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詩煙步

夕陽剛落，天空還未完全黑下來，林辛從窗外探頭，確認四下無人後，少年矯健的翻出窗戶，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與憐花盡約好的地方。

距離書院比試，還有一個半月。

大部分學員都去和書院的武者老師私自請教，也有少數和林辛一樣的弟子依靠自己的努力。

由於林辛的特殊性，他的房間在書院住宅區最偏僻的角落，往常管理宿舍的大媽都會選擇性的忽視他，畢竟林辛本身從未賄賂過金銀與她，將林辛安排到最差的宿舍后，就已經對其視而不見了。

不過這倒也成全了林辛，落木書院的住宅區分為三個區域。

最核心的地段，是家世顯赫的學員，住在有着兩層的小型別野，附帶院子和一個給書童的房間，房間靠近書院內的湖水，唯有地位最為崇高的人才可以享用。

其次，是普通貴族的子弟，在核心地段的外圍，雖說不夠豪華，但卻五臟俱全。

最差的，莫過於林辛所在的最外圍區，一排排擁擠的房間，只放的下一座床和一張小卓，而林辛所著的房間就更為寒酸了，不只是最外圍的角落，同樣也是最窄小的房間。

畢竟林德為了供他在書院學習，已經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雖說是一鎮的領主，但林家和普通鄉紳無異，再加上林辛無法修鍊，書院院長屢次像將其開除，奈何林德與他算是曾經的戰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其自生自滅了。

兩人相約的地方正是林辛這半月以來打坐修鍊的地方，樹林深處的巨石，周圍的草木被林辛清理乾淨，留出一片不大不小的區域。

以最快的速度跑進樹林，一道靚麗的倩影正端坐在巨石上。

那便是在等待林辛的憐花盡了，天還沒黑，少女的容顏在光照下不再像初次相見的昏暗條件，更加動人。

憐花盡這日穿着紅白相間的衣裳，頭上用紅繩綁出兩個俏皮的丸子頭，女孩本就嬌俏的容顏更顯一分可愛，讓姍姍來遲的林辛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你可比約定的時間要慢呀。”見林辛到了，憐花盡停止運功，睜開了眼睛。

林辛撓撓頭，解釋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不想你們這等達官貴人的子弟，只能等閉門的時間偷跑出來，好在我本就不受重視，到少了幾分危險。”

即使是調侃的語氣，林辛的眼裏卻還是閃過不甘，而這，都被憐花盡看到眼裏。

少女叉腰，語氣里滿是堅定：“待到你在這次比斗中代表落木書院，就不必怕不受重視了。”

“但願如此，那麼我們現在便開始？”林辛有些迫不及待，前一晚想到能得到價值不菲的招式秘籍，他便寢食難安，整夜沒睡，直到早課還在不停的打瞌睡。

“不急，我們先練兩手，我好心裏有數。”女孩點頭，臉上掛着自信的微笑。

“這……不是只傳我功法，何必要練？”林辛有些措手不及，想到前晚被眼前比自己還矮半頭的少女碾壓，林辛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你太小看你自己了，幫我除去駁雜真氣，對我而言可是救命之恩，我向來恩將仇報，對待救命恩人自然要全力幫助了。”

憐花盡的語氣里充滿誠懇，一時間林辛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好吧，我們各開一米，以我手中石塊落地為開始訊號，但是只能點到為止！”

憐花盡點頭同意，兩人站開，林辛意識到，憐花盡沒有帶上那把昨晚初見時的軟劍，心裏便鬆了口氣，將手中的石塊拋向天空。

石塊落地，兩人便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對方，仗着速度略快，林辛先發奪人，一記刺拳沖向憐花盡，但少女顯然更為敏捷，略微側身，躲過了林辛聲勢浩大的一擊。

