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神秘島

3、神秘島

杜能的胳膊已經脫力,狂喜已經被無盡頭的海消磨的所剩無幾,太陽就要落山了,他看着餘輝開始發獃。如果不是怪鳥帶路,這廣闊無垠的海,就是漫漫無盡的絕路,看不到彼岸,讓人迷失在麻木的平靜中。

怪鳥在他周圍打轉急叫,杜能目光幽深地向著那海天相接處繼續划,到近處才發現生起了薄霧。怪鳥扎進霧中,他猶豫片刻急忙跟了進去。

霧氣溫度極低,他彷彿游曳在奈河之上,陰森可怖之感魚貫而入,擠進他驟然收縮的毛孔,他頓時打了個冷戰,而後眼皮開始打架,就覺得困意襲來,終於要死了?

啾啾!

他敲了敲不清醒的腦袋,尋聲張望,然而霧太沉,根本看不到怪鳥的蹤影。他是修道之人,耳力極好,跟着怪鳥的聲音麻木地前行。終於在穿過一層迷障時看到了夜幕下的一座島。

他激動地站起來,由於用力船身猛晃,他穩住身子看着眼前的宛如仙境的原始森林,突然有了力氣。他奮力向前划,直到久違的土地踩在腳下,他才覺得踏實。

水底的海草如同羽毛,透明的小蟹吐着泡泡,沙子被海浪一層層推出優美的曲線,涼爽愜意的霧氣親吻着他的面。活着,一切才那麼美好。

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將船拖上岸,選了一處極隱蔽的地方將船藏好,而後提着劍繼續跟着怪鳥深入森林。

“島上雖然有不可預知的危險,但也好過無聊不變的海,至少爺不用餓死或乾死了。”他如是想着,疲憊和不安頓時長了飛毛腿,跑的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激動和刺激。

杜能跟着紫色的怪鳥一路前行,他驚喜地發覺一路上遍地是靈花靈草,但他不能停下來,思慮着日後做何打算。

他毫無所覺的穿過詭異的沼澤,魔障的淺灘,無形的結界,來到一處吊樓的面前。吊腳樓高高的離地架起,依山而建,與叢林融入一處,渾然天成。

他喘着氣微張着嘴巴看着面前的情景,直到肚子違和的叫囂,打破寧靜,他才意識到自己驚呆了。

他儘可能禮貌地在下面打招呼。“無意冒犯。能否借口水喝,有些吃食更好。”

“有人嗎?”無人應答,杜能猶豫再三還是追着怪鳥躍上了吊腳樓,他太餓太渴了。

杜能站在門邊繼續問:“咳,在下路過,想借口水喝,沒有人嗎?沒人我就自己進來了。”

他看了看安之若素的怪鳥,抬步進入。

黑色碳化的木材構築物,一股淡淡清香,讓人安定。黑色的床,黑圍縵,黑桌、黑椅、黑傢具。幾套黑色的寬大袍服掛在室壁上,室內還擺着很多陶瓷瓦罐。

杜能看着這黑漆漆的房間皺起了眉頭,心想,這房間的主人興許是個極深沉的男人。

他走過去仔細端詳數量頗多的陶瓷瓦罐,伸手欲打開其中一個,卻被怪鳥一個俯衝阻止了。

“吼,蛇蟲?你的主人喜歡很特別喲。”杜能對着怪鳥說,他在桌邊坐下,看着大大小小的陶罐,不再亂摸了。

怪鳥在屋子裏盤旋飛了一圈,回到籠里,籠門被它飛進時順勢關好。

與室內簡單的陳設相比,這個鳥籠尤顯華麗。鳥籠採用上等沉香木,上面佈滿了動物形的符文,似蟲似蛇似飛龍,雕工極致,讓人嘆為觀止。月亮的餘暉投在籠中,斑駁陸離,更顯精妙。

怪鳥站在通體瑩白的玉桿上舒服的打理着羽毛,白玉精緻簡潔潤澤,襯得怪鳥的紫色羽翼更加鮮艷。它小腦袋在紫色翅膀下鑽上鑽下,將被霧氣打濕的羽毛清理順暢,伸展翅膀間清晰可見羽翼下的眼睛,時不時的發出咕咕的叫聲。它極享受回家的舒適。

