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還要佈局
翌日清晨，興安山，劉科營寨。
一大早，劉科便召集營中的軍士，在南門集中，褪甲卸刀以列。
山下，李彥佐與李丕率三千軍士嚴整列陣以待，譚澤露與石雄則登上寨牆，緊盯着山上將要投降的劉科軍。
辰時五刻，一騎自山下執旌節而來，策馬至劉科的面前，厲聲質問道：“爾等還不歸降，等待何時？”
劉科轉頭看了兵馬使一眼，兵馬使點頭示意萬事準備周全，劉科這才言道：“我等馬上下山歸降，請李將軍勿急”
未幾，劉科與兵馬使等先行下山，軍士們跟在他們後面。
行至半山腰，兵馬使悄聲對劉科言道：“一旦兵亂，請將軍即刻後撤，自有軍士護您周全”
劉科看了一眼站立在寨牆上的譚澤露：“我自有計較，你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殺掉譚澤露！成敗在此一舉！明白嗎？”
兵馬使底氣十足：“請將軍放心，我死不足，但求為大軍謀活路！”
另外一邊，石雄見劉科大軍緩緩下山來，轉而對譚澤露言道：“請正卿暫避，一旦兵亂，變數不可測，萬一您有什麼閃失······”
譚澤露伸手拍了拍欄杆：“石將軍多慮了，就憑劉科那兩下子，還要不了譚某的性命”
兩刻鐘之後，劉科及親將等行至李彥佐的面前，隨即跪地向李彥佐獻上魚符、佩劍、大纛等信物。
李彥佐回頭望向譚澤露，譚澤露衝著李彥佐點頭。
李彥佐便遣一牙兵上前，將魚符等接下來，跟着沖劉科的軍士們大聲喊道：“劉科等雖在賊營，但心繫大唐，忠於陛下，其所以至此，皆因受逆賊劉稹蠱惑······”
而此時，劉科低頭對兵馬使小聲念叨道：“譚澤露距此越五十步，將軍可有把握一箭斃命？”
兵馬使稍稍抬頭瞄了譚澤露一眼：“他必死！”
劉科又回頭望了軍士們一眼，這一萬多軍士皆已下山，按照計劃鋪展開戰列，已經悄悄對受降的三千軍士形成了包圍之勢，兩軍相距不過十步耳！
劉科又看向左右的一眾校尉，校尉們皆神色肅然，面有殺意透出。
萬事具備，唯欠一動耳！萬事可反轉矣！
“動手！”
劉科突然大吼一聲，兵馬使當即沖了上去，卯足了力氣猛的撞在了李彥佐的戰馬脖子上。
李彥佐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便摔在了地上。
一名校尉見狀馬上就從靴子中摸出一把匕首，直朝着李彥佐刺了過去。
跟在李彥佐身邊的牙兵急忙上來保護，與幾個校尉纏鬥在一起。
與此同時，劉科手下的軍士們馬上就衝上來與李彥佐的軍士們糾纏在一起，搶奪他們的武器進行搏鬥，沒有武器的，直接撲上來撕咬，現場頓時亂作一團。
兵馬使在撞倒戰馬之後，伸手抓過馬上的弓箭，翻身起來張弓搭箭瞄向譚澤露。
但他剛剛將箭頭對準譚澤露的時候，一支羽箭搶先一步先向他射過來，直接自他的右眼射入，貫穿了他的整個腦袋，而後刺入土地內兩寸有餘。
如此神勇的箭法，除了石雄還有誰？
在射殺兵馬使之後，石雄一邊張弓搭箭瞄準其他的校尉，一邊衝著寨牆下的軍士大喊道：“快，快保護譚正卿離開！正卿要是傷了分毫，我將你們碎屍萬段！”
但譚澤露的態度卻異常堅決，他如同一顆巋然不動的蒼松一般矗立在寨牆之上：“憑這些賊子，還傷不到譚某！”
話音剛落，一支羽箭自譚澤露的耳邊擦過，將散落在鬢角的幾根青絲割斷。
“正卿！”，石雄心頭一緊，衝著譚澤露大聲喊道。
譚澤露則是神色輕鬆的轉頭對石雄言道：“石將軍，一切依照計劃進行！”
“咚！”
一支羽箭自兩人中間穿過，釘在了一根柱子上。
但譚澤露卻目不斜視，甚至連眼皮都為未動一分！石雄在譚澤露的眼睛裏根本就看不到一丁點的懼意。
一瞬間，石雄放下了：“驃下遵命！”
石雄轉身走到一面戰鼓前，依照之前的約定，開始有節奏的敲打起慢鼓來。
站在寨牆兩邊的傳令兵當即舉起紅色的旗幟來，左右揮動。
中軍的盾兵聽聞鼓聲紛紛頂上去，努力組成一道盾牆將亂軍分開，其餘軍士努力擺脫糾纏，緩緩後退。
劉科的軍士們見狀，馬上不依不饒的追上來，想要繼續糾纏。
寨牆上的石雄一邊擊鼓，一邊觀察着局勢。
待軍士們退到一條寬六尺的黑線之後，石雄馬上變換了鼓點，鼓聲瞬間由慢轉快，兩邊的軍士聞聲馬上就舉起了黑色的旗幟。
盾兵身後的軍士們聽聞鼓聲，當即從懷中取出火摺子，吹燃之後自盾與盾的空隙之中扔出去。
那條黑色的寬線在接觸到火摺子之後，突然爆起一道高越一丈的火牆來，瞬間就擋住了敵軍前進的腳步。