“動作太大！”憐花盡大喊，女孩略微沉肩，雙手並排，排在了林辛的胸口上。

“砰！”沒有阻擋，以肉身完全吃下憐花盡的反擊，林辛連連倒退，少女步伐鬼魅，如靈蛇一般纏了上來。

“步伐太過笨拙！”憐花盡又是大喊，雙拳向兩支長鞭，向著林辛抽打。

兩人連着戰鬥，過了數十回合。林辛重現了初見時的尷尬，雖說沒有帶兵刃，且憐花盡每次出手都留有餘力，但自己卻像個嬰孩被少女刷的團團轉。

並且每次攻擊，憐花盡都會喊出他的弱點紕漏，這讓他更加難堪，幾乎抬不起頭。

“一言難盡啊。”憐花盡的臉上寫滿了憐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的林辛羞愧難當。

“我現在簡直像從書院的湖邊跳下去，再也不出來了。”林辛哭喪着臉，少年只覺得這番打擊比往日裏公門澤對他的侮辱更勝，起碼不會有如此強的挫敗感。

“不過這下我到清楚你的水平了。”少女笑着點頭，從巨石上的包裹拿出幾本秘籍。

先前還垂頭喪氣的林辛一下子像打了雞血，從地上鑽了起來，他接過秘籍，像是飢餓許久的老漢接過見到山珍海味，恨不得立刻大快朵頤。

“這裏是我能給你的所有秘籍了，且最次都是中階武學。”看着林辛的模樣，憐花盡強忍着大笑說道，“你現在基礎太差，空有一身蠻力卻發不出一成來，現在學院中的那些紈絝們哪怕境界不如你，也能輕易的將你擊敗。”

憐花盡的話，林辛是聽進去了，但他根本無暇顧及，而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秘籍上。

螳螂拳，龍抓手，通臂拳，綿掌，一矛點槍，林辛清楚這些秘籍若是出現在江湖上，怕是輕而易舉會讓人眼紅。

而這些秘籍中，有一本卻格外矚目，引起了林辛的注意。

“詩煙步？就是你所使的步法嗎？”林辛問道。

“正是，這詩煙步是這些秘籍中唯一的身法秘籍，上層身法本就不多，而詩煙步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身法了。”

林辛點頭，他毫不懷疑憐花盡所說的話，但是挑來挑去，除了一本身法詩煙步以外，其他的卻都難以抉擇。

“我若是都想學，可以做到嗎？”林辛抬頭望向憐花盡。

少女顯然沒有意識到林辛以最最真切的目光詢問出她看來最可笑的問題，忍不住捧腹大小。

“看來是，不成？”

“你太過小瞧這些武學了。”憐花盡眼角仍掛着笑出來的眼淚，“這些武學大多沒有十年八年都難以大成，離大比還有一個半月，哪怕你選擇任何一本都難以學成，更別說你全都要了。”

一席話，澆了林辛一頭冷水，“那這些秘籍與我幾乎毫無幫助，我又該如何面對戰鬥經驗遠勝與我的那些人？”

“我倒是為你考慮到了。”憐花盡從巨石上一躍而下，從秘籍中摸出一本，放在林辛的眼前。

“這是伏虎拳，以你現在的時間，伏虎拳乃是最簡單最速成的功法，或許威力不像通臂拳這等強大，但也差不了太多，以現在的時間來看，一個半月或許能夠小成，哪怕做不到小成也能學個模樣，對現在的你而言大有益處。”

從憐花盡手中接過秘籍，林辛迫不及待地翻開，秘籍很是詳細，一招一式全都映在眼前。

“但若只是拳法還不夠，你還要學會詩煙步，但詩煙步相比而言就要簡單許多，我地詩煙步已經大成，完全可以幫你掌握，事半功倍。”

