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套近乎

卓一凡把玩着手中的水晶杯，對奉天的評價不置可否，他將虞古當時遇難時的情景在心中描繪一番，唇邊微微一挑，只是這樣一個微表情，竟然讓奉天一怔。

“果然不愧是千年難遇的異界美男子，當真，當真是，怎麼形容呢。哎！寂寞如雪呀。”奉天由衷地讚美，連連感嘆。他隨即也學卓一凡勾起一邊唇角，然而他的樣貌平庸，這個動作頓時讓他的面部肌肉有些抽搐，表情說不出的猥瑣。

他也不在乎周圍的眼光，嘻嘻哈哈地說：“哎，耍帥果然不適合我。因為本，咳，我本來就帥。”

卓一凡淺飲了一口，寡淡的唇色變得粉潤了些，讓他整個人添了一絲玩味，他昵着奉天想：“他險些說漏了，本什麼呢？這個人身份神秘，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他的氣質卻不像相貌那般平凡，在二代血王時代存活至今，又被關在那邊詭異之地，定然不會是普通人。”

正是因為他有這般考慮，才不辭辛苦地將人弄出來。出來之時，閻明也抓了幾個地下宮殿的關鍵人，一則了解過去的歷史，二則打算作為新鮮血庫，然而卻在準備離開宮殿的一霎那，人全部消失不見了，連同所有的鬼猴人也碎成了渣，唯獨剩下那個古怪的紅毛鬼猴人和棺材裏的奉天。

卓一凡繼續說：“照你的描述，她被困在地下了。”

“或許是吧！”奉天抬頭看天，聲音有些啞。

“血癮還沒有斷，她的魂識尚在，她還活着。”卓一凡尋思着。“她會去哪裏，為何會突然消失呢？這裏太過古怪了。聖域已經脫離血族的掌控了嗎？”

他修長的手指摁住太陽穴，看着水下宮殿保持着沉默。

“你接下來打算如何？”奉天追問。

他自然知曉血族人的能力，經過優勝劣汰，保留下了最優秀的基因，他們擁有強悍的身體，智慧的頭腦，脫俗的氣質和冠絕天下的俊美容貌，不得不說他們就是上天的寵兒，是異界的霸主。他們可以在世間存活數百年甚至上千年，故而他們擁有遠超常人的財富、品味，以及見識。即使再平凡，經過歲月的積累，能力也比壽命只有百年的平凡人要強許多。

“水下可以是一個世界，地下也可以是另一個世界。本王會找到破陣之路。”卓一凡撇了他一眼，顯然不想多解釋。

奉天嗯了一聲，若輪目中無人，他排第二，無人敢排第一，他伸了個懶腰又躺會被他踢爛的棺材裏，怎麼說也躺了幾百年了，還是有感情的。

他自言自語道：“這輩子相比其他幾世，着實累了些。干多了體力活，弄得我腰酸背痛。美人呀，你可知道，我可是都為了你。”

說話間，一個黑影突然出現。

卓一凡反應極快，當即朝着黑影襲擊，然而對方個頭極小，他只感到勁風來襲，再抓人時，已經消失不見了。

護衛立刻驚醒，拔劍聲驟然響起，整齊劃一。眾人警惕地環顧着四周，做好了隨時進攻地準備。

“何人？藏頭藏尾的。”閻明歷聲喝道。

這陣里處處詭異，先聲奪人，就為辨一辨對方是人是鬼。

“真該毒死你個智障。”黑影摘下兜帽，身形出現在包圍圈之外，他從陰影中走出，傲慢、不屑地看着眾人說：“嘖嘖，都說血族人六感超常，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眾人看清來人的面容時，發覺竟然是水下宮殿的離晃，於是全身戒備，倍感震驚。

念瞳沒有在水下宮殿見過離晃，因此他震驚地脫口而出：“竟然是你！你一個人出陣了？”

大白淡淡一笑，在眾人身上掃過，將目光投向卓一凡。

卓一凡示意護衛退下。他眯着眼睛，慢慢向大白靠近，上下打量他，眉頭一皺。

他對大白的突然出現也很詫異，但他很肯定面前的正是大白，不說氣息，只是氣質就完全不同。他那種由內而外的狂傲，總帶着對人毫不掩飾地鄙夷，偏偏長着一張天真無邪的娃娃臉，實際心黑手辣，無情地很。