杜能真的餓壞了,渴狠了,他將劍放在桌邊,順勢坐下吃起了糕點和茶。

“不告而取,非君子。所謂,非常時刻,可以變通處事。”杜能對着怪鳥說。

不是他感覺,而是那怪鳥一直盯着他的血玉劍墜,他很正式的解釋說:“你救了我,我又吃了你主人的飯食,應該有所回報。哎,此玉是我家傳寶物,要是在我這裏斷了傳承,我無顏面見列祖列宗。然而,我現在確實沒有什麼稱意的東西回報,罷了,待你主人回來,我就給了他。想必他也是好人,若是日後他遇到困難,自可拿血玉來找我。”他取下腰間的玉佩,放在桌子上,又埋頭大方地吃起來,直到吃的多了,開始打嗝,他才覺得有滿足感。

深夜,霧氣濃重,隱隱錯錯的一條悠長的道路,高低起伏,跌宕磊重,豆大的藍色火光在空中漂浮,僅可見一米範圍內的模糊事物,空寂的四向,無聲無息。

這條路僅可一人通過,在藍色火光的照映下,一個黑影正向前移動,周圍的景物似乎不曾有任何改變。

藍色的火光一直保持着最初的亮度,不漸明也不漸暗,因為行走者的步伐,上下起伏,火光正是由他的食指發出。

藍色的光暈從手指蔓延到黑袍之上,透着幽藍的基調,隱約可見黏膩的石壁上,有動物爬行分泌的黏液,滋養了深深淺淺的墨黑色的苔蘚,這些厚朴的苔蘚爬附在灰色的石壁上,汲取礦石帶來的補給,漸漸腐蝕着堅實的石壁,在黑暗中頗具活力的滋長。

一道天然形成的裂縫,一般成人無法通過,也沒人想去鑽進這樣窄小的縫隙,因為未知不一定代表着驚喜,還有可能是有進無回的危險。

黑袍人的身形隨着變化多端的裂縫而隨意的伸縮着身體,不斷的深入。石壁因有苔蘚,表面光滑柔軟,裂縫漫長而沒有盡頭,蜿蜒而曲折的宛如紮根於沒有光亮的地心深處。

黑暗,無邊的黑暗。黑暗也有色彩,各色的灰融在無盡的黑中,無盡的黑中是可變的、濃重不一的墨色。

處於黑暗之中,久而久之也就適應了黑暗。

靜謐,無聊的靜謐。靜謐也有聲音,視力退化的肉蟲蠕動時,與石壁擠壓的細微聲音。軟軟綿綿的風聲,如嬰童的小手一般,時不時的撫摸着黑袍人的衣擺。

處於靜謐之中,漸行漸遠,慢慢的聆聽到了空氣的聲音。

黑袍人手指上的藍光略過之後,黑暗又變得更加濃重,空中夾雜着腥腐和潮濕的味道,裹挾着風的潮濕氣味,能感覺到,這裏的空氣是流動的。

告別漫長的、狹窄的崖縫,抬頭可見一線天光。手指上藍色火光隱而不見,被天光吞食。黑袍人絲毫沒有停下的趨勢,繼續向更深處行進,漸漸的通過一道石障,進入了葫蘆形的肚身,這裏竟別有洞天。

“咯咯,喀喀喀,咯咯,喀喀喀……”奇怪的聲音越來越快。不安的、煩躁的律動,攪亂了這洞天裏的平靜,這聲音尖銳而刺耳,如同動物或野獸磨動牙齒的聲音,或是蛋殼一點點破裂的聲音,又如利刃刮蹭金屬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身體膽寒而異樣燥動。

黑袍人彈了彈手指,藍光跳躍飛向四周,隨之點燃了四周的長明燈,這長明燈是由動物的油脂混有屍油等特殊的物質製造而成,只要不是人為熄滅,可以長久的維持。

咯咯、喀喀聲自長明燈亮了以後就消失了。

“虞古,環境造人,你的眼可以夜視,把你養在此雖然委屈,但是也是有可取之處的。”離佳取下遮面的兜帽,幽幽一嘆,語氣中包含無奈。

她一展黑袍坐在當中的一塊光滑而無痕的石頭上,深深地看着黑暗深處繼續說:“你還是不同我說一句話嗎?”

