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任性資本
程致遠幫蘇景群解圍的事，第二天一上班就在八方高科傳開了。要是大家都拿到明面上來談還好，消息再混亂，匯合在一起，也只能拼湊出一個真相。不像現在都在下面以耳傳耳，馬上就要傳成程致遠英雄救美拳打嚴貴榮了。
“唉，這是都太閑了，還是我太招人恨了，想好好乾點革命工作怎麼就這麼難呢。”
再強大的心也有疲憊的時候，蘇景群被這些無聊的八卦撞的一上午都打不起精神，終於捱到中午，剛準備去食堂吃口飯減減壓，讓她更鬧心的電話就打來了，吳晟浩說張東源這幾天一直同他要她的新號碼，他沒給，當然也沒有告訴他她的近況，不過還是答應幫着張東源試着約她出來見一面。
“師哥，我不見，以後也不要再提他好不好。”蘇景群沒有一絲猶豫的回絕了，她既然決定在這陌生的城市裏重新開始，就不會再與他有牽絆，哪怕還有那麼一點隱忍的不舍在蘇景群心裏殘喘着。
蘇景群微微調整了一下心情向食堂走去。
剛一進食堂蘇景群就看到已佔好座位的柳彎彎朝她擺手。
柳彎彎是總部公關部的，長的即玲瓏又精緻，就是有個性的很，遇到喜歡的人能說會笑，性感的小嘴一張一合，死人都能被她說活。遇到自己厭煩的人和事，瞄一眼都嫌多，直接黑臉走人。這本是處事大忌，但她不在意，任性的資本，她柳彎彎多的是。
公關部與市場營銷部的業務聯動性非常高，八方高科市場營銷的策劃會常常邀情公關部的人參加。一次蘇景群拿着本子往會議室走，只聽前面一個穿着艷麗的女孩操着一口標準的東北口音旁若無人地仰天長嘯，“你大爺的，三天兩頭地開會，市場部的會老讓我們去聽個毛線！”。蘇景群覺得這個女孩有膽又好玩，便接話道“兩個花錢的主切磋一下怎麼幫公司花錢唄”。女孩聽完，烏黑的眼睛欣喜的望向她，說了句“終於來個有意思的人啦，公關部柳彎彎！”
她們就這樣在號稱沒有辦公室友情的地方，結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誼。
“我看電視劇外企職員都互相稱呼英文名，什麼艾米麗、琳達、安妮什麼的是不是呀？”柳彎彎邊吃飯邊和蘇景群聊天。
“恩，很多都叫英文名。”
“蘇蘇，那你英文名叫什麼啊？”
“Sally。”
“Sally！好好聽，不過在咱們集團再洋氣的名字也全都變成小字輩，什麼小張小李小王吧。剛來的時候，我們總監一叫我小柳我就一激靈，忒難聽。不過幸好我沒姓個雷啊，坑啊，姬呀馬呀牛呀啥的，要不一口一個小雞，小牛，小雷，小坑，我真要被喊出內傷了。”
“小雷？我身邊就有一個小雷，哪天介紹你們認識。”蘇景群不覺想起雷曉妍那副看誰都很是挑剔又嫌棄的模樣，要是在這裏天天被人叫“小雷”估計她也是要吐血的。
“好呀好呀，選日不如撞日明天就是周末，要不咱明天就約一下。先去吃日料，然後去唱K，我請客。恩，就這麼定了吧！”把她安排到公關部真是投其所好，柳彎彎對交朋會友這件事總是特別積極。
雷曉妍的高跟鞋踩的特別狠，一步一步向剁下去的刀子一樣震得走廊叮噹響，不少人都從座位上探出頭來窺伺，辦公室里很久沒有聞到過這麼濃烈的火藥味了。
腳步聲最終停止在招生辦老大孫軍的辦公室門前。雷曉妍深吸一口氣，敲都沒敲便開門走了進去。
孫軍抬眼看了看雷曉妍，心中瞭然她的來意，還未等她說話，便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先開了口。
“曉妍啊，坐坐坐，是不是想問上個月單子的事？”
“是啊孫哥，我這個月工資開的有問題，在財務又碰了釘子，只好來你這訴訴苦。”
“曉妍你知道，咱們學校一向看中指標，你和丹丹都是我的得意幹將，以你上個月的成績，少了那幾個單子，依然是部門第一，但王丹上個月請了長假，少了那幾個單子，考核就要受阻，畢竟是爭議單嘛，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我就給劃到她名下了。”
