的毛巾,將其丟進了火堆。雙眼一直盯着火堆,足足有一個半時辰,火焰才燃盡,耿重轉身離開時對着兵卒吩咐道:“燒焦的屍體埋了!”

大清最繁華的地方一定要數京城,不管外面刮什麼風、下什麼雨這裏永遠都是歌舞昇平。

不起眼的小茶館,裏面的說書先生賣力地噴洒着唾沫星子。

靠着窗口的位置坐着一個老丈,他正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盯着窗外的人群傻笑,這一刻是他從未有過的清閑自在,什麼都不用想,也不用擔心自己會被什麼人惦記上。

“大人好雅興!”

不速之客的聲音並沒有攪了老丈的清靜,他不抬頭都知道這人是誰。來人很自然地坐在了他對面,學着他的樣子望着窗外。

“真是巧了!王爺怎麼也來這裏了?”鄂爾泰將面前的瓜子盆往弘晝面前推了推。

“沒成親時,本王就是這裏的常客!”弘晝伸着脖子往說書的那裏張望,笑道:“講的是《金水橋陳琳抱妝盒》的橋段啊!以前都是看戲曲兒的,今天聽到有人說書說這個,倒是新鮮。本王以前從沒聽趙生貢講過,今兒是頭一回!”弘晝說完端起小二送上來的香茶抿了一口,杯蓋加茶杯遮住了他的臉。

鄂爾泰的眼睛始終盯着窗外,他沒有關注弘晝的表情,“說書的要麼拿着同一段書換着地方講,要麼同一個地方換着不同的書講!”

“如今太傅大人看得透徹!佩服!”弘晝拱手恭維,“離了呆慣的地方太傅大人就甘心?”

“王爺可甘心?”鄂爾泰面向弘晝,目光深邃,猶如漆黑的深淵叫人望不到底。

“甘心!”弘晝笑道:“因為本王沒什麼值得不甘心的,本王是個荒唐的紈絝子弟,只懂得逍遙享樂。”弘晝突然湊近鄂爾泰,“大人知道本王與你們的區別在哪裏么?”

鄂爾泰盯着弘晝看了五秒,淡淡地說到:“願聞其詳!”

弘晝向後靠在椅子上,看着鄂爾泰認真道:“區別在於你們想從皇兄嘴邊搶吃的,而本王卻是等着皇兄吃剩下的。搶吃的人不關心正在吃的人是誰,因為不管是誰,都會被搶。等吃的人,只能守着一個人等,被等的人能吃的東西越多,那自然吃剩下的也就越多!”

“呵呵!”鄂爾泰笑得很尷尬,他沒有生氣,弘晝說得話糙理不糙,是這個意思,“老臣已經老了,吃不了多少!”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弘晝又補了一刀。

“不念又何來可惜?”鄂爾泰躺在椅子上,閉着眼睛,靜靜地聽着樓下的說書。

“那要是看到旁人呢?比如現在南三所里坐着的,大人不氣?”弘晝的話有點挑撥的味道,只是鄂爾泰卻沒有回應,緊緊地閉着眼。弘晝露出壞笑,自欺欺人,閉上眼就看不到了么,這跟掩耳盜鈴有什麼區別?

樓上沉默,樓下卻講得起勁:“話說郭槐在那宮門外左右徘徊,他緊張得不得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啊!可是呢一想到劉妃答應他的事兒,他又雙眼放光。只聽得院內一陣啼哭,那郭槐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兒,他整個人抖得厲害,拳頭擊掌,假裝鎮定,嘴裏不停地碎碎念,這尤氏可千萬機靈點兒啊,這剝了皮的玩意兒要是露了馬腳,等會兒被剝皮的就是他郭槐了!”這段內容是說書先生自己編上去的,講得有聲有色。

聽到露了馬腳要被剝皮的時候,弘晝卻被自己手中的茶給嗆到了。狸貓換太子,這會兒聽這個倒是有點應景啊!

“怎麼了?”鄂爾泰半睜着眼。

“沒事兒!就是嗆到了!”弘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了,那事兒還沒謝過大人呢!”弘晝壓低了聲音,“若不是那幾個弟兄相襯,大乘教幾個匪徒也不會那麼快落網!”

鄂爾泰聽聞猛一抬手,“休要再提此事,官家的東西我本碰不得,王爺更是碰不得!先前張廣泗的事情多虧王爺費心,如此咱們便算兩清了!以後莫再提!”

“曉得!”弘晝眯着眼笑笑,今天他想要的就是鄂爾泰的這般回答。

茶館裏人來人往,駱驛不絕,唯有窗口那張桌子的客人沒動過,他們閉着眼睛靠着椅背,雙手交叉,胳膊肘撐着椅把,兩人的動作出奇的一致。卻又稍有不同,只是那老丈雙腿平放,而那青年卻是翹着二郎腿。

評書不一定當著面講!今天他跟鄂爾泰的見面以及談話乾隆一定知道了吧!

夕陽漸起,弘晝不再抖腿,他起身理了理衣服,隨意地說到:“早些回吧!本王家有賢妻,回去享樂咯!大人也早些回吧,早點休息,說不得明天皇兄會有大事找大人商議!”