沒有人回答她,她嘆了口氣,靜坐着閉上了眼,片刻之後周身漸漸的有黑氣籠罩,混着黑袍。

虞古擁有一雙幽深晶瑩的好眼,如一隻豹子,他注視着離佳的一舉一動,而後“咯咯、喀喀”聲又起。

他身材瘦弱,五六歲年齡,身上緊繃繃的穿着一件不合體的上衣,原本白色的布料已經變得灰白,褲腿紮起,露出半截小腿。

他蹲坐在角落裏,頭髮蓬亂的披散着,長長地遮擋着面容,髒兮兮的臉上有灰漬和血漬,五官模糊不清,隱約可見那雙眼極黑極亮。

他一隻手裏拿着一塊石頭,打磨地已成劍的形狀,他的身邊還放着幾柄已成型的石劍,離他不遠的角落裏躺着斷掉的廢石劍。他另一手裏是一隻處理乾淨的田鼠,那咯咯聲就是他咀嚼骨頭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環境顯得異常清晰。磨礪石劍的喀喀聲也像伴奏般,一唱一喝的迴響。

歇余,聲音再度停息,安靜中他的身體緊繃,左耳神奇的轉動了些微的角度,鼻翼煽動,黑瞳同時移向左側,上下迅速的滾動。他將手中吃了一半的田鼠無聲放在身邊的石面上。

前一刻他還靜靜地蹲坐在那裏,下一刻就以敏捷的速度移動到了另一處。瞬間,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瀰漫。

他的手捏着蛇頭,蛇頭耷拉着,身體完好無損,只有七寸處被小石劍貫穿,奄奄一息,蛇尾拖拽在地面上,在地面留下一道淺淺的土痕。蛇頭被拿捏住,蛇尾還在動,時不時地甩兩下,就如同一個上吊的人,想掙脫,卻已經無力回天了。

這條蛇細而長,比虞古的身量還長,這樣被他任意拖着,就如同他手裏拿了一條鎖鏈長鞭,紅黑相間的紋理,一環套一環,色彩絢麗地讓人驚心,蛇身的顏色在即它將死去時,似乎慢慢的退散了艷麗。

他提着蛇來到離佳身邊,將還沒死透的蛇上顎抵在一隻碗邊,毒牙中的毒液絲絲的流入碗中,蛇的垂死掙扎在這一刻爆發,他無止境的分泌着毒液,用此反抗被守獵的命運。

那個碗黑漆漆的,裏面沒有任何的灰塵,也沒有蟲蟻盤踞,顯然這個碗經常被使用。

取完毒液,取蛇血,取蛇膽,軀體被無情的丟在地上,這一系列動作都在那柄看似並不鋒利的石劍的協助下完成,他全過程都沒有絲毫表情,這樣的事他已經做過很多遍了。

他做完這些,在山洞另一端的小泉水中洗了洗沒有沾染多少血漬的手,然後在髒兮兮的衣服下擺蹭了蹭,原本洗乾淨的手又變得灰溜溜了。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會兒,而後又回到角落裏重新磨石劍,吃田鼠。

他直勾勾的盯着離佳,等他看到離佳閉着眼睛,若無其事的端起黑乎乎的碗一飲而盡,繼續修鍊后,他才會收回目光。這樣的場景從他有了記憶起就重複着,每天都如此,已然成為習慣。

那被丟在地上的蛇肉正被四五隻碩大的田鼠分食,它們興奮的尖叫着,爪子上,口齒間沾滿碎肉,血腥味瀰漫了整個地洞,又引來其他的獵食者,腥膻味裹着腐敗的味道。

虞古的耳朵及鼻息微動,沉溺的吃着美味的老鼠已經被眼前的誘惑吸引,不知道危險已漸漸逼近,專註於吃的更快就吃的更多,還因為爭食而向同類示威、警告,吱吱喳喳的聲音伴着撕扯皮肉的聲音,食物漸漸的只剩蛇頭和蛇皮。

一條更長更粗的蛇優雅的走着回曲線,無聲的移動到正在專註的享受美味的田鼠不遠處,它緩緩的立起身子,調整好姿勢,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彈射過去,張開大嘴,將四五個毫無警惕的田鼠接二連三的吞入。這隻發生在瞬間,這條出色的獵手已經判斷好下口的角度及先後順序,甚至精準的判斷出,因同伴被吞驚慌逃竄的老鼠的逃跑路線,張着大口等它們跑入嘴裏。以最完美的走位獵食目標。

它的身體吞食了五隻如成年男人小臂粗細的田鼠,前部分身體迅速漲大變粗,直到最後一個尾巴也被吞沒不見。它的大嘴才漸漸合攏,卧俯時眼睛看到了虞古,它吐了吐芯子,與虞古對視良久后,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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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天寵:絕色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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