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遺傳
直到陳思和陳慧一起來到附近一家餐廳吃飯，雨還是傾盤而下，天黑得跟晚上似的，秋風呼呼呼地吹，陳慧稱這為“妖風”，看起來也像，沒有方向地胡亂吹着，又猛烈。
陳慧透過玻璃窗看着窗外，低聲道：“怎麼就個不停呢，難不成還得下到天塌？”
陳思一直在專註吃飯，但因為她還打算回家陪錫森吃飯，所以此時只點了一份牛排，但依舊吃得津津有味，就好像吃家常菜吃久了，就會覺得外面的菜式很美味，聽到她的聲音才跟着抬頭，問：“嗯？怎麼了？”
陳慧笑着搖搖頭：“沒事！哎，姐，姐，你看，那個是不是你畫裏面那個驚蟄？”
陳思順着她目光看去，還真是驚蟄，他身穿黑衣黑褲，外面是一件立領的黑色風衣，剛從一輛黑色的商務車上下來，旁邊站着兩個身着黑色西裝的男人，一人恭敬地為他打開車門，一人為他撐傘。
陳思一眼便看到他，是因為他周圍的一切都是黑色的，黑色的車、黑色的傘、黑色的背景……唯有他那張白皙乾淨的臉，在對面商超映過來的燈光下顯得特別明顯，陳思道：“嗯，是他。”
陳慧一臉驚喜道：“姐，他正往這邊來，要不，去打個招呼？聽你說了他那麼多，我也想認識他一下，如果，還能夠幫我拍幾張照片，就更好了。”
陳思看着他帶着身後的幾個黑衣人的確是往這邊來，但是看起來他們的步伐有些急，“他好像有什麼急事，改天再介紹你們認識吧。”
說話間陳思還看了看手機，竟然沒有告訴自己他回來了。
不過，說不定他以為自己回國了呢，在溫儀婚禮上，她還給他拍了個小視頻，當時他還說期待陳思穿婚紗給他當模特的樣子。
陳慧不依，伸手拉住陳思正拿着刀叉的雙手，晃了晃，道：“姐姐，好姐姐，改天又不知得改到什麼時候了，很快的，就說兩句話唄！姐呀，好嘛，我一直都看你的畫和照片，還沒見過真人呢，那麼帥，想看看。”
陳思還在想會不會打擾到驚蟄的時候，身後便傳來男人清醇動聽又溫潤的聲音：“思思，好巧！”
此時還未到飯點，裏面人不多，而且陳思和陳慧就坐在進門口的拐角處，所以驚蟄一眼便看到了陳思。
陳思回頭，綻開一笑，笑得甜美燦爛：“剛剛還說看到你下車了，打算去跟你說說話，但又怕打擾你干正事。”
陳慧收回兩手，一臉靦腆地補充道：“我姐早在你下車的時候就盯着你看了。”
陳思佯怒地瞅了她一眼，陳慧嘿嘿地笑着：“小哥哥，你叫驚蟄對吧？我姐畫了好多你的畫，帥氣！”
驚蟄倏地笑了，露出了兩顆小小的虎牙，溫和優雅，看向陳思的眼裏全是淺淺的光澤，跟陳思相視了一會兒才看向陳慧，往前走了幾步紳士地伸出手道：“你好，驚蟄。”
陳慧也伸出手握住他的手，道：“你好，陳思的妹妹，陳慧！”
驚蟄想要抽出手，陳慧卻拉着他的手停頓了幾秒，很刻意，但是除了驚蟄旁人又看不太出來，鬆開手后陳慧也是燦爛一笑，眯着眼，，露出兩顆跟驚蟄很相似的小虎牙，道：“認真一看，好像我跟你還有點像呢呵呵，比我跟我姐還要像！”
驚蟄只是略帶探究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輕輕對她點了點頭，也不發表任何意見，而是回過頭對陳思道：“我這兩天有工作，過兩天聯繫你。”
陳思點頭，他剛要踱步離去，又回過頭問：“沒帶傘？”
“嗯。”她確實沒有帶傘。
驚蟄看了一眼她吃了一半的牛排，道：“那等我，我等一下送你回去，我很快下來，等我。”
說完沒等陳思回應，就快步離開了，身後的幾個西裝男也訓練有素地跟上。
陳慧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兩手放在胸前，饒有意味地“目送”驚蟄往更裏面走去，才轉過身子對陳思道：“姐，他平常也那麼……正常？”
陳慧想了一通，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形容自己剛剛見到的他，這跟她調查的和想像的，都不一樣。如果說蘇嵌是那種已經把笑臉印在臉上了的，那驚蟄一定是把狠戾印在臉上的，可是，剛剛他那麼一個大活人竟然笑得那麼美好，本是冷峻狠戾的氣質反而因那張臉一笑而成了溫和柔情、斯文秀氣，說話還那麼溫軟舒適，真真覺得不可思議，還有幾分……驚悚肅栗，那是不該屬於他的表情。
驚蟄啊驚蟄，董檢啊董檢，還真是有點看不透你呢！
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想着想着，陳慧忍不住“哼”地一笑，似嘲諷，似嘆息。
所以，這演技，是天賦，還是，遺傳的？