憐花盡說的起勁，林辛只能不停的點頭，像極了討要小魚的海獅。

兩人不再多聊，憐花盡便為林辛演示身法，女孩像只靈蛇，又想風中的落葉，縹緲不定，少女有意為林辛放慢腳步，一轉，一停，高階的身法不會過多追求速度，而是重在敏捷。

一番演示，林辛顯然意猶未盡，這套步法不愧為上層武學。看完演示，林辛照着記憶中的映像，邁開了步子。

跨步，輕點，躍起，詩煙步在憐花盡的施展下像一隻靈貓。林辛卻恰恰相反，像一隻笨拙的貓熊。

“這裏不對，你只是在模仿我的動作，卻沒有領會這套步法中的神韻，詩煙步重在每一步都飄渺若無，每一此落腳與下次的銜接，都有所不同，運用在戰場上，敵人只會覺得身形鬼魅，而抓不到你。

憐花盡細心的為林辛講解，糾正他的每一個錯誤，林辛越發的投入，盡全力理解。

完全投入進去，丹田內的神秘碎片卻快速旋轉，一道道影像出現在林辛的眼前。

那是一個模糊的人影，人影顯然在為林辛施展詩煙步，且動作更加玄妙，比憐花盡還要更勝一籌。

林辛大喜，他萬萬沒想到，這碎片居然還有這等功效，有人影的幫助，林辛的步伐越發的靈敏，原先的笨拙也開始消失不見。

這倒是嚇壞了一旁的憐花盡，照她所想，林辛能將動作完全記下都已經是完事大吉，若要小成，非得要十天半月，卻不曾想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林辛居然能領悟到這等境界！

“變態。”憐花盡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暗罵了一句，她還記得自己初次學習這門武學，足足用了三天才將動作完全記下，整整半月才做到小成，以這樣的速度，教習自己這門身法的武師更是誇讚她天縱奇才，是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才。

百年難遇？那麼眼前這看似其貌不揚的林辛又是什麼？憐花盡不敢多想，只能驚嘆於林辛的天賦。

不過少女卻不知道，林辛之所以如此迅速的領悟，少不了少年丹田裏神秘碎片的幫助。

受到林辛的刺激，憐花盡不再看林辛的動作，盤膝運功。

兩人一人領悟身法，在空地上躍動，一人盤膝運氣，在巨石上端坐。一靜一動，看起來頗為和諧。

“敏捷，在這裏加速。”林辛徹底沉浸，似乎已經摸到了門檻，慢慢領悟到對憐花盡所說的精髓，他的速度越來越快，漸漸跟上了人影，與人影重合。

一連練了三次，林辛渾身大汗淋漓，顧不上身體的疲憊，少年異常興奮。

此時憐花盡也收功，看見林辛停下了腳步，於是問道：“如何，見你沒有停下而是一直在練，看來多少都有些領悟。”

“雖說不是爛熟於心，但動作已經大概記下，你所說的精髓也領悟了些許，以這樣的速度，不出三日或許就能小成，但若想大成完全掌握，還要花不少時日。”

“真是變態啊。”憐花盡忍不住吐槽，試圖從巨石上躍下，卻臉色發白的倒在了地上。

此時天色已晚，林辛卻還是察覺到憐花盡的嘴角帶着一絲鮮血，他趕緊上前將少女扶起。

“發生了什麼？怎麼會突然受傷？”

少女面色發白，在林辛的幫助下坐下，說道：“先前你雖然幫我清理了大部分駁雜真氣，卻還有一些剩餘，方才我運功到第二個大周天，卻意外受阻，不過比先前幾乎完全無法運功相比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聽到憐花盡的話，林辛不得大罵自己，對方幫助自己習得上乘武學，還不利餘力地幫助自己掌握，自己卻沒察覺。

“你快坐下，我幫你把剩餘所有的駁雜真氣全部清理。”說罷，林辛扶着少女盤膝，雙手置於香肩上，開始用自己的真氣為憐花盡調理。

樹林裏安靜無比，真氣在林辛的掌心緩緩流動，憐花盡的臉色也慢慢變得紅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