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提醒
老大辦公室里擺着不少綠植，緩解我不少此刻的不安，老大回頭望着踟躕不安的我：“你緊張什麼?第一次進來？”
由於不知道三哥說的那個病人是不是真的給我，所以我更擔心老大叫我進來是催我的報告，那報告我到現在還沒有頭緒，我只能局促的打着馬虎眼：“雖然不是第一次進來，但看見您老人家，我就立馬聯想到專業，一想到專業我就緊張”
“你少來，我看你這一段時間表現還可以，上次讓你寫的報告，寫的怎麼樣了？”老大果然最在意的還是報告的進度。
“那雙重人格的報告還在寫，還需要在查看一些病例才行，下個月應該就能寫完”我的底氣不足。
老大盯着我的眼睛，一眼望穿我的癥結所在：“光看病例是不夠的，實操也是很重要”
“我診斷過一些病人”
“但是總歸還是有人在領着你，不是你獨自在發覺探索，你還需要一些獨立”老大道。
我笑笑不否認。
老大起身去書櫃前，他的書櫃第一層放着各種茶葉，他似是選中了一個淺綠色的罐子，我離的遠看不清是什麼，只聽見老大低沉的問：“來點普洱？”
“都行”我並不喜歡喝茶，我一直覺得只有上了年紀的人才會品出茶的味道，有故事的人喝酒，有經歷的人品茶，我自然是不夠格的。
老大認真的擺弄着，我看着他頗為講究的手法，辦公室的空氣隨着他有條不紊的手法而緩慢凝滯，好在他的工序不是從煮茶開始，他很快將紙杯遞到我手裏。
他越是這樣故作輕鬆的請我喝茶，我越覺得哪裏不對勁，總覺得會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要發生，但是他一派鎮定自若，氣定神閑，又好像沒什麼事情。
我小心的接過老大泡好的普洱，我不喜歡喝茶，自然不懂品茶，就算我懂即使是上好普洱，此刻於我而言恐怕也是下肚無味，因為好喝不好喝不重要。
老大坐在椅子上，優哉游哉的淺嘗着自己泡的茶，半分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我手裏的紙杯已經被捏的有些變形。
“可惜”
老大半天憋出了這麼一句話，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喝了一大口普洱：“味道不錯”
“可惜，茶只有煮，才會有味道”
我依舊沒嘗出來手裏的茶有什麼味道：“要不您還是有啥事兒直說，現在這個整的我心裏發慌”
“慌什麼？”
“聽說有一個棘手的病人？”我試探性的問。
老大詫異的看向門口，他對三哥傳遞信息的速度早有耳聞，只是沒想到這麼快：“看樣子有人給你報備了”
“真的讓我去看個豪門顯貴啊，聽說隔壁市老葛千年蛇精都沒敢接，我這才八百年的小青蛇，萬一一着不慎道行盡失…”
“誰告訴你說是豪門顯貴？”老大哭笑不得的問：“老三和你說的？”
“三哥說您老人家和警察在醫院門口談人生理想就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理，一般人能出動人民公僕嘛”
“你們這群年輕人，一天到晚，多干點實際的事，別一聽見風吹草動內心就展開大片劇情”老大沒好氣的說。
“這麼說，不是權貴啊”
“怎麼？你懸壺濟世還不給權貴看病”
“倒也不是，權貴的病複雜，保不齊知道了點什麼機密被限制人生自由，或者他好了我病了，既然如此，那什麼人會又是牽扯命案，又是老葛不敢接啊”我小心翼翼的問着。
“誰說他不敢接，人家葛志浩接了，只不過病患現在在我們城市生活，所以轉到我們院，今早我不過是因為想和警方那邊拿到一些詳細情況，方便你診斷，一天到晚嚇傳，回頭把老三叫來，我要給他上一堂思想建設課”
關於要給三哥上思想政治課的事情我盡量避免過去，我對患者目前還能逍遙在外有些困惑：“如果說患者涉及命案，不會被限制人身自由嗎？是因為疑犯從無嗎？”
“據說患者之前一直在配合警方進行調查和治療，沒有什麼突破，但是作為嫌疑人，一個生病的嫌疑人，警方破案有自己的方式方法和技巧”老大回復道。
老大說的病人似乎很有趣，我有點躍躍欲試，但還是有些擔心資力不夠，搞砸自己的名聲，毀了醫院的招牌，雖然我不是我們醫院招牌醫生:“真是我嗎?”
