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尋那一絲可能
“五哥,我是真心討教,你就別消遣我了。”
顧小二憤憤的靠回牆壁,“都說成為魂術士就能鯉魚跳龍門,可那也就是說說,就咱們這出身,這一身打扮,別說天魂館了,就是其他門派也不收咱們啊。原來還有窮文富武這一說,從成祖創立了符術士,念書學文章的文人也能修鍊后,那是文武皆富。”
他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做了個數錢的動作,然後雙手一拍,攤開,“總之一句話,沒錢,一切休想。”
他眼珠轉了轉,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向趙五靠了靠,一臉討好,“要不,五哥,你借我點錢。”
趙五目光淡然,一臉關愛傻子的神情。
“嘖,五哥,你又這個表情。你別這樣,等我成為魂術士,發達了,肯定不會忘記你。”
顧小二歪頭想了想,突然一拍手,樂道,“對,這叫若富貴,苟相忘。”
趙五偏頭,沖腳邊放置的破碗示意了下,“那半塊玉米窩頭,拿走。這份恩情不用還。”
“嘁,沒勁。”顧小二一臉嫌棄。“你要說你那玉佩還有點還差不多。”
“小二,你別想着忽悠你五哥的錢了,五哥是真窮。”
趙五淡笑,“不過,你若真的想成為魂術士,五哥倒有一條路子,可以幫你試試。”
“哎!五哥,我不忽悠你,你也別忽悠我。我也沒錢。”顧小二后縮,快速的道。
“不要錢。”
“有這好事?”顧小二眼睛一亮,又驚喜又懷疑。
“呵!別激動。不是什麼門派,是一位先生,救過我命,所以知道他是一名魂術士。”趙五淡淡道。
“緣分啊!五哥,你怎麼不拜師呢?”
趙五苦笑,“你以為我不想,奈何先生不收。我年紀大了,經脈固定,資質愚鈍,入不了先生的眼。只得了幾招刀法。”
“我說你怎麼突然變厲害了。上次和杜老西那邊決鬥,簡直無人可擋啊!”顧小二嘿的一拍趙五的大腿,恍然道。
趙五感受着大腿上火辣辣的觸感,抽了抽嘴角,“手麻了沒?”
“呃,呵呵。一時激動,認錯大腿了。”顧小二甩了震麻的手掌,略不好意思的道。
耷拉了下眼帘,趙五懶得理會,道,“想去看看,我就帶你過去,不想去就算了。”
“去!為嘛不去!”顧小二一挺,坐直身子。
“不保證先生能收你為徒。”趙五懶洋洋的道。
“哈哈,我知道。對咱來說,再壞能壞到哪兒去,畢竟是一次機會。碰碰運氣,萬一我骨骼驚奇,入了先生眼呢。”在最底層,看慣了人們被生活逼迫的苦苦掙扎,小小年紀就看透世態炎涼,人情冷暖的顧小二樂呵呵,渾不在意的說著。
趙五拍了拍顧小二的頭,起身,“剛好有空,趕早不趕晚,現在過去。”
顧小二骨碌碌起身,“好嘞。”
“五哥,先生在哪兒住?”
“城外。”
“我們還要出城?”
趙五懶得回答,雙手互抄在油膩膩的袖子裏,步子邁的懶洋洋,但大長腿的步距也讓顧小二快走才能跟上。
一大一小兩乞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過,人群紛紛避之不及,兩人渾不在意。
生存都是問題的時候,穿衣打扮,真的構不成什麼問題。
“老游,糖葫蘆怎麼賣?”
