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回家

第85章 回家

聖主南部戰事吃緊,卻沒有一名將領敢去彼處領兵作戰。峽谷外的聖主大軍捷報連連,誰都不想放棄這麼好的立功機會,去南面討黑魔法師的打。所以,各位有名的、無名的貴族和將領一股腦地擁在東面,可以單獨組成方陣。

米倫想要離開峽谷率軍支援,但被賽克羅等人攔住。他們的理由是,現在圖道爾受俘,敵人一定會瘋狂進攻,到時需要將軍的指揮。除了米倫,還沒有人不害怕方汀公爵的恐怖法術。

戰況傳到沒有被戰火侵蝕的村鎮裏,人們大多都在討論這一令人失望的事實。酒館裏,一個老農和自己的朋友談到:“現在還有很多爵爺率軍前往峽谷,想去那裏撈些好處,兵力至少超過了這個數。”說著他伸出一根手指,這可不是一百、一千人,而是一萬人之多。不管是龍衛人、聖主人,甚至是不服於呂訥的獅衛人,都有可能在峽谷內外建功立業。

然而,老農還是搖了搖頭:“近來陛下回聖主城了,大家的熱情不再像以前一樣高漲,隨便打打、裝裝樣子就可以了。”

在老國王眼皮子底下,諸位爵士個個像十六歲的小伙一樣活力十足,恨不得把所有法衛人全都砍倒;陛下一走,所有向日葵都蔫兒了,連太陽都不看一眼,誰都不敢相信這支大軍能贏下接下來的戰鬥。

人多口雜的酒館一直都是獲取額外情報的最佳地點,芙洛里低着頭聽完兩個平民的閑談,立刻站起身準備離開。她沒有換衣物,仍穿作戰時的那件皮甲,腹部有明顯的裂痕和血跡,但至少不是一個血洞。年輕的王后將身上僅有的五枚銅幣放在酒館老闆面前,這是她殺了好幾個聖主平民才收集到的。

酒館老闆垂眼看那錢幣,又看一眼髒兮兮的芙洛里,立馬就認出她是獅衛人。不僅如此,他還猜測這是個失去男人的獅衛女人,她的男人一定是在戰場上犧牲了,所以無家可歸,在附近到處遊盪。老闆輕輕冷哼,先把銅幣收進口袋,然後仍攤着手掌道:“你還需要付五塊錢。”

芙洛里皺起眉頭:“王國內沒有哪杯酸酒買十銅幣的,我原本只該給你一枚。”

“酒是一塊錢沒錯,”老闆撇了撇嘴,“但我看到你在偷聽別人講話。在我這裏,風聲值九枚銅幣。”

一旁喝酒的閑人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將芙洛里上下打量一番:“你是獅衛人吧?一定是從南邊來的逃兵,老家都沒了,就跑到聖主來了。”

芙洛里忍無可忍,一路上她不知遇到了多少誘騙她的人販和強盜,獅衛城離她越來越遠。現在,一個低賤無比的酒館老闆也敢向她漫天要價,把閑話當作自己的商品,這樣的侮辱,沒有一個貴族可以獨嘗苦果。

酒館老闆還在細細品味女人臉上因羞憤而逐漸加深的紅暈,忽然芙洛里彷彿釋然了一樣,向他點點頭:“好吧,入鄉隨俗,只有鮭魚就吃鮭魚。”

酒館老闆覺得無趣,只好把手再伸出去一些索要銅幣,芙洛里雙眼暴睜,抽出腰間的單手劍將那隻不識好歹的臟手砍斷,再將劍尖刺進他的喉嚨里。一旁的好事者臉上笑容都沒有褪乾淨,芙洛里就把一顆完整的腦袋用劍挑進他的懷裏。

那人尖叫一聲,引來所有酒客的回顧。這些聖主人大多已經醉酒,接着酒氣衝上來抓住芙洛里的頭髮,想要將她摁倒。芙洛里雖然被撞翻在地,腰背被人踩住,還是毫不客氣地將醉鬼的小腿肚刺破,迫使他跪下來。

