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百零三章 清酒吟和（二）
“吟和，你必須要這樣做，這不怪你。”老師的手覆在戴吟和的肩膀上，低聲說著。
“你不要說了。”戴吟和直起了身子，他轉過頭，望着紛飛的大雪。
“先生，戴吟和發動政變，囚禁了他的父親戴重明，現在已經成了傾雪國最高統治者和戴氏集團的董事長。”陳至清的秘書走了過來，把相關的資料放在陳至清的桌子上。
陳至清微微一笑，伸手接過資料，看了起來。
“先生覺得應該怎麼辦？”秘書問道。
“我早就覺得戴吟和並非池中物，他掌握了實權，在北方的贏面是不是就大一些。”陳至清笑道。
“根據大數據分析，如果是戴吟和掌權，贏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點七五。”秘書回答，“如果加上我們的援助，可能性就達到了百分之七十點五三，這已經算是很高了。”
“但是必須得保證是戴吟和掌權。”陳至清點了支煙，優雅的抽了起來。
“先生的意思是？”秘書問道。
“他的舅舅鄭光州還掌握着軍權，現在在前線打仗，他必然不會服從戴吟和，如果戴吟和能夠成功平定叛亂，那他還是有可能成為統一之人的。”陳至清笑道。
“老大，掌教使到了。”徐旭上前通報道。
戴吟和看了一眼身邊的老師，直起了身子。
“戴將軍。”進來的是一個穿着白衣的年輕人，他微微鞠躬行禮，他的面容很清秀，像是一個女孩，他有一頭銀色的頭髮，一直垂到肩膀，他的左眼下面，有一個六芒星形狀的標誌。他的聲音卻是溫和的，帶着淡淡的笑意。
“掌教使。”戴吟和站了起來，手放在額前行禮。
“戴將軍這次找我，想要什麼？”黑衣的男子在戴吟和對面坐了下來。
“你喜歡的紅茶。”戴吟和沉默了片刻，伸手拿起了手中的茶壺，給兩個人各倒了一杯。
“你還記得啊。”男子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我記得你好像不喝茶。”
“我爸爸愛喝。”戴吟和說道，“我經常陪着他喝。”
“又是你爸爸。”男子露出了諷刺的笑意，“整天不是你爸爸就是你哥哥的，你還有沒有自己。”
“我今天就是代表我自己，來和你談判的。”戴吟和吸了一口氣，說道。
“可惜啊，我現在是聖教教廷在北方的掌教使，我是代表聖教來的。”白衣男子慵懶的笑了。
“我是來講和的，我們停戰吧。”戴吟和低低的嘆了口氣，說道。
“吟和，你說停戰？你別搞笑了，我們現在聖教和黑衣教的聯軍已經快要打到傾雪城下了，你叫我們停戰。”黑衣男子笑道。
“空靈，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停戰。”戴吟和低聲說道。
沈空靈笑了，“可以啊，我要求你們割明河油田給我們，還得賠償教廷。”
戴吟和愣了一下，冥河油田是整個大陸上最大，油質量最好的油田，是戴氏主要的經濟來源，他供應着傾雪國作為一個戰爭的機器。
“可以。”戴吟和沉默了片刻，他低聲回答。
沈空靈看了他一眼，他忽然明白了，眼前這個男人，是很認真的，他真的在請求他停戰。
“我會叫人起草相關條約。”沈空靈淡淡道。他站了起來，嘆了口氣，“真是沒想到啊吟和，昔日的舍友，竟然會淪落到你死我活。”
“姜湖在我這裏，你想見她嗎？”戴吟和低聲問道。
“不。”沈空靈露出了無奈的笑容，“我和她再也沒有什麼關係。”
他轉身走進無邊的北風裏，大雪傾城而下。
戴吟和站在門口，望着沈空靈離去的背影，想起了在青國的日子。
那或許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了，雖然在讀軍校，雖然學着他不喜歡的專業，但是他感覺自己是快樂的，可以去做自己願意做的事情。
他經常逃課，在畫室里，他安靜的坐在畫板前面，聽着鉛筆在紙上劃過的沙沙的響聲，他用他的筆去捕捉光影，那明艷而且溫暖的陽光，落在瓶瓶罐罐和石膏人像上面，他感覺到無比的安定和溫柔。
他的父親是石油大亨，哥哥是傾雪國的掌權者，他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他經常在深夜翻過學校的柵欄，跑出去看畫展，看那些光怪陸離的藝術品。
他就是在這個展子裏遇見的姜湖。
