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我這個太陽只照着你
昏暗的崖縫,崎嶇的甬道,藍色的指火因為離佳的情緒不穩定而忽明忽暗,她易容后的面目很平凡,甚至有些中性,宜男宜女。
杜能看着那倔強的眼,漸漸的沉寂了。面前的女人很堅強,他不知道她這麼多年承受了怎樣的磨礪,但他能感覺出來,她從來不曾放棄,不曾軟弱過,而她的真面目,她的脆弱或許唯有他見過。
他修道多年,已經看破紅塵,但眼前的人讓他心疼。他的手指微動,想要放開她,不忍觸動她此刻的心境,然而,他又不想放開,於是堅定的握緊了她。
他的眼中映射着藍色的指火,還有那張有疏離的臉,隱隱可見的水汽在眼眶中流轉,她沒有如其他女人一樣哭泣,而是倔強的在黑暗中孤獨的舔舐着傷口,在孤獨中戰勝自己。
“以後我陪着你。”他淡淡的一笑,堅定地說:“爺這麼光芒萬丈,順便照亮一下你,也會讓你的生活充滿光明。”
杜能拉着離佳的手,在她的手心輕輕摩擦。這不太明朗的甬道中他一口白牙亮閃閃的,俊逸的臉上洋溢着笑容,他劍峰堅毅斜飛入鬢,充滿了自信,莫名的讓人信任。
離佳被他的笑差點晃了神,她斂起精神說到:“多謝你的博愛,你這麼大的太陽,能照耀我,也能照耀別的女人,我寧願只要一個屬於我的火爐,也不需要一個博愛的太陽,施捨的光明,有什麼溫暖可言,你如此自作多情,不防留給需要的人。”
她甩開他的手,運起功,漂浮着慢慢向前移動,不再回頭看他,就此別過也好。
然而,她還沒移動幾米,就被杜能運用移形幻影,瞬間移動過去抱了起來。一陣的天旋地轉后,她就被抵在了牆壁上,背部並沒有撞到堅實的石壁,而是被杜能從腋繞過,墊在了背部,他手掌的溫度穿透她的黑袍,焦灼着她的背脊。
帶着強烈男性氣息撲面而來,他的唇抵着她的。
離佳暗自氣惱,伸手就要掌摑冒犯者。剛掙扎着舉起的手就被杜能順勢抓起,另一隻也以同樣的方式被牢牢的抓住壓在牆壁上。
杜能笨拙的摩擦着她的新婚,怕激怒離佳,只是貼着她的淺嘗輒止的親了親,眼中觀察着她的反應。
離佳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臉,唇被封,手被禁,這種從未有過的接觸讓她心尖慌亂。
她為了修行一直保持天真,直到遇到杜能。屬於女性獨有的因子復活了,每一段神經都在蘇醒。
杜能也感覺到了離佳的軟化和接受,這種感覺奇妙無窮。
他低低的笑,撤離幾分,額頭抵着她的,輕輕的說:“我這個太陽只照着你,在我生之時,在我死之後,在你生之時知道與不知道的今天、明天和將來,在你死之後知道與不知道的以後和未來,唯有你,也只給你溫暖和保護,好不好。”
“你,你做得到?”離佳驚訝的問道,無論女人多麼強大,她依然對愛對甜言蜜語,對海誓山盟難以抗拒,何況這個男人是唯一在她脆弱無助時愛護她的人,知道她本來的面目。
“我入道已久,在你之前,還不曾遇到過想要結為道侶的女人,我不遠萬里的在海上漂泊,恰巧就遇到你,一見傾心,再見終情。這就是緣分和命數,註定你是上天安排給我遇到的。”杜能從遇到離佳時就有了這樣的想法,要麼在她手裏死,要麼在她手裏生。
“你莫不是看了女人,都會負責。”離佳挑挑眉問。
“我可不輕易負責,我從不委屈自己,也絕不將就。”杜能誠實的回答。
“哼,我若是醜八怪,你就不想要了吧?”
