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何故驚風華(五)

第404章 何故驚風華(五)

“你在幹什麼!”

一個熟悉的身影摻進了我和景恆的對峙中。

景恆:“這時候捨得出來了?你只知道護着她!”

景恆被離桑猛得撞了肩膀,將心底的怒氣都沖他撒了出來。

離桑:“我自己的人自己護!你有時間興師問罪,不如趕快調遣援軍來,把西柏撐住!”

景恆:“傲孤行軍打仗,還輪不到一個外人來教!”

景恆將“外人”兩個字咬地死死的。

離桑垂了眸,“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景恆不願理他,低喝一聲,“將南宮氏羈押起來,關城門!”

離桑向前一步,威懾道:“你敢!”

景恆看着他,又看了看默不作聲的我,“是啊,你有本事,我困不住你……你護着她遠走高飛,到哪裏都可以,至於我們,刀下的亡魂罷了!”

我不願再作無謂的僵持。

“離桑,你讓開,我跟他們走!不過是軟禁罷了,若是我真的走了,只怕他壓不住士氣。”

景恆眼中的怒氣退去了些。

在這個時候,懂得他的無奈的卻是我。

景恆瞪着依舊擋在我身前的離桑:“她已經答應了,你是不是該知趣一點?”

離桑無奈,只得讓開。

我跟着城中的士兵,前往他們給我安排的軟禁之地。

離桑的神色有些複雜,他面前的景恆在雨中已經淋成了一隻哀怨的“水鬼”,讓他硬氣不起來。

“沈江言不會出事的,你冷靜一些,先把城守住……”

離桑心知景恆留下我,是為了凝聚士氣——說白了就是讓大家都恨我,從而更加團結——所以景恆根本沒有他表現出的那麼脆弱,說不準已經暗中調來了援軍。

可是任誰遇到了此時的景恆,都會覺得他是一個“小可憐”。

景恆根本不領離桑的好意,自從離桑護了我,他就再也沒對離桑語氣好過。

“自己找地方待着去!”

***

沈江言領的前鋒軍與敵軍僵持不下,最終棄了庸城,被敵將困在了方寸大的地方。

但到底,沒人奈何得了沈江言。

他和他的殘兵被敵軍困了起來,我也被困了起來。

南宮岳率軍攻到了西柏。

他總算上了陣。

一開戰,大鄴的陣前將領就叫囂着,要攻下西柏,將他們的鎮北公主接回大鄴去。

我聽了只咋舌。

景恆無法,讓人送了華服來。

被軟禁多時的我第一次梳妝打扮,隨後被移駕到城上。

景恆這麼做是為了打敵軍的臉。

可我有自己的打算。

這些天我困在房間裏,卻沒有時間自怨自艾。

我每日每夜地鑽研,像要在之前的布軍圖上盯出個洞來。

現在我“威風凜凜”地坐在主帥身側,卻突兀地發號了士令。

景恆一皺眉,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警告:“你想做什麼?”

我笑了,回他,“怎麼?叫我坐陣,是來當花瓶的?”

“想讓敵軍師出無名,總得付出點代價才是,演戲要演得足一些!”

景恆氣得青筋暴起。

但到底他是氣我耍他,卻覺得我的陣法可行。

“變陣!”

景恆最終屈服了,我快意的笑出聲來。

我此刻坐在城上,背後的鳳座閃得耀眼,臉上的笑容也耀眼的很。

遠處,南宮岳挑了戰車上的薄紗,在我不知的情況下注視着我。

他身後,閔貴人也看了眼我,笑問南宮岳道:“陛下,這戰打得越發有意思了,娘娘親自上陣,您還要打嗎?”

南宮岳未曾想過我會有一天和他站在對立面,就這麼毫不掩飾地對弈。

他苦笑道:“本以為是要救她出火海,沒想到朕卻成了她的火海!”