他看見一張畫，那幅畫的名字就叫姜湖，畫上是一個女孩子，穿着白色的連衣裙，露着雪白的肩膀，她回頭看着他，她的眼睛是那樣的美麗，明艷如同天上的星辰，彷彿世間無數的色彩都落入她的眼睛，美麗的不可方物。
他一回頭，就看到了姜湖，她穿着畫上的白色裙子，微笑着看着他。
她不是學生，她是個模特，每天將自己美麗的眼睛展現給所有拿着畫板的人。
他再一次看見她，是她來他們都學校做模特，他看着她，久久不能下筆。
也是這一次，她和自己的舍友沈空靈相識，沈空靈成績優秀，是學校的第一名，他也是留學生，不過他是雲天人，他的父親，是雲天教廷的高級主教。
戴吟和看着他們相戀，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感受，他當時的心思全都在繪畫上，他還是每天逃課泡在畫室，但是每一次姜湖當模特的時候，他還是什麼也畫不出來。
後來，他們漸漸畢業了，哥哥給軍事學校的老師行賄，才讓他勉強通過畢業考試。
他帶着哥哥去見姜湖和自己的舍友沈空靈。哥哥見到姜湖后，露出了奇異的神色。
“你的父親是不是叫姜志濤。”戴吟青問道。
“是的。”姜湖笑着回答。
但是沈空靈卻變了臉色。
“哥哥，你怎麼知道姜湖的父親叫姜志濤？”他這樣問自己的哥哥。
“你知道二十四節氣嗎？”戴吟青轉頭問他。
“就是由二十四個人組成的縱鬼人殺手組織，首領是清明先生。”他回答。
“姜志濤就是其中之一，代號是芒種。”戴吟青回答，“你舍友的女朋友是縱鬼人的繼承者，如果她父親死前留下遺囑之後，她就是未來的縱鬼人。”
沈空靈和姜湖分手了，沈空靈要回到雲天去，在聖教教義中，縱鬼是邪術，縱鬼術就是尋找一個瀕死但是非常恐懼死亡，不甘心死亡的人，用他和自己進行神秘的儀式，讓這個人活過來，並且獲得永生，但是這個人沒有呼吸不會受傷，擁有及其強大的力量，代價是會損耗縱鬼人的生命作為鬼的燃料，所以的縱鬼師都很短命，縱鬼人死前會立下遺囑，鬼就會追隨那個遺囑中的人，為新的縱鬼人出生入死。
沈空靈離開了姜湖，他回到了雲天，繼承自己的爵位，並且一路向上爬，直到今天爬到了掌教使的位置，他如果能夠贏得北方的戰爭，那他就可以成為下一任的首座大臣。
而他和姜湖回到北方，姜湖的父親就死在了戰場上，姜湖成為下一任的縱鬼人，她的鬼叫做崇，是一個年輕的鬼，卻非常強大，擅長暗殺。
哥哥戴吟青和清明聯合，囚禁了姜湖，讓崇為自己殺人。
姜湖恨他們戴家的人，恨他們讓她失去了一切，她也恨他，她認為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被戴吟青囚禁，她覺得，是他利用了她。
後來，自己的哥哥去世，他不想再囚禁她，可以他還是需要利用崇，他必須殺死那些他控制不了的人，他一次又一次對自己說，再殺死最後一個人，就放走她和崇，但是最後一個後面，永遠還有很多人。
“吟和。”穿軍裝的老者走到他的身邊，拍着他的肩膀，他知道，這是老師在鼓勵他，他現在已經被堵住了周圍的道路，他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三天後，傾雪國和雲天教廷簽訂了停戰協議，為期十年，黑衣教因為分贓不均在合約簽訂后的第二天向聖教教廷宣戰。
而戴吟和，也開始鎮壓自己舅父的起義。
傾雪國上下一片嘩然，所有的報紙都報道說戴吟和是個賣國賊，他不和聖教和黑衣教打仗卻發動內戰，有無數人開始遊行，他們舉着戴吟和的畫像，畫像上戴吟和的臉被扎了許多窟窿，女人和孩子往戴吟和的畫像上扔雞蛋和西紅柿，有無數人想要刺殺戴吟和。
可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戴吟和憑藉卓越的軍事才能贏得了國內的戰爭，他在最後一場決戰中捕獲了自己的舅舅。
也是這樣的大雪天，天地之間一片模糊，幾乎被蒼白填滿，戴吟和穿着煙灰色的軍大衣，帶着皮質的手套，俯身望着這個被白雪填滿的世界。
自己的舅父鄭光州被穿着煙灰色軍裝的人帶上了絞刑架，戴吟和對着天空開了一槍。
鄭光州腳下的木板被一腳踢開，他掙扎着，最終沒有了呼吸，接着，戴吟和又一次對着天空開了一槍，回應他的是數十把槍，但是那數十聲槍聲，整齊的彷彿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