“非也,非也,你的美也是你的,你莫非還要吃自己的醋。若我隨便看了美艷的女人就要負責,那我也不會現在都孑然一身了。正因為是你,我才有這樣的想法的。”杜能淡淡一笑,眼睛灼灼的看着離佳。
“話說這麼甜,吃了蜜了。”離佳被他的話感動了,她依然堅強倔強。
杜能看到她難得的小女兒態不由自主得流露出來,用食指在她的唇上一點說:“剛吃完。是很甜,甜的心尖都在抖,給你嘗嘗。”
“你真沒羞。我看你老練的很。”離佳推開他,這樣的距離讓她無法呼吸,她能真切的感受到二人強烈跳動的心。
“冤枉呀。我從見到你時就想親近你了,真的。就是當時沒敢,怕嚇跑了你。結果讓你太狡猾了,居然先發致人,趁我迷戀之時封了我的功力。若是別人,我哪裏肯輕易被制住,你當知道我那時是對你心軟了。此刻算是得逞了,再讓我親一親唄。”杜能又將頭湊過來親離佳。
“先走吧,我要趕快調息一下才行,被你搞得心亂亂的。”離佳扭開頭,人皮面具下的紅隱隱約約的透上來,呈現粉紅色。從未體驗過的感覺讓她的心也軟了。
杜能眉頭一皺,看着她的臉,用手扯了扯她的唇,說:“你這貼的是活人皮還是死人皮,還是動物皮,這唇是真的是假的?哎呀,呸呸,親了假的是吧,不行,爺吃虧了,爺這可是貨真價實的。摘了摘了,爺要重新親,你要主動親爺,才能彌補爺心靈的創傷。”
“是你自己硬來的,我這是活人臉上撕下來的,才能保持鮮活。你要敢背叛、欺瞞我,我就拿你的皮做面具。”離佳故意惡狠狠的說,她的內心矛盾,既想讓杜能走近她,又想將人推離,這種微妙矛盾的心裏讓她迷惘。
“哎!爺的臉這麼粗,貼在美人臉上糟蹋了。你要喜歡,我現在就把臉貼給你。”他邊說邊要撕下離佳的人皮面具。
“不行,我這張臉還要繼續用的。”離佳忙阻止他魯莽的手。
杜能像受了多大委屈,他看着離佳的眼睛,毫不猶豫地把臉湊到她耳朵處蹭了蹭。剛洗的秀髮清香宜人,讓杜能極舒服,黑暗也不那麼可怕了。
“你,你怎麼像條小狗似的,皮子痒痒了。”離佳彆扭的推開杜能,嚴肅地看着他說。
她還是不適應杜能這種大剌剌的性格,怎麼才認識一天就能和熟人一樣耍賴皮,莫非真是一見傾心,再見終情。
她問:“我們祝由族女人善巫,我可是一個大巫,你不怕嗎。而且巫者要保持貞潔,不然法力會下降,所以你,你能忍受嗎?”
“我不能忍受,堅決不能忍受。修什麼巫,你資質很好,筋骨奇特,你和我修道好了,我們道家可以雙修,回了夔山門,我們雙修,定然讓你功力大增。”杜能眨眨眼看着離佳,她這樣純凈的眼,如何也不適合做一個大巫,他覺得要改造她。
“怎麼修?那我不是要從頭來。”離佳聽到他說修道可以提升功力,好奇的問。她一直生活在祝由族,她一直苦心專研祝由術,她說自己是大巫,也是讓杜能有個心理準備。
“不用從頭來,反正方法有很多,姿勢也各異,只要舒服可以隨意,比修鍊旁的功法美妙百倍,還能利於下一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杜能壞壞的笑,偷着樂了很久,越想越美,利落的背起離佳繼續前行。
“我是夔山門第六代,師祖是雲牙子,據說已經飛升成仙,我師傅無眉道長,我師娘岳陽道長。”一路上他都在講他的道門,他修習的功法,他歷練中的收穫,他經歷的生死,找尋到各類靈草、靈獸,以及如何到達的這裏。
離佳覺得外面的世界原來如此遼闊、神奇。有如此多的人和事她沒有經歷過,沒聽說過,她聽着杜能描述着種種,腦海中也隨之浮現出很多畫面,彷彿她也親身經歷着,心中逃離部族的種子在漸漸萌芽。
“你被何人所傷?”杜能轉頭問她,既然要同行,就要知道敵人是誰。
離佳沉吟一會兒將事情盡量簡化的和他說:“我們族中的長老,是祝由族真正的實權者。他們有幾百歲了,功力深厚。我無論怎麼努力都鬥不過他們。他們培養我們,實則是把我們當祭祀品。
今天他們試探我的功力,我以為瞞得住,然而,我偷聽時被二長老反噬了。他們接下來要我用幻術,二長老的幻術無人能擺脫,他一定會問出所以的秘密——我偷學秘法,知道他們不可告人的秘密和不為人知的邪惡嘴臉。這次我僥倖沒死,可是下次呢?還是逃不過的。就像你說的,死不可怕,可怕的生不如死,他們定會讓我生不如死,怨氣凝聚,滋養祭壇里的惡鬼。”
離佳一說到此處,整個人都開始顫抖。“面對公平、幽默、嚴明、慈善的四大長老,我會懷疑自己,但每當我看到那個血腥的祭壇就恐懼,有很多無辜、天真、貪戀的靈魂終生不得解放,或許哪一日我就會成為其中一個。”
她的眼中有痛苦、有不甘、有倔強、也有恐懼和脆弱。
讓心中積壓的想法訴說給對方,讓彼此更加的親近、信任。
杜能也意識到了對抗者的強大,他將離佳背得更緊些,安慰道:“我會帶你離開這裏。”
她悲切的看着杜能,深知自己即使逃出去,也擺脫不了未來逃亡的命運。
她眼中帶着不忍說:“我是祝由族人,逃不過宿命。我姐姐在這洞裏生下虞古,族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你把他帶出去,我掩護你們。若是我失敗,你要說他是和你一起上島的,絕對不能讓長老知道他的身份。”
杜能一聽她如此說,鎖着眉頭鄭重的問她:“若是我沒來過,你會怎樣?”
“拚死一搏,死也不會讓他們得逞。”
“你們的長老已經知道我上島了,為保守秘密,必定不會讓我活命。我們一起逃出去,好好活着。若不然,大不了一死,死,你都不怕,我有何懼。”杜能眼神堅定,讓離佳在黑暗洞中找回了勇氣。
離佳想:既然決定接受杜能,就要想辦法逃離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