念瞳心中警惕，他附耳對卓一凡說：“首領，這小子從不按常理出牌，做事全憑喜好，還極善用毒。現在虞姑娘不在，他想必更加猖狂。”

他說的不錯，大白一項我行我素，沒有是非觀念，他的個人意識就是天地準則，若是哪日看着天不慣，他也敢捅出窟窿來。沒有虞古約束的大白，應付他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大白見這些人被罵，還是那般警惕地樣子，不屑地抽抽鼻樑，挑着眉毛大聲問道：“我的同伴她們去哪裏了？大個兒，帶我去找她們！”

卓一凡不答反問：“你是如何來到此地的，莫非你們破了白極之陣，只有你一人嗎？怎麼沒有見那一位呢？”

“廢話少說，你聽不懂小爺的話嗎！趕快告訴我，虞古，吳心，伊田在哪裏？不要拐彎抹角。小爺的耐心一向不好，脾氣一向暴躁，拳頭一向不控制，我從那勞什子白極陣中出來，正覺得手癢、堵心，想要大幹一場，發泄一番，你們若想找不痛快，就來試試，不小心弄死了，不要說我欺負你們。”大白已經沒有什麼耐心了，他擺了擺手說，如同在發號施令。

這鼻孔朝天，吊炸天的傲慢勁，估計也就大白能駕馭了。

眾人看着如同孩子一般的大白，卻囂張、招人恨的態度，都恨不得上前胖揍一頓。然而血王認定虞古為王后，這小子又是王后的弟弟，動起手來不好交代，他們也見識過大白用毒的乖張手法，對他還是有些忌憚的，所以都靜默地等待着血王指示。

卓一凡無聲的笑了笑，下巴微微一擺，給了閻明一個眼神，又回到湖邊繼續觀察水下的動靜了。

閻明會意，上前一步說：“呶，男的在那，女的都下落不明。那個男矮子知道事情的經過。你若能把他喚醒，或許可以問問他。”

大白被卓一凡的無視氣地要爆炸，剛想發火，聽到閻明的話，就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果然在草叢裏就看到了昏迷的伊田。他身形一閃，來到伊田身邊。先探了一下鼻息和脈搏，而後取出一顆固魂丹給伊田服下，又在他身上拍了幾張治癒符。

做完這些，他就開始猛掐伊田的人中。他邊拍着伊田的臉邊喊：“喂，喂喂，饞鬼，烤肉快沒了，你再不起來我都吃光了。喂，喂，吃烤肉了。”

他的話一出，引得眾人一陣無語。

大白依舊掐住伊田的人中，直到他的眼皮動了動，才停手。

“嗯？給我留點。”伊田突然呻吟幾聲，猛然坐了起來，眼睛還沒睜開，就想着吃了。人中上一個紅紅的指甲印，面上灰乎乎的，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沒了，吃光了，你起來晚了。”大白在他腦殼上一敲，他哼了一聲問：“虞古和吳心呢？”

伊田這才回過神，他驚喜地看着大白，抓着他的肩膀，聲音帶着哭腔，“聖子，聖子。你怎麼出來的。”

他猛然睜大眼睛，語無倫次地將事情說了一遍，說到“吳心尋不見蹤影，虞古墜入地下”的事時，甚至捂着臉更咽起來，他悲傷地說：“是我沒用，是我拖累了她們，道爺都說了不能回頭，我偏偏好奇的回頭了。聖子，我太沒用了，我太沒用了，是我拖了大家。”

“閉嘴，現在說什麼也沒用。是男人就給我站起來。走，去找人。”大白恨恨地說，扯着伊田的領子，就把人粗魯地拖了起來。

“稍等。”奉天突然坐起身，爬在棺材邊緣，搖晃着一隻手叫住二人。

大白不耐煩地回頭，語氣惡劣地說：“你說等就等，你誰呀？小爺我沒時間稍等。”

說完就要往水裏跳，他要去水下宮殿找回虞古和吳心。

“她不在水下宮殿，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卓一凡漫不經心地說：“你貿然前往，被困在水下，她若回來找你不見，豈不是又要去尋你。而且，你一個人出來，想必那個道士受傷不輕吧，你還有時間再耽誤下去嗎？”

