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的暗流涌動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的暗流涌動

入夜,微風撩動,星漢燦爛。

劉沔大營中依舊氣氛熱烈,雖然今日契苾拓打了敗仗,但絲毫沒有影響到整個軍隊的歡快氛圍,大家把酒當歌,喧囂不止。

那些跟隨契苾拓吃了敗仗的軍士們也被這歡脫的氣氛感染,紛紛圍攏過來,推杯換盞,慶祝自己沒有戰死沙場,酒水進肚,緊張被劫後餘生替代,暖烘烘的篝火烘托酒氣,將不快盡揮發了出來。

而此時,契苾拓的軍帳中卻冷清一片,與帳外喧鬧的氣氛格格不入。

契苾拓一邊磨刀,一邊大罵道:“賊石雄!賊劉沔!賊譚澤露!一群賊子!”

正叫罵著,一名濃眉大眼的牙兵自帳外進來:“啟稟將軍······”

牙兵還未說完,契苾拓便大罵道:“誰讓你進來了?”

牙兵一愣,轉身要走,契苾拓又叫住他:“喝酒了?”

牙兵猶豫了半天,還是點了點頭。

“大戰在即,理當枕戈待旦,怎敢飲酒?自己去押衙那裏領二十軍棍!”

牙兵一臉愁苦:“將,將軍,他們都······”

“嗯?”,契苾拓的眉毛擰在一起:“怎麼?你要違抗軍令?”

“呃,不敢不敢,小人這就去”,言罷,牙兵轉身便要離開。

“站住,把要稟報的事說了再去”,契苾拓拿起一塊布帛擦拭着橫刀。

牙兵自腰間掏出一封信:“長安的信”

“長安的信?”,契苾拓擦拭橫刀的動作僵住了:“是誰送來的?”

“不認識,聽口音是長安的”

契苾拓將信接了過來,拆開之後一看之下臉色驟變:“這,這·····”

牙兵躬身向前想要看,契苾拓忽而將信收起來:“今天的事不許告訴任何人,軍棍也不用領了,晚上少喝點”

牙兵喜出望外:“是!”

牙兵離開之後,契苾拓又將書信看了一遍,眉頭皺的愈發深沉了。

片刻之後,契苾拓將信扔進了炭火盆中,信言便化作一團青煙裊裊飄起,散入空氣之中。

而在契苾拓軍帳之外不遠的一處篝火旁,譚澤露與李福生緊盯着軍帳。

李福生見牙兵進出,轉頭過來對譚澤露言道:“先生,您猜的一點都沒錯!果然有動靜!”

譚澤露則捂住了李福生的嘴,環顧四周后對他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與此同時,在潞州城的刺史府邸,郭誼正與自己的謀士魏出谷坐在一起商議大事。

雖是議事,但兩人卻對坐無言,氣氛凝結到了冰點,唯有炭盆上的茶水沸騰不止,嘟嘟做響。

“呃,牧公,您召我前來所為何事?”,魏出谷到底是忍不住了,狡黠的目光停在了郭誼的臉上。

郭誼卻沒有回答,反而起身來走到門口遣散了值守的僕役,關了門之後轉身回到坐席上,將一封信遞給了魏出谷:“你先看看這個”

魏出谷將信接過來翻閱之後當即驚呼道:“牧公,你!”

郭誼急忙小聲喊道:“慎言!慎言!”

魏出谷壓低了聲音:“牧公,您真的要······”

郭誼嘆了一口氣:“我暫時還沒想好”

不一會兒,魏出谷平靜了下來:“牧公,依照鄙人看,可行”,魏出谷向郭誼舉起了信。

郭誼搖搖頭:“如今情勢尚不明朗,暫不能決定,需從長計議,且不可着急”

魏出谷試探性的問道:“牧公的意思是······不推不受,左右逢源,待勢而動?”

郭誼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回應,但魏出谷的心裏已然有了計較。

“這樣也好,正所謂狡兔三窟也。牧公已然有了算計,何故叫鄙人前來?”