“嗯，這次是個18歲的小姑娘”老大說著好像有着一番憂愁。
正常來說18歲的小姑娘心理不會複雜到哪裏去：“高考失利壓力過大？還是跟男友分手想不開？還是家庭矛盾？”
“可能涉及刑事案件的18歲小姑娘，我勸你不要掉以輕心”老大抿了一口手裏的普洱道。
想來也是，既然如此嚴重，我快速調整心態進入狀態，想按照流程先收集一些患者的信息：“那現在有病例什麼的給我看一下嗎？還有警方想知道什麼？病人有什麼問題？涉及什麼刑案？成長經歷是什麼？我什麼時候見病人？”
面對我連珠式發問，老大有些無力招架：“這就是我今天為什麼在院門口和警方談話的原因，那些東西的調配都在警方那邊，他們那邊能夠公開給我們的資料有限，涉及案情都是保密的，詳細需要等待”
老大攤手表示自己也所知不多，我只好無奈的回一句：“好吧”
“總之先告訴你有這麼一個病人，讓你有一個心理鋪墊，你最近多留意，珍惜你為時不多的快樂時光吧”老大語重心長道。
此刻病人還沒有真正分配給我，我手邊什麼東西也沒有，想要跟進有點難度。
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知道的我，什麼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院方和警方的交涉，等他們的正式通知。
這場談話結束后我臨出去的時候，老大有些不放心的對我補充道：“雖然說警方希望我們醫院有一個年輕的醫師深入小姑娘的生活中去探尋…”
年輕的醫生深入探尋，這句話，怎麼聽怎麼邪惡，我有些忍俊不禁：“要多深入？”
老大本來一本正經想要提醒我，被我一言不合帶上車，白了我一眼責備性的拍了我的肩膀。
我雖然年輕，但不至於純情的像個未經人事的小男生，我知道老大的憂愁，我覺得愛上或是被患者影響對我而言都是不太可能的，因為我有自己獨立的世界，我半開着玩笑安慰老大緊張的內心：“你們都要求進入人家生活，這不是侵犯私隱嗎？再說您老不是教育我們，不能對患者的話過度深究，這都深究到人家生活了，過分了啊”
老大對比我此刻的輕鬆似乎有着更深的擔憂，他一本正經反覆提醒：“對於警方來說這個她是嫌疑人，作為我們醫生來說她只是一個病人”
“嗯哼，我知道”
“在這個案子裏警方必然會有警方的考慮，警方查案他們會做好他們的工作，而你作為醫生做好一個醫生該做的事情就夠了，對於病人說的話不要過分深究，過分在意，避免自己陷入病人的世界不能拔除”
那些不要深入病人世界的話，我聽了不下八百遍，耳朵都起繭子了，我點頭表示知道，面對老大喋喋不休的不放心，我打起延緩提交毫無頭緒報告的主意。
於是我裝乖賣巧道：“雙重人格的報告和進入患者生活很難分割，警察叔叔讓我們協助，也不說清楚協助什麼，有點難辦”
老大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我：“所以你想說什麼？”
“嗯~那老大，我那個關於人格分裂論文還繼續寫嗎？
老大顯然對我內心的小九九瞭然於胸直接絕了我預備的后話，乾脆利落的回道：“繼續”
“警察叔叔讓我做靈魂卧底，您這邊又讓我繼續研究人格分裂，你不怕萬一…那醫學界可就少了我這麼一個人才”我還想着晚點交那個報告，因為準確的說，我的思路都還不清晰，不清晰寫下的東西，都是不負責任無魂的東西。
老大面對我的無賴式拖延嘆了口氣轉而又道：“我有一個不錯的好消息一直沒有告訴你，你想知道嗎？”
“我覺得不會有什麼消息能安撫我幼小的心靈”我憂傷的看着老大。
“科里領導開會決定，診治這個病人期間你可以不用來醫院，帶薪在家，具體的時間你可以自己分配，要是你覺得這個不算是好消息，那我去給你申請取消，說我們科出了一個葆力之士，順便讚美一下你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美德，如何？”老大道。
人有時候需要直到見好就收，我連忙制止：“不勞領導們為這件事情再次費心，那我今天還上嗎？”
“回去準備吧”老大道。
“老大，說起來三哥資歷比我長，年紀也不算大，這事兒怎麼給了我？”我問。
“老三有女朋友不合適，容易穿幫，你不是常說自己是四院一顆草，那你就去外面經受一下風吹雨打吧”老大道。
“看在都默認我的顏值確實比三哥帥氣的份上，那我就接了吧，那我現在可就真回去了啊”
“走吧走吧”老大不耐煩的驅逐我，我見好就收準備出去，老大意味深長的對我說：“小俞啊，還是那句話，一定不要深究病人的世界”
走出老大的辦公室，不用上班的喜悅另我的步伐都開始變得輕快，三哥已經苦命的開始接診，我特意經過了他的門口，沖他比了一個同情的目光就瀟洒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