“嗨，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孫哥你早和我知會一聲不就好了，要不我還以為咱們招生辦已經寬鬆到能舒舒服服的去休假然後回來吃大鍋飯了呢。”雷曉妍那雙鳳眼往孫軍臉上一瞟，撒着嬌笑嘻嘻地數落他。
“就你能拿你孫哥尋開心，你放心，上個月少的，這個月我都給你補回來。”
既然上司有意偏袒，雷曉妍知道自己再糾結下去也得不到半分便宜，見好就收才是上策。
王丹同雷曉妍都是招生辦的，華中留學的招生部就好比是銷售部，只不過賺錢的方式一個是招進，一個是賣出。現在是出國熱，很多家長都希望孩子能上國外鍍鍍金。國內競爭激烈，就業形勢嚴峻，不管在外面學的怎麼樣，海歸的身份總還是熠熠生輝的。華中留學在眾多培訓機構中有着不小的名氣和口碑，招生率很高，每個招生老師的獎金和工資也非常可觀。
雷曉妍號稱自己是“少男殺手”，果不其然，但凡她接洽過的單子幾乎全簽了。在這個處處講顏值的社會，漂亮的確是一種先天的優勢，要不怎麼美容院遍地開花，寒暑假一過，每個班級都會“新來”幾個美女。
回到家雷曉妍開了門踢掉高跟鞋就衝到沙發上，抱着一個大熊玩偶用力的搖，咆哮不止。
“姑奶奶你失心瘋啦？”從廚房跑出來的蘇景群看到處在癲狂狀態的雷曉妍問候一聲立馬又躲回廚房。
“再惹老子，老子不幹了，老子辛辛苦苦簽下來的單子憑什麼就按到他小情人身上，奸|夫|***！奸|夫|***！！”大熊玩偶在雷曉妍的蹂躪下已經變了形。
“你能不能不這麼幼稚，不就搶個單子嗎，多大點事啊。我買了上等大閘蟹，馬上出鍋，允許你多吃一隻泄憤”蘇景群邊做飯邊安慰雷曉妍。
“搶單之仇不共戴天，犯賤之人人人得而誅之，這等新仇舊怨豈是一隻螃蟹能搞定的。”
“去把！到了別手軟，手起刀落，除暴安良。”蘇景群從廚房拎出一把菜刀遞到雷曉妍面前。
“除暴安良留給警察叔叔，我要吃螃蟹。”雷曉妍給蘇景群翻了個大白眼，丟下小熊，誇張地躲開菜刀，跑到廚房調蘸料。
入夜，雷曉妍躺在床上毫無困意，她想起了三年前的盛夏，那個在大雨里痛哭的女孩。
來帝都后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網校賣課程軟件。剛開始她並不懂得怎樣去推銷產品，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跑，憑着各路渠道去打通關係尋找客戶，但效果並不理想。後來她開始去一些培訓學校周邊蹲點和接孩子的家長閑聊，推銷課件，慢慢有了上單量，主管也逐漸重視起這個勤奮的小員工，有時會提點一二，讓她激動不已。一年之後，雷曉妍積累了不少穩定客戶，但她一刻也不敢放鬆，新的暑期即將來臨，她要做好充足準備再拼一次。
原本雷曉妍只負責語、數、外三門課程，後來公司又開發了小語種教學，因為雷曉妍和主管都精通日語，公司便決定將日語課程銷售交給她們組負責，主管將新的日語課程交給雷曉妍時，直接告訴了她銷售低價。
雷曉妍當時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她說不上哪裏有問題，後來她被人舉報，說她惡意壓低日語課程銷售價格，導致日語課程銷售市場混亂。雷曉妍這才反應過來，主管有意告訴她錯誤的銷售價格，而因為是口頭通知，所以自己沒有證明清白的證據。
辭職走的那天，外面下着大暴雨，她一個人站在雨里，揣着一肚子的委屈，嚎啕大哭。她知道就是有證據又能怎麼樣呢，所有人都明知是陷害又能怎麼樣呢，走的那個人依然會是她——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一個隨時可以被遺棄的棋子。
人只有強大到與公司的利益無從分割，捨棄你就像割下自己身體的一塊肉時，才有資本為自己辯護，才有資本不做炮灰。
如今的雷曉妍有了不被隨意踐踏的資本，在公司她是銷售冠軍，在業內她是獵頭關注對象，她的人生正在閃着耀眼的光輝，她不再怕被埋沒，也不再懼怕被輕易捨棄，她覺得曾經那些困難都在今時今日變成了明燦燦的黃金，自己的命運也被自己越攥越緊，沒有誰可以輕易的就再對她進行擺佈，她要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