被牙兵擁護着的劉科見狀，這才意識到中計了，他趕忙衝著軍士們大喊道：“快撤！撤啊！”
但此時人聲鼎沸，喊殺聲震天，各種雜音層出不窮，劉科那微弱的喊聲根本就無濟於事，不能號令軍隊。
而石雄見敵軍的進步被遲滯，又變換了鼓點，擊三短一長，兩邊的軍士馬上就舉起了綠色的旗幟來。
早就在寨內等待已久的弓箭手們馬上張弓搭箭，向寨外射擊。
在密集的箭雨的打擊之下，敵軍大片大片的倒下，毫無還手之力。
劉科的將士們這才明白自己已然身陷囹圄不能進退，完全就是在插標賣首，剛才還喊殺聲震天的戰場，竟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遠方的鳥雀驚叫一聲聲傳來。
“跑啊！”
劉科大聲喊了一句，軍士們先是一愣，隨即轉身就跑，爭先恐後，互相踩踏，死者甚眾。
石雄在寨牆之上看到了劉科的身影，不僅怒從心起，將鼓槌狠狠摔在了地上：“出藍旗！”
兩邊的軍士當即舉起藍色的旗幟。
弓箭手見藍色旗幟，紛紛停了手，並轉過頭去，衝著身後大聲喊道：“出！”
隱藏在軍帳中的騎兵聽聞呼喊，立即策馬躍出，自營寨兩角提前開好的大門中湧出，向劉科的潰軍追去。
石雄亦走下寨牆，翻身上馬，橫槊沖寨牆之上的譚澤露喊道：“譚正卿稍等，我這就去將劉科的人頭提回來！”
譚澤露急忙阻攔道：“石將······”
譚澤露還未說完，石雄便已經策馬出了寨門，直接縱馬越過火牆，衝進劉科的潰軍之中。
“逆賊！哪裏走！”，石雄一邊策馬向劉科仆過去，一邊取出弓來，連發四矢，護在在劉科身邊的四名牙兵當即聞聲隕命。
石雄見狀扔掉硬弓，將所攜帶的兩桿馬槊合攥手中，左右橫掃刺挑，將阻擋自己前進的敵軍全部殺死，竟硬生生的殺出了一條血路來！
“你拿命來！”，石雄一下子撲到了劉科面前，舉起馬槊用盡全力向劉科刺去。
劉科從未見過像石雄這般兇狠的將軍，竟被嚇軟了雙腿，一下子委在了地上，一臉恐懼的望着越來越近的馬槊，本能的用雙手護在眼前。
“噗！”
寒芒一過，血光四濺，劉科能清楚的感覺到那股溫熱。
但當劉科睜開眼睛，卻發現馬槊頭距離自己的胸口不過咫尺，鋒尖上還在一滴滴的落着鮮血。
原來，在石雄向劉科衝過來的時候，周圍的幾名牙兵也在向這邊趕。
眼見着石雄的揮槊向劉科刺來，這五六名牙兵居然選擇護在劉科的面前，替劉科擋下這致命一擊！
“將，將軍，快，快走！”，一名牙兵轉過頭來，艱難的向劉科喊道。
“混賬！”，石雄見狀更怒，雙手執槊想要將其收回來，卻不料這幾名牙兵死死將槊抓住，石雄一時收不得。
“直娘賊！”，石雄又罵一聲，直接抽出佩刀來揮過去，將前面的兩名牙兵腦袋斬下，而後策馬再向前，準備斬下劉科的頭顱。
這時，其他的牙兵趕到了，但他們現在手無寸鐵，無法與石雄糾纏為劉科拖延時間。
片刻的思慮之後，這些牙兵義無反顧的選擇頂上去，跪伏在地上，死死抱住石雄坐騎的腿不讓其行動，以此為劉科爭取逃跑的時間。
“將軍，快走啊將軍！走啊！”，牙兵們沖劉科大聲喊道。
劉科這才從驚慌中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向興安山跑去。
“你們這些混賬東西！鬆開！”，石雄眼見劉科逃走，急得哇哇大叫，但他的佩刀又太短，根本就不能砍殺馬下的敵軍。
幸好一名校尉趕了過來，將一桿馬槊扔給了石雄。
石雄接過馬槊之後，大叫一聲，左右揮刺，將馬下的敵軍全部殺死，再策馬向前，追趕劉科。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狗賊！你的狗頭我收下了！”，石雄右手執槊直刺向劉科的后心，眼見就能將劉科貫穿，將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結束。
但讓石雄沒有想到的是，營寨中卻突然傳來了鳴金聲，石雄一下子就分了神。
正好又有牙兵趕來，狠狠的撞在石雄的戰馬上，石雄被撞的身子一晃，馬槊偏了一些，自劉科的身邊掠了過去。
劉科的牙兵抓住機會，趁着石雄還未收回馬槊，幾個人死死將馬槊抱住，又有人去抱馬腿，石雄再一次被遲滯，眼看着劉科慢慢走遠自己卻毫無辦法！
寨門之上的譚澤露遠遠望着劉科緩緩歸山，冷笑道：“留你條狗命多活幾天，待我將接下來的局布好，你的狗命也就該交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