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話 殿前死斗
成立長生道的目的,是幫助鏡花王族更好地監視權貴階層,以防他們暗中串聯反對王族的統治。至於魅惑人心的“長生之法”,既是打入權貴階層的手段,也是腐化他們、使之失去進取心的利器。
由於長生道發展的初期需要不少相貌俊秀的年輕男女,唐邈便藉機輸送了自己的眼線打入其中,雖然其中的大部分都命喪在了權貴們的房幃之中,但能夠倖存下來的無疑都成了長生道的骨幹。
唐邈便是依靠手中掌握的這些眼線,幾乎摸清了長生道的全部底細,順帶就連小國王隱秘的喜好也了如指掌。
“真是遺憾……當年你們長生道利用‘巫蠱之亂’將太子咒殺,其後更是喪心病狂地要咒殺太子唯一的骨血!幸而我們墨鑒第一時間掌握了消息,及時地做了手腳,才保全了現如今的奉國君世子殿下!”唐邈的雙肩激烈地顫動着,神情顯得異常激動。
“也就是說,奉國君世子的生母,是你們墨鑒殺的?”奎木狼逼視着唐邈,嘴角的一抹笑意似是在嘲諷對方的虛偽。
唐邈深吸了一口氣,面色恢復平靜,語帶機鋒地回道:“動手殺人的,始終是你們雪練附屬的長生道。”
“唐邈,漂亮的話誰都會說,我只問你一句,你可敢回答?”奎木狼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厲光,“扶持一個不滿六歲的娃娃做國王,你們究竟想將這個國家帶去何方?”
“哈哈哈哈!”唐邈放聲大笑,笑聲中隱隱地透露着他內心的野望,“大爭之世,自然是要站在高處、掌握主動,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很好!”奎木狼將目光落在了馬車和兩名頭戴面具的男子身上,“若不是有水月王國的支持,恐怕你唐邈也不敢貿然發動這場政變!”
奎木狼的一番話令白城忐忑起來,原來他和危不厄假扮的居然是水月王國的騎士——飛廉門當初籌劃的事情,似乎也在一點點清晰起來。
“這兩位的確是水月王國的騎士。”唐邈冷笑道,“奉國君夫人自覺生命受到你們雪練的威脅,故而潛回母國向水月王求救;水月王由此派遣兩位騎士進入我國,為的是貼身保護夫人。除此之外,水月王國已派遣精銳陳兵邊境,準備隨時支援受天龍帝國威脅的南方邊境。”
奎木狼“哼”了一聲,厭棄道:“乞求外國援助,你們墨鑒真的是喪權辱國!”
“一切都是為了世子殿下!”唐邈的笑容愈發陰沉,他感覺自己已經勝利在望。
“唐統領,廢話就不用多說了。”馬非驥上前拱手道,“只要殺光這些雪練的走狗,擒住殿門內的偽王,大事就成了!”
“進攻!”唐邈面帶着笑容下令道,墨鑒武士、武閥高手們紛紛湧上石階,與雪練組織展開了殊死搏鬥……
驚心動魄的廝殺持續了近半個小時,對於窩在宮殿內的小國王來說,時間過得異常地長。他雖然提前得悉了武閥勢力的不軌企圖,也知道墨鑒之中有不少出自武閥勢力的成員,因此故意不讓墨鑒參與核心的行動;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策劃叛亂的竟然正是墨鑒的統領!
殿外的廝殺聲漸漸平息下來,透過門縫小國王發現,大部分雪練成員倒在了血泊之中,三位佐領的傷勢也各有輕重——這一戰雪練失去了二十名精銳!
不過唐邈一方的損失更為慘重,墨鑒成員戰損過半,武閥勢力也剩下了不到二十人,但從數量上來說,他們還是佔了優勢的。
“來吧、來吧!”唐邈踩着堆積成小山的屍體踏上石階,來到了大殿門前,“一將功成萬骨枯,權力之爭自古都伴隨着腥風血雨!雪練也好、墨鑒也罷,從來都是權勢者手中的棋子,是註定要被犧牲的!但今天,我唐邈作為墨鑒的統領,就要翻身做棋手!哈哈哈……”
“殺!”在唐邈的率領下,倖存的墨鑒成員和武者沖向了殿門,目標就在眼前,只要突破這扇大門,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到手了!
“可惜了……”奎木狼後背緊貼着殿門,看着殺紅了眼的武者和墨鑒,眼中竟流露出些許同情之色;繼而他轉身撞開了殿門,與殘餘的雪練成員一道進入了殿內。
“追!”見此情形,以馬非驥為首的武者、墨鑒成員魚貫沖入殿內。然而殿內哪有小國王的人影,站在他們眼前,只是一名雪練殘餘,代號“畢月烏”。只見他靠在大殿中央的立柱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受了不小的傷。很快,畢月烏便被沖入殿內的人圍了起來。
“偽王呢?”馬非驥將彎刀擱在畢月烏的肩頭,眼中洋溢着洶湧的殺意。
“大殿的王座下有密道,陛下已經和佐領們進入了密道。”畢月烏有氣無力地答道。
眾人聞言紛紛朝王座方向跑去。
“你為何不逃?”馬非驥忽然預感到有些不尋常。
畢月烏獰笑一聲,忽然猛地一拉腰間的“繩索”——那並不是什麼繩索,而是一根引線!
