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滄海拾遺（番外篇九）
李玉壺來到人間，第一站，便是東海岸邊。
海天之間，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一個困擾了他很久的問題。
一千多局棋，排兵佈陣，似乎對於浮圖而言，千萬年之後的事，全都在那一局局棋中。
他故意問：“你看這棋局，像不像神魔之戰？”
而浮圖……卻沒有回答。
如果，只是說如果，有朝一日，魔界捲土重來，誰會成為浮圖手中的棋子？
即便贏下最終戰局，那些被吃掉的棋子，又會是哪一方勢力？
李玉壺眺望遠方，無奈一嘆。
想都不用想，必定是人間。
於高高在上的神明而言，人間眾靈，雖然多姿多彩，不過是三界這張大錦上的點綴，去掉，也只會覺得素凈。
可對於他來說，人間曾是家鄉。
所以，他下來了。
這註定是一盤大棋，是三界和魔界之戰，也是他和浮圖之間的博弈。
他說過，遲早會在棋局上追平浮圖！
海面上，浪花朵朵。
……
第一處魔界縫隙，在一片連綿山脈之中。
一點點加固修補着上古神明的封印，李玉壺開始思考如何具體的利用人間之力。
等他從名為“一線天”的絕地出來的時候，便打定主意，要在此地建立人間第一大宗。只要人氣鼎盛，千年萬年之後，這裏便會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連綿大山，歷來便是修道之人喜於居住之地，所以要找一個順眼之人並沒有多難。
李玉壺相中一個中年道人。
年紀中旬，既沒完全喪失年輕人的熱血，也沒完全步入老年人的死氣沉沉。
他隱匿身形，跟在這中年道人身旁觀察了幾個月。
終於，在這道人偷偷吃野兔子肉的時候一躍現身。
中年道人一愣，並未大驚失色，繼續吃着自己手中烤好的兔肉。
李玉壺笑道：“你不害怕？”
中年道人冷笑：“貧道境界稀鬆，連高人在旁都未發現，就算害怕頂個六啊？索性不怕！”
“很好，非常好。倒有幾分不管不顧的生死豁達。”李玉壺笑了笑，“其實我跟在你身邊已經幾個月了。”
道人尷尬道：“我拉屎撒尿你也跟着？”
李玉壺一挑眉：“道在屎溺。”
道人皺了皺眉，豁然道：“怪不得你修為高，確實厲害。”本來想着噁心一下這不懂禮貌的傢伙，沒想到卻被對方一句話給堵了回來，當真是會打機鋒高深莫測啊。
李玉壺也不再跟中年道人打機鋒，直接道：“想不想在這凌霄山脈佔山為王？”
道人斜瞥了他一眼：“咋個就挑中我了嘛？”
李玉壺淡淡道：“當然是我願意。”
一瞬間，斗轉星移。
道人再回神，便發現自己來到了凌霄山脈中最被人忌諱的所在——一線天。
李玉壺說道：“如今，山中只有你我。”
道人悚然，知道這人道行高，卻不想竟有這般高，一瞬間竟將正片凌霄山脈其餘生靈全都挪移去了不可知之地。
李玉壺伸手指着前方，那道散發著幽暗光芒的裂縫，就像大地張開一隻猙獰巨目。
“這是魔界縫隙……”
他將三界最被人避忌的那個秘密告訴了道人。
中年道人道心動蕩，剎那間冷汗直流，身體抖若篩糠。彷彿千萬年持久的神魔大戰，就上演在他的面前。
許久之後，道人恢復了平靜，罵道：“他娘的！”
李玉壺笑笑，心知這道人算是闖過了最後一關。如果心智不夠堅定，那麼這道人今日就算道心崩毀死在這裏，李玉壺也只會嘆息一聲而已。
不過眼下，李玉壺很滿意，隨即問道：“跟着你數月，尚不知你的名字？”
道人抹着額上冷汗道：“出家人哪有名字，倒是有個隨便起的法號。”
“什麼？”
“上清。”
“起的不錯。從此，你就是凌霄宗的開山祖師了。不過，你這道人六根不凈，凌霄宗也就別學那純粹道宗了。這些時日倒是見你一手劍術耍的不錯，要不是它，你抓野味也未必那麼順利。乾脆，凌霄宗日後就做劍宗好了。”李玉壺伸手一攬，似乎要將周遭大山攬入懷中，“這裏有六座大峰，將來可以開闢成凌霄宗的六支脈絡，各自可有自己的獨門絕學……”
又是數月，李玉壺跟道人一點點商量着凌霄宗的發展脈絡。
他們一點點敲定日後可能發生的額情況已經應對措施，將選定的山峰一座座起定名字……
在這期間，兩人變得越發親密，亦師亦友。
最後，李玉壺問了道人一個問題：“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道人思索片刻道：“再留下點兒東西，至少，讓凌霄宗能夠殺掉像你這般的仙人。”
李玉壺深深看了眼對方，驀然大笑。
如此大逆不道，甚合他心意。
“我早就留下了。”
上清突然緊張道：“如果這些時日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上天有眼，你的安排——”
李玉壺抬頭望天，笑道：“無妨，那東西現在不過是個沒用的擺設罷了。這局棋，要下個千年萬年才見底盤。直到許久之後，凌霄宗會迎來能夠使用那東西的人。在這漫長歲月里，還要這劍氣藏斂收養，只等一朝出鞘。”
上清暢往道：“千年萬年的收斂，一旦出鞘，那該是何等銳利？”
“神擋殺神，佛擋誅佛。”
上清笑了笑，突然看見林中有鹿，呦呦而鳴。
“嘿，這小傢伙，倒是機靈，竟然也察覺到這地方馬上就是人間的聖地了，居然也來湊熱鬧，這不是逼着我再開葷嘛？”
“你還是別殺它了，當初為了清凈佈置機關，我將山中生靈全數遷走，這隻鹿算是第一個回來的，這說明它跟凌霄宗有緣。你且留着它，等它繁衍後代，說不定幾千年之後，會有那麼一隻，成為凌霄宗必不可少的存在。”
上清撇撇嘴，問道：“李玉壺，你究竟能看多遠？”
李玉壺無奈道：“看得遠，未必能走得遠……所以我需要幫手啊……”
上清看了眼李玉壺：“我以為，你只是在利用我們。”
“利用？”李玉壺皺眉道，“最怕的就是你們這麼想。”
上清驀然笑道：“不過老子願意！”
李玉壺哈哈大笑，翩然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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