芙洛里坐在地上踢踏雙腿,遠離這群暴民,靠着牆壁擺出接敵的姿勢,不斷暗示自己是一名身經百戰的將領。她的內心在哭喊,只有在酒氣熏天的男人中間,她才驚恐地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女人。又有人企圖靠近她了,芙洛里毫不猶豫地上前進攻,利刃扎進了男人的膝蓋,芙洛里再用力以扳劍柄,膝蓋骨發出了柴火被劈斷的開裂聲,接着才是喜聞樂見的慘叫聲。

這一慘叫算是給所有人醒了醒酒,兩名大漢倒在地上來回翻滾,還有一位面色蒼白捧着個人頭。芙洛里抹開臉上的血跡,翻過窗戶逃離酒館,跑出百米之後,酒館內才傳出咒罵聲,揚言要通緝這個獅衛殺人犯。

芙洛里一路向南,經過聖主城和一座大莊園,莊園主已經整裝待發,但士兵們看上去都沒什麼信心,芙洛里心中表示理解,誰明天要和黑魔法師戰鬥都會失眠。

莊園全面戒嚴,身為獅衛人的芙洛里不敢靠近一步,只能繞道。這一繞道就又要走林地或偏僻的村落,不知道還有多少惡徒在那裏等着她。芙洛里半夜不敢合眼,小憩片刻就繼續趕路,汗水讓她的頭髮黏在額頭和後頸上,絲毫沒有王后的樣子。在如此困苦的時刻,陪在她身邊的不是呂訥,也不是她的親信,而是父親送給她的附魔劍。到頭來,唯一能依靠的還是自己的親人,即使他已經死去。

繞過大莊園,根據人們瘋傳的謠言,法衛人就在前方村子處,芙洛里隱約看到藍色的旗幟在清晨的霧靄中飄揚。她精神一振,前些天的失落與困頓不足以擊敗她回家的心。

芙洛里沒有看錯,法衛大軍已經近在咫尺,士兵們完成列陣,只要將軍一聲令下,就會衝進村中。這個村子甚至連矮牆都沒有,比不上格雷格攻打過的任何一處堡壘,可大軍仍舊止步不前,士兵只是列陣,不敢前進。

呂訥望着濃濃的晨霧眯起眼睛,他就是阻止進軍的那位指揮官。“我知道這個村子,”呂訥指着前方,“村民都是信徒,也有會聖術的教士。我們不能隨便攻擊他們,否則會遭受教廷的譴責。”

格雷格把玩他的長劍劍柄上的配重球,它是菱形的鏤空符號,非常華麗。“我軍被村民阻攔,他們不想我們進攻聖主城,這已經是有意參戰的行為,殺了他們不會怎麼樣,說不定還會被教廷的人表揚。”

呂訥搖頭,格雷格言論帶有個人的鄙夷,就像踩死幾隻攔路的螞蟻不會讓人產生罪惡感。“陪我去走走吧,格雷格卿。”年輕的陛下跨下御駕,“信徒不會無故攻擊我們,勘察地形時會很安全。”

芙洛里藉著樹叢的掩護靠近村莊,但村外有人守衛,一眼就發現了她。芙洛里心中暗罵將手背到身後,如果此人想要攻擊她,一定會被芙洛里腰間的劍刃吸引注意力,而發現不了她正藏着一顆足以砸爛腦殼的大石頭。

“早上好,姑娘。”說話的是那些一本聖教典籍的中年男子,他伸手阻止芙洛里向前,“不要再往前走了,少年都是法衛人,他們看上去很危險。”

男人談吐溫和,沒有一絲敵意,覺得芙洛里在戒備自己,便停下靠近的腳步。“不要緊張,我們信徒村裡都信奉聖主,絕不會傷害你,法衛人也不會輕易進攻。相信我,現在整個聖主領地內,最安全的就是信徒村了。”

芙洛里相信了他的話,法衛人不可能面對這樣寒酸的村落逡巡不近。她悄悄扔掉背後的石頭,然後說道:“我是獅衛人,我要回獅衛。”

信徒感到有些遺憾:“我這樣說可能會讓你難過,但獅衛已經被偽王佔領,非常危險,我不能讓你過去。”

芙洛里重新緊張起來:“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我要過去。”