郭誼依舊沒有回答,拿起茶壺給魏出谷倒了一杯茶。

其實很多時候,一個人對於某件事情已經下定決心了,但就是想得到肯定,他必然會去問別人,假如問的第一個人不贊同他的決心,那麼他就一定會問下一個人,直到問到一個贊同他決心的人,這才作罷。

郭誼便是如此的人。

可是他卻沒想到,他下決心的那一刻,就已經踏進了一個編製好的圈套,踏進了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

另外一邊,身處長安的李德裕也收到了來自河東前線的私信。

李德裕在翻閱私信之後當即起身下榻,盥洗更衣,連夜進皇宮面見皇帝。

皇帝剛剛睡下,便被馬元贄叫醒,心中略有不快:“有什麼事情不能明日再說嗎?!”

馬元贄唯唯諾諾的回答道:“陛下,李閣老有要事要奏”

皇帝聽聞是李德裕前來,不忿瞬間消散,急忙起身更衣:“讓李卿在紫宸殿稍候”

兩刻鐘之後,皇帝匆匆來到紫宸殿,李德裕剛要見禮,皇帝卻擺手示意:“愛卿不必多禮,這麼晚了到底有什麼急事?”

李德裕自懷中掏出河東前線的私信:“譚澤露私信”

“哦?快呈上來”

馬元贄隨手接過信件遞給皇帝,皇帝在翻閱之後久久不語,但拿着信紙的雙手卻在不住顫抖。

“譚澤露就這麼有把握?”,許久之後,皇帝方才開口。

李德裕拱手回答道:“臣篤信之,河東乃至澤潞戰事已定,劉稹必敗,相信不日劉稹的首級就會擺在陛下的案几上”

“好,好,好!”,皇帝慢慢將信紙放下,心中湧起一股血氣,在體內來回衝撞。

李德裕又進言道:“陛下,是時候該策劃下一步了”

皇帝聞言低下頭去看案几上的信紙:“如此會不會引起仇、魚二人的懷疑?畢竟······”

“臣以為,譚正卿所謀合乎情理,應該不會引起仇、魚二人的懷疑”,李德裕稍作停頓,又言道:“即使龍武軍新募軍士五千,但數量上仍不及神策軍,一旦事變,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讓,讓朕再好好考慮一下,再好好考慮一下”,皇帝心中明顯有些慌亂,眼珠子左右亂轉。

“陛下!如今天道正義皆站在您這邊,又有臣與譚正卿為您謀划,您又是大唐之主,應天合人,已然佔據天時地利人和,安能停滯不前?!”

“自代宗以來,宦官釀禍,把持中央,李輔國、魚朝恩、王守澄等閹豎接踵而起,天下只知內侍省,乃不知有李唐宗室!山野之間野獸橫行,廟堂之上沐猴而冠,以致大唐久亂不能安,四方久患不能平”

“您每至太廟祭祀,面對太祖、太宗皇帝神位的時候,難道就沒有一點愧色嗎?”

“如今西、北已平,吐蕃、回鶻對陛下拱手稱臣。魏博、成德、盧龍三鎮節度使俯首系頸,仰望天威,此外患肅清之大吉兆也!陛下理應順應天時,承接人和,整頓吏治,剪除閹宦,興大唐往日之盛,以告大唐列為先帝啊!”

言罷,李德裕長叩與地,淚流不止。

一步了,就差一步了!李德裕畢生的抱負,就只差剪除閹宦這一步便可實現,他當然不會退縮!

晚來的成功,對於一個遲暮的老人、一個忠心於君的臣子,更為重要!

再看皇帝,亦是淚流滿臉,滿懷苦情,心中浩然之氣被李德裕一席話語激的蕩然迴腸。

作為一個被別人推上皇位,卻又不甘心寄人籬下的天子,皇帝怎能不對李德裕這番話動心?

對於皇帝來說,擊敗回鶻、擊敗吐蕃、平定澤潞都不如他做一個真正的天子更讓他欣喜。奪回至高的權力,奪回本就屬於自己的至高權力,是他一直夢寐以求,卻又遙不可及的目標。

現在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支持着他做一個真正的天子,皇帝無法拒絕,即使心中有懦弱,即使他曾經被仇、魚二人壓的喘不過氣。

“准譚澤露所請”,皇帝慢慢攥緊拳頭,堅定的望着李德裕。

李德裕再叩首:“臣遵旨!臣定當盡心竭力,不負陛下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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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宣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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