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魚兒要上鉤
“劉沔！你什麼意思？！”，契苾拓灰頭土臉的闖進中軍大帳，衝著劉沔大喊道。
劉沔放下兵書：“什麼什麼意思？契苾將軍打了敗仗，我還未責問你，你反倒責問起我來！”
契苾拓撲到劉沔的面前，惡狠狠瞪着劉沔：“你為何不出兵援救？！”
劉沔迎着契苾拓的目光：“你違抗軍令擅自出戰，以致大軍失敗，將士血染沙場，該當何罪？！”
契苾拓一把抓住案幾想要將其掀翻，劉沔眼疾手快將案幾壓住：“你要幹什麼？！”
“庸將！”，契苾拓轉而抓住劉沔的衣領：“你整天龜縮在營寨中安然享樂，消極避戰，日夜宴飲，消耗士氣，以致將士軍心懈怠，不能提刀上馬以為戰，不能斬賊首以報皇恩，我要向陛下表奏彈劾你！”
“契苾將軍！”，劉沔將契苾拓的手拽開：“你違抗將領擅自出戰，導致大軍損失慘重，長賊軍士氣而亂我軍軍心，該向陛下表奏彈劾的是我吧！”
“直娘賊！你敢不敢和我在外面打一場！你輸了交出魚符自縛回長安向陛下請罪，我輸了，你可立斬我項上人頭，權當正軍法，敢還是不敢？！”
劉沔緩緩站起身來：“我乃陛下欽點河東節度使，有雙旌雙節，都督河東一些軍政要務，你違抗將令我可立斬之，你沒有和本將軍討價還價的餘地！”
“耶耶我這顆腦袋是屬於大唐的，你還沒資格砍！想耶耶我在邊關為大唐出生入死的時候，你還在襁褓中嚶嚶啼哭呢！你能坐鎮河東，還不是李德裕那個混賬在陛下面前進的讒言！”，契苾拓拔出佩刀來，大聲的咆哮着。
“契苾拓，辱罵當朝宰相，你可知罪！”
“耶耶的人頭就在這裏，你有本事就來砍！”
帳外的劉沔牙兵聽到了帳中爭吵，紛紛涌了進來，拔刀將契苾拓包圍。
契苾拓解下被打爛的盔甲，坦露上身，現出一身的傷疤：“就你們幾個，還不夠耶耶砍！來啊！劉沔，把你的狗腿子都叫過來！耶耶好戰個痛快！”
軍帳內的氣氛頓時凝固，雙方皆散出殺氣來，逼的帳內燭火左右搖曳。
牙兵們皆屏息凝望契苾拓，心臟在胸腔內跳的歡脫。
“劉將軍，劉將······”，正在此時，一名軍士闖進了中軍大帳，見眼前情景，忽而獃滯在原地不知所為。
劉沔鎮定自若的坐下來：“什麼事？大呼小叫的！”
“譚，譚正卿來了，正在西門等候”，軍士馬上稟報道。
“哦，譚正卿了，快請”
“是”
軍士離開之後，劉沔喝令牙兵將兵刃收起來退出去，又對契苾拓言道：“契苾將軍，要讓人看笑話嗎？”
“哼”，契苾拓不滿的將刀收起來：“我倒要看看那個黃毛小兒有什麼能耐！能讓你言聽計從，莫不是生了三頭六臂”
過了一會兒，譚澤露與石雄、李福生一道進了中軍大帳。
“譚正卿，快請快請，劉某軍務纏身，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劉沔趕緊起身迎接。
“劉將軍客氣了，下官何德何能要讓將軍親自迎接，自行入營便罷，自行入營便罷”，譚澤露還禮道。
一旁的契苾拓上下打量了譚澤露一眼，頓時滿臉的輕蔑：“原來你就是譚澤露，聞名不如一見”
李福生聞言打量了契苾拓一眼：“你是誰？竟如此無禮”
“契苾拓，十五從軍征，轉戰朔方、河東，斬吐蕃、回鶻賊首無數，功至河東節度副使”，契苾拓揚起頭來，一臉傲慢。
“哦，原來是契苾將軍，失敬失敬，將軍的威名，下官有所耳聞”，譚澤露上前行禮道。
“哼，是你讓劉沔龜縮營中不出，消極畏戰？”
譚澤露還未說話，石雄便上前來大喝道：“放肆！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夸夸其談？”