“不好,快逃!”馬非驥話剛出口,便聽見畢月烏高喊着——
“都給我陪葬吧!”接着他一把抱住了大殿中央的立柱,兩個呼吸后,“轟隆”巨響伴隨着劇烈的火光,支撐大殿的立柱轟然倒下;而整座大殿亦隨之情婦下來。
畢月烏自然是沒有了活路,他身上的火藥爆炸產生的衝擊不僅炸斷了支撐大殿的立柱,也將殿內之人殺得七七八八;而沒被炸死的,則也難免不會被墜落下來的屋頂壓死的命運!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剛才還豪言壯語要擒拿“偽王”的武者、墨鑒成員盡數滅亡,“十強榜”的馬非驥也沒能逃過一劫;而唐邈在爆炸時站在了殿門口,強大的氣浪將他吹飛了出去,卻也由此撿回一條命,但他也受了非常嚴重的傷。
“嗚哇……”唐邈痛苦地在地上打滾,他胸口插着兩根木刺,距離心脈僅僅幾公分;左臂失去了知覺,應該是徹底廢了;小腹、大腿上也被劃開了幾道口子,劇烈的疼痛令他連站立都成問題。
唐邈向飛廉門三長老投去求助的目光,卻驚見這三人一動不動地看着被炸成廢墟瓦礫的王宮正殿,臉上沒有一絲波瀾,彷彿一切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同樣驚愕於三大長老無動無衷的還有亓官一笑,他在與雪練三佐領的對戰中受了不小的傷,因此剛才的群戰他一直待在墨嵩昰身邊沒有參戰,而這卻令他免於遭受與馬非驥相同的下場。
“亓官掌門,你與馬非驥不同。”正驚愕間,卻聽見墨嵩昰低聲對他說道,“馬非驥心中所想的只有他自己、月牙門的利益,一心所想的是借參與這場動亂獲得所期望的收益;但你不是,你的心中存着對‘武’的執著,你參與這場動亂,為的是徹底改變武者在這個國家的地位——而這正是我們要做的。”
“改變……武者的地位!”亓官一笑回想起了月前墨嵩昰找到他時,詢問他敢不敢做一件大事,而當時自己的回答正是如此。
“這個國家有太多的不公平,有的人出身就是權貴,一輩子衣食無憂;也有的人憑藉自己的努力在依附於權貴,在他們手下討一口飯吃。但是更多的人,則是無論如何努力也得不到權貴的賞識,一輩子只能默默無聞地辛勤勞碌,為吃上一口熱飯奔波一生。”墨嵩昰抬頭望了一眼天際,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
“當初我自信可以用雙拳打出一片天,可在國都四處碰壁之後,我才發現現實是何等的殘酷,沒有勢力、沒有地位,縱然你是人中龍鳳,權貴要打壓你,你就永遠沒有出頭天!武者們畢生苦練,為的就是憑一身武技改變生存的現狀。可在權貴當道的世界,你武藝再好,在他們面前,你就只是一顆棋子。”
“我們要建立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出身、家世不能決定一切,而實力和能力才能決定你身處的地位。在這個世界,辛勤付出才能獲得回報,實力卓越才能得到他人的尊重,玩弄權術和陰謀的人,只能得到世人的白眼。”
說道這裏墨嵩昰停頓了一下,扭頭看了看馬車,低聲嘆道:“為了建立起新的世界,即便是遭受世人的白眼,我們也要不計代價讓它實現!”
“墨長老,我已經做好捨棄性命的準備!”亓官一笑振作精神,正色道。
墨嵩昰點了點頭,人轉向了東門:“算時候,收拾殘局的人也該來了。”
話音剛落,東門門口響起了清脆的腳步聲,一列列身披鎧甲、手持長戟的士兵湧入了內宮,將在場之人和炸成廢墟的王宮正殿圍了起來。
這支部隊是鏡花王國主力“四營衛”之一的鐵熊營,是以重甲步兵為主要編製的精銳部隊。而率領這支部隊入宮的,是鐵熊營的主帥——鎮國將軍澹臺靖彥。按輩分,他是先王澹臺王后的侄子。
“發生了什麼事?”澹臺靖彥騎着一匹黑色的駿馬,神態冰冷地訊問着倖存之人。
見到澹臺家的人,墨嵩昰心中五味雜陳,但很快他便將真實的情感掩埋了起來,只聽他戲謔道:“如果我們說是來救火的,將軍一定不會相信吧?”
“哼!”澹臺靖彥冷哼一聲驅馬走過墨嵩昰,來到馬車前,“世子沒什麼大礙吧?”
“有我在,自然不會出事。”墨嵩昰淡淡地說道。
澹臺靖彥抽出腰間的佩刀,提着刀刃要掀開車簾,卻被戴着面具的危不厄一劍盪開。
澹臺靖彥滿臉不悅地瞪了危不厄一會兒,轉而調轉馬頭來到巫嵩昂和公冶嵩旭面前。
“兩位長老,墨長老的所作所為,似乎與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吧?”
巫嵩昂和公冶嵩旭對視了一眼,拱手道:“我等三人各有各的任務,彼此之間互不干涉。墨長老沒按事前約定行事,定有他自己的考慮。”
“也有可能是奉了掌門的命令。”公冶嵩旭補充道,朝墨嵩昰望了一眼,算是幫他解套,也希望他給個說法。
不過墨嵩昰並沒有就着兩位同門給自己搭好的台階下,反而冷冷地回了澹臺靖彥一句:“世子的體內也流淌着你們澹臺家的血脈,將軍這麼做,不怕寒了先人的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