他的話音剛落，大白就停下來腳步。他見識過血王和魏伯陽對戰，知道他的實力不低，這世界就是強者為王，因此卓一凡的話，他還是聽得進去的。

“人在哪裏？你有辦法找？”大白開門見山地問，絲毫不拖泥帶水。面對血王，絲毫不減氣勢。他剛才聽到了卓一凡和奉天的話，去水下只是想確認一下，若是吳心在，他就能快速地聯繫上她，知道事情原委，找回虞古，再去救出魏伯陽。

“我自有安排，你且在此地靜待。”卓一凡說完，朝着空中低嘯一聲。而後就繼續面容嚴肅地注視着水下動靜。

“哼，小爺吃完餅之前，你最好有辦法。”大白哼了聲，坐在一個石頭上，伸手問伊田要餅，一個卯着勁兒，一個垂頭喪氣，安靜地吃起來。

奉天如風一般，翩然之間來到大白面前，笑得有些諂媚。

“你這娃娃長得真俊。嗨，你好，我叫奉天，虞古是我的救命恩人，美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既如此，你就該好好報恩。”大白邊吃邊說。

“放心，為了美人，我定然肝腦塗地。”奉天一改對卓一凡的態度，和大白立馬熱絡起來。

“嗯！好，甚好。”大白托着下巴，眉毛一挑，他盯着奉天古怪的臉，忍不住懷疑地說：“臉能方得這麼正，這麼有特點，真不容易。你的腦袋莫不是從小就被放在方盒子裏長的，不然怎麼會這麼方。”

說到這裏他想起神農之行，虞古和魏伯陽也打扮得很醜。

“若非天生，他就是刻意把自己搞得如此丑，躲避什麼吧。”

他腦洞極大，似有意有似無意，靠近奉天，以玩笑般地表情低聲問：“你的臉，是假的吧，為何偽裝自己？”

奉天一驚，但是面上卻不顯，他玩味地對大白說：“哦？照你看來，我是不是應該表現更加玉樹臨風些。才符合我這張完美的臉。”

說著他還擺了幾個騷包的動作，昵着大白的表情，看他是認真還是玩笑。

“噁心。你瞞不過我，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據說那二代陀部落王賀什麼天，喜好男色，你定是怕被他瞧上了，才偽裝自己吧。若不然你就是為了躲避了不得的仇人，故意偽裝。”大白雙手置於胸前，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他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傢伙，就像帶着面具，阻隔在面具之下的不僅是臉，還隱藏着一顆虛假偽裝的，隨時可能對任何人圖謀不軌的心。我非要捅破窗戶紙，讓你心虛。先給你個台階下，若是還不交代，我定要親手撕了你的假面。”

奉天眼神一轉，放在大腿旁的手握拳，猛然拍在另一隻的掌心，他讚歎地對大白說：“小哥哥真是聰明絕頂，出門在外，安全第一。”

他這是承認了。

“哼，算你識相。”大白在鼻間發出一個單音節，神情驕傲地笑了笑，頭都快仰到天上去了。

“哎，美人的朋友，你和我講講美人的事唄，比如她有什麼特長和愛好嗎？最喜歡什麼？最討厭什麼？”奉天湊過來，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特長就是做飯，愛好就是煉丹。最喜歡我，最討厭長得丑的。哼，你別妄想了，就你這臉，這身材，給她當燒火棍子，我都覺得不配。”大白離奉天遠了幾分，用餘光飛了他幾眼。那眼神要即傲慢又不屑。

奉天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他臉皮厚，諂媚地說：“哇，你知道的可真多，一看就是美人最親近的人。那個，美人是喜歡曬太陽，還是喜歡賞月光？”

“她喜歡曬月光。”大白被捧場，頓時覺得很榮幸，話一出口，他就警覺不對。他眯着眼睛想：“這是什麼鬼問題，這貨想套我的話，我倒要看看他是什麼目的。”

於是他故意流露出一副沾沾自喜的孩童心性，所謂侄子無邪，他就是讓對方放鬆警惕。“想套我的話，還不知道誰套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