趙五停在糖葫蘆鋪前,對正在串糖葫蘆的老游道。
剛串好一串的老游聞聲抬頭,見是趙五,露出笑來,“小五啊,怎麼,要吃糖葫蘆,你要吃只管拿。”
老遊說着話,手上動作不停,把糖葫蘆放進面前熬的一鍋糖稀里,甜膩香味中,糖葫蘆滾了幾滾,頓時沾染了一層晶瑩剔透的外衣,接着撈起,晾着。
他另拿起一串晾好的糖葫蘆,用紙袋套上,遞給趙五,“給,下次想吃了,再來找我。”
“回見。”趙五接過糖葫蘆,和老遊說了聲,邁步沿着街道走。
“五哥,什麼情況?你買糖葫蘆老游怎麼不收你錢,老游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顧小二一眨不眨盯着趙五手中的糖葫蘆,鼻翼不斷抽動,“嘿!這味道,又甜又香!老游手藝真是絕了!是給我買的嗎?”
“他孫子溺水,我剛好見到,順手救了。”趙五如同說一件平常事情一樣的淡然。
“救命之恩!老游平常對他孫子寶貝的不能再寶貝了,怪不得這次這麼大方。”顧小二恍然,接着又惋惜,“五哥,你剛剛怎麼不多要幾根,一根可不夠我吃的。”
“知恩圖報是別人的本分,我不能挾恩圖報。”趙五偏頭瞥了眼緊盯糖葫蘆的顧小二,手臂一轉,背到身後,“別看了,不是給你的。”
“你拿着又不吃,不給我給誰。”
“先生有一女兒,給她的。也算是我們上門禮。”
“嘖,好吧。你這樣說,那我就只能忍了。”顧小二咽了口口水,一副忍痛割愛的神情。
插科打諢間,兩人出城門,踏上過水橋,橋下數十丈寬的過水河河面上千帆竟過,使得蜿蜒的過水河如同一條怒張鱗片的蛟龍。
過水河乃是豫州的運糧河,流經大半個豫州,所以河面上大多數是運糧船,剩下的則五花八門,花船,遊船,打漁船不一而足。
下了過水橋,趙五並不像出城的行人一樣走大道,一轉下了大道,走田間小道。
田間小道兩旁長滿雜草和不知名的小花,百無聊賴間,顧小二拔了個草梗叼在嘴裏,搖搖晃晃的跟着趙五七拐八繞,回首望去,目光越過一望無垠的麥田,仙源城已被拋在身後不知蹤影。
沿着一道乾涸的河邊走了會,穿過河岸邊的桐樹林,露出一座村落,村煙裊裊,雞犬相聞。
跟着趙五走進村落,顧小二瞄了眼三五聚堆閑聊的村民,對趙五笑道,“這不是大宋庄嘛,我認識。原來先生是大宋庄的人啊。”
“先生是外來戶。”
趙五對村民投過來的好奇目光視若無睹,帶着顧小二在村落的巷子裏三拐兩拐,拐到一座院子前,“到了。”
“就這?”顧小二看着那兩扇木製的簡陋大門,僅僅比他高了些許的青磚砌築的圍牆。
“嗯,我去叫門,等會你少說話。”一直慵懶的趙五難得鄭重,囑咐道。
“好,我知道了。”顧小二樂呵呵的點頭。
然而趙五前腳去叫門,他後腳就竄到圍牆邊,墊着腳尖,雙手扒着牆頭,抻長脖子向院子裏瞄。
三間屋子,坐北朝南,中間堂屋,東邊應該是卧室,西邊是廚房,能夠看到灶台,挨着廚房那堵牆搭了個棚,棚下垛滿了木柴。
一個身穿青衣的小女孩咯咯笑着,滿院子的追一條撒歡的黑狗。
還有一人,顧小二目光投過去,正要仔細看看,剛好碰到那人等在那裏的眸子,瞬間有一種被看個通透的感覺,心生凜然,連忙離開圍牆。
“先生,在家嗎?我是小五,來看看您。”
趙五的話把怔忪的顧小二拉了回來,不過猶自心有餘悸。
“小五啊,進來吧。”一道溫醇的嗓音說道。
“吱呀……”
趙五對顧小二擺了擺手,推門而入,顧小二連忙快步跟着進院。
“小五哥,你可來了,都沒人陪我玩!”
