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話 暗戰

“這麼快就追來了！”卓星塵暗暗吃了一驚，他預料到了對方肯定能找到自己，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三霄神劍門第九代掌門……你很好！”笑臉人輕輕點了下頭，隱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忽閃了數下，彷彿看到了一些往事。

“我當然很好！”卓星塵沉着地邁着步伐向對方前進，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漸漸顯露出微紅的顏色，“如果你是貨真價實的‘十強榜’榜首第五嵩昀，那豈不是意味着只要擊敗了你，我卓星塵的名號便順理成章地取代你登上榜首的寶座！”

“哈哈哈！”笑臉人放聲大笑，當笑聲停下時，圍繞在他身周的十六支半透明氣刃齊齊轉向，刃尖對準了卓形成，“年輕人有野心是好事，但若好高騖遠、妄想一夜登頂，只怕是爬得越高、跌得越重！”

“所以年輕的後輩需要長輩的提攜，也需要拿你們這些老傢伙作為墊腳石！”卓星塵冷笑一聲，信念一轉，圍繞在身邊的微紅色氣勢也塑造成型，化為十六支氣箭。

看到對手的反應，第五嵩昀隱藏在面具背後的雙目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之色：“小子，你不過區區十幾歲，怎麼會掌握如此複雜的馭氣法門？”

“不過區區馭氣法門而已，有何難的？”卓星塵沒有回答笑臉人的問題，而是張開右手五指，十六支微紅色的氣箭擰成一股，化為一柄暗紅色的長劍握在了他的手中。

“這是……‘聚氣為刃’！而且是最高等級的近乎實物的境界！”只見笑臉人也張開了右手五指，將十六支氣刃抓握在手心，凝聚成一柄接近於實物形態的灰色長刀。

“要干架嗎？”卓星塵表面上氣定神閑，但心中卻有些忐忑——他倒不是擔心自己會敗在笑臉人的手下，而是擔心自己會壓抑不住與對方交手的衝動，從而打亂騎士先生的全盤計劃。

笑臉人輕笑了一聲，手裏的灰色長刀化作一道煙塵消散在空氣中。

“卓星塵，你的目的是什麼？找出當年滅門的幕後真兇？還是想趁着這次宮變的機會，為自己、為你的門派爭取名聲和前程？”笑臉人背負雙手，問道。

卓星塵心中暗暗“噓”了一口氣，也將手中的紅色長劍散掉，同樣背負雙手、神色傲然地回道：“真兇自然是要揪出來的，三霄神劍門的名聲和前程我也要討回來！”

“哼哼！你小子果然有種，沒有辱沒卓天海、耶律樓炎、風無忌這些前輩的威名！我很欣賞你，就算是賣你一個人情——關於當年的滅門之事，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線索。”

“你知道些什麼？”卓星塵問道。

笑臉人頓了一會兒，思緒回到了十多年前：“耶律樓炎與風無忌都是十分優秀的年輕人，當年不止我們飛廉門動過招攬的心思，雪練組織也想將他們從墨鑒挖走。只是這二人十分珍視自己三霄神劍門弟子的身份，轉投飛廉門是不可能的，加入雪練則意味着今後與任何門派都無干係，所以兩方他們都沒有答應。”

“大約十年前，前金鹿王國的一位王族旁支來到鏡花王國，謀求結盟共抗天龍帝國的鐵蹄。不過這位王族沒有得到金鹿國王的授權，也沒有任何官方身份，先王自然是不會輕易答應對方的請求。於是這位王族便選擇走一條捷徑，冀望通過我國一位大臣的進言，改變先王的態度。而這位大臣，正是現在的宰相伊祁敬。”

“鏡花王國歷代國王都對伊祁家族非常器重，再加上伊祁王后這層關係，對於伊祁敬的進言，先王幾乎是言聽計從。所以金鹿王國的王族的打算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然而正是這位王族與伊祁敬見面之後不久，三霄神劍門遭遇了‘盜賊’的襲擊，全門上下幾無倖免，連掌門卓天海也不知所蹤。”

說到這裏，卓星塵心中瞭然：“第五掌門，你是在暗示我門的慘案與伊祁敬脫不了干係么？”

第五嵩昀點了點頭，說道：“這位金鹿王國的王族旁支名為‘諒’，人稱‘諒公子’，是一位風流才俊、少年英雄；他的身邊有一支實力強勁的暗殺部隊——‘樞’。其地位類似於我國的雪練，專為王族解決麻煩之人、麻煩之事。在金鹿王國風雨飄搖的最後時光里，這支暗殺部隊也因為諒公子的遺憾離世而消失在了歷史的塵埃之中。那伙滅你三霄神劍門的‘盜賊’來無影去無蹤，整個鏡花王國都查不出來是什麼人做的，最可信的推測，便是‘樞’這支外來的暗殺部隊！”

“所以第五掌門的意思，是當年伊祁敬利用了諒公子，借‘樞’之手，滅了我三霄神劍門！”雖然卓星塵也有類似的推測，但同樣的想法從另一個人口中說出來，似乎是在印證自己的推測。

“是的，你的敵人是‘樞’和伊祁敬！”笑臉人點頭道，雙目炯炯地盯着卓星塵的表情變化。

卓星塵閉上眼想了一會兒，忽然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你說的其實我已經知道了，但我特別想知道另一件事，不知道第五掌門能不能為我解惑？”

“什麼事？”

“我門鎮派之寶——鸞羽劍——的下落？”卓星塵說道。三霄神劍門的滅門發端於所謂的耶律樓炎“奪劍殺人”案，要想理清楚滅門的真相，必須要追溯到這樁案件的始末緣由，否則任何關於滅門案的推測都只是冰山一角，難以窺探全貌，而其中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就是鸞羽劍的下落。