弘晝拍拍屁股,一搖一晃、逍遙地下了樓梯,留着鄂爾泰盯着窗外的斜陽看得出神。

傍晚院子裏便有些涼意,不似中午那麼酷熱。這裏不再有旁人,何嫣光着腳丫子,躺在藤椅上晃悠,她摸着藤椅的把手對着板凳上的弘晝說到:“這個東西可得給我搬走,坐久了,棄了我捨不得!”

“放心吧!”弘晝想伸手摸摸何嫣的腦袋,可惜板凳太矮他夠不到,“能帶走的咱都帶走,連我那書桌一起帶走!”那張紅木書桌可是他的寶貝。

“這麼遠的路你就不怕你的書桌被水給泡了?”阿扣衣冠整齊,躺在另一張藤椅上。兩個姑娘霸佔了王府內院裏所有的享樂資源,外加天熱,姑娘們不想和他處得太近,所以弘晝要坐這兒只能自備小板凳。

“誒!住了這麼久,真到要走的時候,反而捨不得了呢!”何嫣輕搖宮扇,四下打量着院子。

“你就放心吧!在江寧我找了塊不錯的地方,讓人建了宅子,裏面的佈置都是按照王府的規格來的,就是小了那麼一點點,有些地方用不到,我便捨棄了!”弘晝淡淡地說到,他對江寧的生活很嚮往,在那裏他不用整日算計。

“莫把額娘忘了!”阿扣果然是個孝順的媳婦,她時刻提醒弘晝裕太妃還在宮裏。

“不會的!”弘晝雙手抱頭躺在台階上望着星空,“五日後我會進宮向皇上辭行,屆時亦會交代額娘一些事情!”說完他又起身拉住阿扣的手,目光柔情,“我是不是太急了些!”弘晝擔心阿扣,這段路可不近啊!

“沒事的!”阿扣給了個放心的眼神,“我們走陸路,馬車是定做的,每到一處就停下來休息,況且這一路上還有嚴掌柜等人同行,不礙事的!”阿扣沒有明說,除了朝廷侍衛外,嚴祌已經撤了京城絕大部分的產業,這一路上打手可不少。

弘晝握緊了阿扣的手,眼前的姑娘永遠都知道他在想什麼。弘晝抬起上身將耳朵貼在姑娘隆起的腹部上,夜很靜,很安逸,和祥和。

江寧城外的小作坊里,兩個四十歲不到的中年人頭碰頭的靠在一起盯着桌子上面的圖紙,天已黑,燭光搖曳,卻不影響他們聚精會神,另外,在他們面前還擺着一個約半米高的小鍋爐。

“咱們這東西怎麼不轉啊?”盧勇建盯着鍋爐邊上的齒輪,這東西是弘晝留給他們的。只是這鍋爐的構造很特別,主體和洋人的蒸汽機很像,可是邊上怎麼多了兩個東西。這東西中間像是一根鐵棒,上面繞滿了細細的銅絲,外側還裹了一圈磁石。兩個物件擺得很遠,中間用了兩根銅絲相連。

“你別吵,煩不煩!”陶舸不耐煩地吼了一句,他看着弘晝留給他們的圖紙,桌子上的東西只是圖紙邊角上很小的一塊內容,而圖紙正中間畫的東西怎麼看都像一個門框,弘晝給這東西取了個名字,叫“龍門吊”!

盧勇建被陶舸訓斥了也就老實了,他在一旁撥動着鍋爐,一不小心弄掉了頂上的一個黃豆粒大小的塞子,嚇得他連忙縮手。

“你說這圖紙上的東西到底是要吊啥?吊龍?”陶舸詢問邊上的盧勇建,這玩意兒才是正主,弘晝跟他們說造出這個就等於是造出了一個時代。極其玄乎,陶舸和盧勇建已經悶在這裏三天了,天天研究這圖紙和鍋爐,而且這鍋爐都燒了半天了都不見齒輪轉的。

“吊啥我不知道,但是這麼大!”盧勇建伸手比劃了一下,“這玩意兒怎麼吊啊,這得多少人才能拉得上去啊!”

“誒!你看這個圖紙上,這個臂樑上有跟這個一樣的東西!”陶舸指着鍋爐邊上的電機,他發現了龍門吊上的東西和鍋爐邊上的電機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誒!快,快看!轉,轉了!”盧勇建像是見了鬼一般亂叫。

“讓你亂動,你動了啥?”陶舸看着盧勇建就像看着豬一樣,只是一瞬間他愣住了,鍋爐上面的臂桿上下顫動,那邊上的齒輪亦是飛速地轉動。轉動的齒輪帶動了邊上電機的轉子,神奇的是遠處那毫不相干的電機也在轉動。

“奇了!”陶舸指着與鍋爐有齒輪連接的電機,“它會轉我能理解,可是那玩意兒為啥子會轉呢?”他伸手指着遠處不停轉動的那台電機。

陶舸得到的回答是盧勇建迷茫、一無所知的眼神,突然間他明悟了,他立刻轉回圖紙邊上,仔細地看着圖紙,全明白了,他大聲笑道:“這東西不是靠人吊的,是靠機器吊的,我知道怎麼搞了!”

“哦!原來如此!”盧勇建在邊上亦是點頭。

陶舸轉過頭盯着邊上的豬隊友,不留情面地嘲諷道:“你點個屁的頭,你懂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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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荒唐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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