一道清脆的嗓音響起,透着歡快,然後顧小二就見剛剛那個把黑狗追的直吐舌的小女孩迎面撲向趙五。
“哎!別!五哥身上臟,弄髒你衣服。”趙五連忙伸手制止,退後一步,隨後把背在身後糖葫蘆唰的亮出來,笑道,“給,糖葫蘆。五哥特意給你帶的。”
“小五哥最好了。謝謝小五哥。”小女孩笑的眼睛彎彎,欣喜的接過糖葫蘆。
“小孩子和你親近,弄髒衣服怕什麼,再洗就是了。”另一人身穿粗布衫,坐在矮凳上,用拇指肚試了試剛磨好的刀鋒,抬頭笑道,嗓音溫醇。
“哈,先生這可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我可是知道所有的臟衣服都是英白浣洗的。”趙五拍了拍女童英白的頭,走向先生。
“好小子,現在連我的玩笑都敢開了。”先生指着趙五,搖頭失笑。
女童英白摘掉紙袋,咬了口糖葫蘆上的糖稀,嘎嘣脆,眼睛彎成月牙,“好甜。”
顧小二咽了口口水,抬手食指在鼻端擦了擦,輕嗅。
英白聞聲望來,大而有神的雙眸清澈如水,問道,“你要吃嗎?要不……給你一個?”
說著,小手取下一顆糖葫蘆遞向顧小二。
顧小二眉開眼笑,酒窩溫軟,伸手去接。
“他吃過了,不用給他。這是專程給你帶的,英白。”正和先生說話的趙五突然回頭,說。
“哦。”英白應了聲,遞向顧小二的手頓時一個拐彎,糖葫蘆送到了她自己嘴裏,咔嚓咬了口。
顧小二堪堪觸到糖葫蘆的手僵在半空,一副你在逗我嗎的神情,看趙五。
趙五卻只留給他一個背影和後腦勺。
看英白。
英白吃糖葫蘆吃的不亦樂乎,還不忘給顧小二一個甜甜的笑臉。
“小二,過來。”趙五突然叫他。
“啊?哦。”顧小二連忙走到趙五和先生面前。
“先生,這是我一小兄弟,您看看資質怎麼樣?有成為魂術師的命嗎?”趙五蹲在先生身邊,隨意一指顧小二。
“嗯。”先生上下掃了眼顧小二,道,“上前來。”
不知怎的,想到剛剛那雙彷彿能看透人心的眼眸,顧小二突然有了一絲緊張,向前走了兩步。
那一絲的可能,也許一朝雲端上,也許,依然塵埃里。
“抬手。”
他依言抬起手臂。
先生右手像醫師搭脈一樣,輕輕搭在顧小二手腕上。
顧小二感覺先生搭在他手腕上的指尖溫熱,然後他驚奇的感覺這股溫熱好像活了一般,從手腕向手臂上遊動起來,接着遊走了四肢百骸,渾身也變得暖洋洋,感覺整個身子輕的像羽毛般,一陣微風來,就能隨風扶搖而上。
“呵,還行。”先生笑了下,收回手腕。
“那,先生,我能拜您為師嗎?”
顧小二脫口而出,這句話似乎耗盡了他所有氣力,扶搖而上的羽毛,無力的悠悠下落。
先生驚訝,隨即笑道,“拜師嗎?以後再說吧,你可以先和小五一樣,每天來這裏先練習練習。”
終於,羽毛落地,無聲無息,空空落落。
“謝先生。”
顧小二抬手,食指在鼻端下擦了下,露出一個難掩失落卻又有點慶幸的笑臉。
雖然不收徒,但能像五哥一樣學習幾招刀法也不錯,至少,能幫到老爹了。
“你等會,初次見面,沒什麼送你,給你把刀耍耍。”先生突然起身道,然後進了卧室。
“刀!”
顧小二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