因此卓星塵的想法非常簡單——誰握着這把劍，誰就是整樁事件的幕後黑手！

笑臉人沉吟了片刻，聳了聳雙肩：“抱歉，我也不清楚這把劍的下落！”

卓星塵笑道：“我也不指望你能告訴我！見不到這把劍，我是不會相信任何人說的所謂的‘真相’！因此你們也不必指望借我的手去對付別的什麼人。”

“哈哈哈！卓星塵，想不到你年紀雖小卻有這般心機，的確是可造之材！”笑臉人點頭道，“今夜過後，鏡花王國的朝堂上定然有一番天翻地覆的改變！你放心，只要你不擋我的路，今夜之後的鏡花王國，必然一片屬於有你們三霄神劍門的地盤！”

“承蒙厚愛了！”卓星塵向笑臉人抱拳道。

“走！”笑臉人輕喝一聲，氐土貉與箕水豹便緊隨其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目送着三人離去，卓星塵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鬆懈下來，此刻他緊攥的雙拳中已滿是汗漬。

“這就是第一高手的氣魄！”卓星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正揣摩着自己與對方還有多少差距，忽然熊武衛用肩膀碰了一下他的後背，示意他趕緊離開。

“今夜的這場鬧劇也是時候到尾聲了。”卓星塵最後又望了一眼虎頭坡上的燈塔，隨後便於熊武衛、錢眼鼠迅速離開了王宮。

王宮正殿廢墟前，澹臺靖彥率領的鐵熊營控制住了局勢，攻入王宮的武閥勢力死的死、降的降。按照計劃的“劇情”，王宮正殿的倒塌自然是算在這些無法無天的武閥勢力頭上，但沒有按照“劇情”進行的，卻是小國王御子業沒有死在動亂中。

這時，東門又進來了一隊人馬，為首之人看到正殿廢墟，不由得連連要求，嚴峻的神情中卻透着几絲興奮之情。

“宰相大人，這……”三名身着“國都九司”主官朝服的重臣圍着伊祁敬，臉上寫滿了茫然與驚恐。

“呵呵呵……”伊祁敬卻咧開嘴發出了得意的輕笑聲，直到澹臺靖彥附在他耳畔告知御子業仍然不知所蹤，他的臉色頓時陰沉得宛如蒙上了一層寒霜。

伊祁敬撇開了一眾官員和澹臺靖彥，逕自踏步走向墨嵩昰、巫嵩昂和公冶嵩旭，用毫無溫度的語氣喝問道：“怎麼會出如此大的紕漏？”

巫嵩昂和公冶嵩旭為難地低下了頭，唯獨墨嵩昰面不改色道：“掌門已經去追了，大人放心。”

聽到這個回復，伊祁敬陰沉的臉色稍稍舒緩下來，但依舊是意難平：“其他人呢？”

其他人，指的是奉國君世子、雲翳公主這兩位離王位最近的王族成員。

“無恙。”墨嵩昰淡淡地回了兩個字。伊祁敬聽罷，緊緊地攥着拳頭，此刻他幾乎無法抑制心中的怒火，差一點就將拳頭砸在墨嵩昰的臉上。

但伊祁敬是貴族，是有修養、有城府的人，事情還沒有結束，他依舊需要飛廉門的力量，而且他們之間是合作的關係，並非上下級隸屬。在發出幾聲不滿的咳嗽之後，伊祁敬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扭頭便來到澹臺靖彥身邊。

“飛廉門辦事不力，後面的事……澹臺將軍，你我一定要同心協力，不能再出半點紕漏！”伊祁敬目光陰狠地盯着對方。

澹臺靖彥點了點頭，低聲回道：“後面的事在下都安排好了，只等陛下的死訊傳開，這天下便是宰相大人的了！”

伊祁敬搖了搖頭，說道：“消息要傳出去，但我不能出這個頭！陛下現在生死不明，假使飛廉門有別的什麼想法，‘大義’不我們這邊，我們就成了眾矢之的。”

“大人的意思是……得另尋個傀儡？”澹臺靖彥略帶詫異道，“可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離大位不過咫尺之遙，就這麼拱手讓人，不可惜嗎？”

伊祁敬長吁道：“走到這一步自然不易！越是臨門一腳越是要小心，因為你永遠不會知道那些跟着你一起做大事的人，會不會在最後關頭反咬你一口！眼下情勢未明，一切小心為要！”

澹臺靖彥想了一下覺得有道理，便拱手道：“末將遵命！”說罷便下去安排事情去了。

伊祁敬走到眾位大臣身邊，與他們商議道：“現如今陛下生死不明，王宮、國都的匪患尚未完全消除，為安天下人之心，當選出一位王族暫攝國政，諸位以為如何？”

大臣們面面相覷，其中知曉伊祁敬心思的民戶大臣進言道：“宰相大人，與其選一位攝政王，不如就由大人攝政，直到尋回陛下……”

伊祁敬卻堅定地搖頭道：“不，在下無德無能，以致發生叛匪攻入王宮、焚毀正殿、陛下失蹤這等前所未有之嚴重事態，實屬失職！待尋回陛下，我必當向陛下請辭相位！”

“這怎麼能怪宰相大人呢？”幾個伊祁敬一黨的官員立馬上前勸諫，不過他們都不如民戶大臣腦子轉得快——

“平匪緝盜、護衛國都安寧，本是刑令司的職責！若說失職，應是刑令司！”

“不錯，刑令司玩忽職守，致使王宮發生如此劇變，行令大臣應負首責！”大臣們一下子明白過來，伊祁敬表面是自責，實際上是要將矛頭引向刑令司，藉此將屬於雲翳公主一派的刑令大臣拉下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