***

白日,我和景恆在城上指揮軍隊作戰,下了戰場,我又回到那方寸的天地里,有些失眠地琢磨。

好景不長,大鄴的兵力雄厚,攻勢也猛。

而我們的援軍還有幾支未趕到。

起因是傲孤前幾年在西征時得罪了夏月,所以一開始沈江言並未將駐守在那的大軍分調來。

直到我們退守西柏,傲孤在夏月的探子傳來“夏月國君病了”的消息,景恆這才下定決心將兵力調到南境來。

幾十萬大軍,行軍一路就要耗費不少時間。

可我們眼下的兵力與大鄴抗衡已十分的費力。

“還有多久?”

景恆皺眉,“還要七日……糧草已有些不夠了……”

這又是另一個問題,糧草調來也還需五日。

“行吧,我再想想辦法。”

景恆幾日前已建議棄掉西柏。

可城內還有滯留的百姓。

西柏的城主是我,我怎能棄城?

我說是要想辦法。

但其實我能想出的辦法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西柏最多還能撐三天……

這該死的世道!

這夜,我逼着自己早早入睡。

我還能想出最有效的辦法——是我自己。

第二日,我早早地起了身,換了一件素凈的衣裳,綰了髮髻,戴上了我珍藏多年的舊物——慕容副後送我的雞血石簪子。

城樓上的風有些大。

我這麼早上城指揮,讓城上的士兵有些奇怪。

城外,大鄴的士兵很快舉起了刀劍準備應戰。

我卻舉起手,示意他們我並未打算立即進攻。

“經過這些天的交道,你們想必認得我——鎮北,你們皇上的胞妹。”

我突然和他們聊起天,他們有些不適應了。鎮北公主一向在大鄴民間頗有聲望,很多布衣出身的兵卒都受過她的恩惠。

“你們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將我接回大鄴去,現在我給你們這個機會!”

景恆聞聲已經超城樓趕來。

我盯着大鄴軍中的龍駕,那層薄紗后坐着的人,我看不清他的臉。

也罷,我只得賭一把了。

“我是不可能棄城的,告訴你們的主帥,想要接他的皇姐回去,現在我可以給他一個機會!”

景恆爬上城牆,還未等責問我,我已經一躍而下。

這是我還能想到唯一的方法了——是一個賭局,賭南宮岳不忍心看我死。

就在我縱身一躍的那一刻,龍駕的帘子總算掀了開來,南宮岳飛身衝過來,臉上驚恐萬分的表情,和當年如此的相似。

只是這次,我不是站在桃樹上,想跳入他的懷中,而是我在賭他的心,若是他接不住我,我真的會死……

“怎麼說跳就跳,要是我沒接住你怎麼辦?”

我落入了他冰冷的軍甲中,他的眼角有淚光。

我扯出一個微笑,“我一點也不擔心,因為你會接住我的……”

我抬起手想要觸碰他的臉,他卻已慌張地握住了我的手。

“不怕,我還活着。”

我輕聲呢喃,轉而將手放到了我的胸口,讓他觸及了我的心跳。

我到底嚇到了他,所以他的手還有些顫抖。

可這也是我的時機。

幾乎是想都沒想,我藏在手心裏的利刃一下子捅了進去。

南宮岳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世界一瞬間寂靜了,所有人都看見了——大鄴的一國之君口口聲聲要接回他的胞姐,卻親手行了凶!

我特意穿了素白的衣服,前襟滲出的血染紅了一片,同我頭上的雞血石一般,紅的觸目驚心。

景恆在城樓上高呼:“不仁之君,手刃至親,焉有出師之名?”

大鄴的軍中也響起一陣騷動,但很快就聽得於韌呵斥道:“她是傲孤的皇后,日日指揮敵軍殘殺同族,早已失了公主之德!誰要是敢有異心,就地誅殺!”

南宮岳抱着我,連嘴唇都在顫抖。

他的手握着我的手,我的手中抓着半截利刃,像極了他捅了我。

“我會醫好你,你不會死的……”

他手足無措的樣子,也像極了他捅了我。

他越慌亂,我的籌碼就越穩。

“放了沈江言,我就跟你走。”

這該死的世道!我最後的退路,最後的計謀,竟成了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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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世獨寵:替嫁妖后要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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