陳思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她表情管理一向做得很好，抬頭疑惑道：“正常？什麼意思？”
陳慧一頓，彷彿是意識到了自己一時說錯話，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單手撐在桌面上，激動道：“我是覺得，他長得那麼帥啊，怎麼性格脾氣也那麼好，怎麼也得像小說里的男主有點怪癖吧？或者，冷冷的，酷酷的？不喜歡跟旁人接觸的？或者……”
陳思打斷道：“好啦，一天天瞎想什麼呢，又不是沒見過帥氣的，說來，啊森原本就是這樣脾氣乖乖的，你方捷哥哥不就是這樣的嘛，紳士有理，陽光帥氣。這是不是真應了那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不過，方捷他，”
說起洛方捷，陳思緩緩斂了笑，眸里一絲憂傷閃過：“他都失蹤這麼久了，還是沒有消息，”
又略帶嗔怪道：“離家出走也不知道經常報個平安信！等他回來，看我不好好罵他一頓！”
看到陳思這個樣子，陳慧立刻轉移話題：“方捷哥哥會照顧好自己的，他一向如此。對了，姐，等一下驚蟄送你回去的話，你不打個電話跟姐夫說？”
陳思優雅地吃完最後一小塊牛排，道：“我還是不用驚蟄送了，畢竟他那車裏還有好幾個人，而且也不知道順不順路的。”
陳慧道：“可是姐夫過來也很不順路不太順路呀，而且，你怎麼知道驚蟄就不順路了呢？”
陳思彷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道：“我家慧慧是不是喜歡上驚蟄了呀？”
陳慧茫然抬頭，道：“不會！”
態度堅決而真實。
陳思笑了笑：“好，不會就不會。不過好像啊森過來確實不順路，算了，我還是讓他別來接我吧，我打車回去也是一樣。”
邊說陳思便拿出手機，發了一條微信給他，這個點他大概在總結收尾或者開會什麼的，一般比較忙，打電話怕打擾到他。
那一邊，錫森果然正在開會，雖然坐得直直的，但是心思卻沒放在那個正在講着PPT的人身上，而是不時看向面前的平板，心不在焉，而老闆心不在焉，底下的人就更加小心翼翼了，打起十二分精神尖起耳朵聽動靜。
忽然，平板上方閃出一條信息，錫森一邊嘴角隨之勾起，伸手點開，是陳思的，但是是陳思讓自己不用去接她的，至於理由，是天氣不好還不順路。
錫森想了想，拿起手機輸入：你在哪，我就順路到哪。
按了發送之後，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躍動，又打了一條：天氣不好我更不能讓你一個人坐出租車，會心情不好的。
輸完，發送。看了看上面，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
過了一會錫森才又收到陳思的信息：不用啦，你回家做好飯等我吧，慧慧已經幫我叫車了。
錫森一眼看完信息，手指在平板上敲了幾下，力度不大不小，但發出的“篤篤”聲卻讓在場的人心都緊了緊，連帶那個正在講PPT的人也停頓了一下。
錫森抬眸，冷聲問：“講完了？”
那人一哆嗦，都開始磕磕巴巴了，道：“沒，還沒，還沒呢。”
錫森手背輕輕一扣桌子，不怒自威：“那就別說了，補上環比數據圖和動態增長值，明天一早再開會。”
說完錫森便離去，羅藝也跟了上去，剩下眾人面面相覷，一個經理道：“何總這是提出了建議？”
以往他都是直接否定的。
正在講PPT的人獃獃地點了點頭，他還以為錫森根本沒有用心聽，“所以，短訊里應該是好事吧？”
錫森回到辦公室拎起桌面上的車鑰匙就往外走，羅藝剛好跟了上來：“何總，今天思思沒來，要不要我叫司機幫您開車？”
陳思沒有出現之前，錫森幾乎沒有自己開過車，他習慣在後面看文件或者休息，他甚至還說過，開車是最浪費時間的事情之一了。
錫森沒有理會他，而是匆匆離開，只留下三個字：“你加班！”
羅藝……
陳思進餐廳前是有給錫森發過信息和地址的，只是可能因為天氣實在不好，所以又改變主意不讓自己去接她的。但錫森還是決定，早點下班，趕在她回家之前去接她。
想着自己趕在出租車之前去接她，便是一臉喜色。給她一個驚喜，然後兩人再一路回家，開過那座天一黑便閃爍各種彩色光條的華江大橋，他開車，她可以看着窗外風景絮絮叨叨說著今天幹了什麼，或者累了就靠着座椅睡一會，然後再到家一起做飯吃飯，看電視，互道晚安然後休息……有人在身邊的那種美好，如何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