“你又算是什麼東西！”，說著，契苾拓便要拔刀。
石雄一把按在契苾拓的刀柄上，契苾拓竟一時不能拔出刀來：“你！”
石雄眯了眯眼睛：“我久在攏右，亦斬回鶻、吐蕃賊首無數，五原塞一戰，殺的賊酋烏介夜遁逃，勇救定安大長公主，現任天德軍都防禦使”
“我，我······”，契苾拓望向劉沔，劉沔卻馬上將目光轉向了別處。
“你，你放開！本將軍還有軍務在身，不便久留！”，體型魁梧、氣勢凌人的石雄壓的契苾拓喘不過氣來，契苾拓想要逃離這裏。
石雄將手鬆開，契苾拓轉身就走，石雄又叫喊道：“契苾將軍，莽撞可不是勇，你好自為之，以後記得見禮！”
契苾拓沒有應答，徑直出了軍帳。
契苾拓離開之後，劉沔馬上卸下了威嚴，急忙將譚澤露請到自己的坐席上：“先生請坐，一切都按照先生的計劃在進行，現在蔣泉那邊應該已經有疑心了”
“譚某應該向劉將軍賠罪，白白連累將軍受了氣”
“無妨無妨，莫說受氣，就算是要劉沔的命，劉沔也毫無怨言，李閣老已經事前給我叮囑過了”
“那就好”
“呃”，劉沔抬頭望了石雄與李福生一眼：“先生，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們何時出擊賊軍？”
譚澤露拿起劉沔放在案几上的兵書：“之前幹什麼，現在就幹什麼，避戰不出，日饗士卒”
“可，可是先生，我怕······”
“怎麼？將軍也怕士氣消耗殆盡？”
劉沔沒有言語，但已然默認。
譚澤露將兵書放下：“天地之理，陰陽相生相剋，日落月出，晝盡夜來，寒消暑長，一切循環往複，不可悖逆。士氣亦如此，盛后必衰，衰后再盛，請將軍勿要急躁，耐心等待便是”
“我是能耐住性子，就怕契苾拓他······”
譚澤露搖搖頭：“請將軍放心，契苾將軍不會壞了大事，譚某敢保證！”
另外一邊，蔣泉因為打了勝仗，整個陽城石壘內歡欣鼓舞，將士長歌不減，連戰馬也昂昂嘶鳴不止。
“哈哈哈！這仗打得好啊！就是讓契苾拓那個賊子跑了，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我就能砍下他的人頭了！唉！”，拓海耶博多在中軍大帳內大聲向蔣泉邀功。
蔣泉抬頭瞄了拓海耶博多一眼，拓海耶博多當即不敢說話了。
“哼，砍他的頭？要不是我及時趕到，被砍頭的就是你！你還想邀功？此次擅自出戰，差點釀成大禍，你該當何罪！”
拓海耶博多嘿嘿一笑：“將軍神機妙算，救我一命，以後一定將這條命還給將軍！這次咱而也打了勝仗，責罰就算了吧”
蔣泉將目光轉移到拓海耶博多的胳膊上：“怎麼樣？還疼不疼？出血止住了嗎？”
“不礙事不礙事，單手我照樣殺敵！”
“下不為例”，這四個字，蔣泉已經說了無數遍了。
“嘿嘿，知道了，得令！那個，將軍······義父，能不能賞我一罈子酒喝？我這好久沒碰了······”
蔣泉慈祥一笑：“自己去軍司馬那裏領”
“是！哈哈哈！那我去了啊！”
拓海耶博多剛離開，蔣泉的笑容馬上就消失了，站在一邊的虞侯馬上就俯下身子對蔣泉言道：“這次契苾拓戰敗，劉沔閉門不援，恐怕賊軍營寨中將相失和的傳言是真的”
蔣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虞侯又言道：“將軍，現在我們士氣正旺，賊軍士氣正衰，不如我們······”
蔣泉卻否決了虞侯的提議：“不着急，不着急，再等等，再等等，一切須小心謹慎，劉沔這個老狐狸不是這麼容易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