“姑娘!”男人向前踏了一步,“去村子裏吧,我看你身上都是傷,村裏有會聖術的神父。等你傷養好,法衛人退兵了再回去也不遲。”

過於熱情時常會灼傷別人。芙洛里在男人一步步的靠近中感受到了威脅,她將手搭在劍鞘上:“停下!否則我要攻擊了。”

“冷靜——”信徒嚇得後退幾步,忽然撞在了一面堅實的牆壁上。他不知道自己背後還有什麼牆,轉身一看,卻是一對紫色的雙眸。

格雷格沒有給他大叫的機會,將長劍塞進他的嘴裏。內臟阻礙了劍刃的移動,格雷格加了一點簡單的黑魔法,終於讓劍尖從受害者的腚眼裏探出。最後才是格雷格最喜歡的環節,內臟會從下面噗通落地,就像拉壞了肚子一樣,令他神清氣爽。

格雷格享受這一快意的時候,一個清瘦的身影從他身後衝出來,一把抱住芙洛里,把年輕的王后嚇了一跳,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呂訥緊緊抱住芙洛里,以至於全身都在顫抖:“芙洛里!我的聖主啊……”

“呂訥……”芙洛里有些驚喜,她沒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如此渴望見到自己,而且還是在這種地方。“你知道我在這裏?”

事實上,呂訥不知道自己能在這裏遇到芙洛里,如果再晚一些,他就要製造謠言,說伊斯滕殺死了芙洛里。他雙手抓住妻子的肩膀,用最真實的憤怒責備她:“我不是說過絕不能離開獅衛城嗎,你怎麼還是到處亂跑。”

芙洛里早已意亂,覺得責備中也充滿了愛意:“對不起,呂訥,我再也不會不聽話了。”

格雷格暗自佩服呂訥,然後乾咳兩聲:“陛下,王后,這個場合不太適合浪漫的重逢,我們必須快點離開。”

芙洛里應聲站起,準備回到軍陣中作戰,結果呂訥攔住她,像欣賞珠寶一般審視芙洛里。“我想到勝利的方法了。”

格雷格挑了挑眉。

“芙洛里,我現在要你參加戰鬥。”呂訥來回踱步,這是他思考時常有的動作。“我要你進入村子,裏面的村民都是信徒,我保證不會有人傷害你。”

“我會保護自己。”芙洛里有些不滿,“說吧,要把誰殺了。”

聞言呂訥笑道:“不用殺任何人,待在村子裏就行。”

芙洛里將信將疑,但為了回應丈夫的期待並將功補過,芙洛里還是向村子的方向走去。呂訥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叫住她:“芙洛里。”

“怎麼了?”

“算了,”呂訥滿臉的不舍,“你渾身是傷,我不能用你冒險,回來。”說罷他站在原地招招手。

芙洛里反而不情願了,在任何時候她都不願意受別人保護,她朝呂訥扮了個鬼臉,隨即隱沒在逐漸消褪的晨霧之中。

晨霧散去,意味着呂訥兩人有可能會暴露行蹤,年輕的陛下心情大好,原本他以為軍隊還要在原地浪費一些時間,所幸有聖主眷顧,將芙洛里還給了他。格雷格似笑非笑地觀察呂訥的表情:“請您說實話,陛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芙洛里在這裏,然後上演了這麼一齣戲?”

“我喜歡這麼自然的恭維,格雷格卿。”呂訥笑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我今天實在太高興了,回去后陪我喝一杯酒吧。”

“我的榮幸。”格雷格似乎還是不放心,“那您是什麼時候想到怎麼做的呢。”

“抱住芙洛里的那一刻。”呂訥偏頭盯着格雷格,他開始懷疑格雷格是不是在試探什麼,後者立馬察覺出來:“哦,您誤會了,陛下。我只是在考慮如果我的對手有您這般出色,我該如何應對。”

“儘早投降吧,說實話。”呂訥聳聳肩。

芙洛里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回到“親人”身邊讓她恢復了自信,並變得強大。她暗自發誓,這次作戰結束后,一定聽呂訥的話,在獅衛城裏解決沒完沒了的文書,盡好領主的那一份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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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悲歌——偽王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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