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價值
過了一會兒，阿蘭蒂和趙昱良果然從房間裏出來了。看他們的表情…孟炎也知道了結果。果不其然，阿蘭蒂徑直走回他們中間，然後一甩頭：“走，進去吧。”
“誒，你這就沒事兒了？”王郎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然嘞。”阿蘭蒂白了他一眼。
“那趙大人都跟你聊了些啥？”王郎急忙小聲追問起來。
“秘密。“然而阿蘭蒂嫣然一笑，沒再多透露分毫。於是他們拿回各自行禮，這時趙參師走了過來，開口問向孟炎：“孟炎，你這些金子，都是哪來的？”趙參師指的自然是綠瑩私下給他那些金幣，現在也都被守衛給翻出來查驗了。這麼大一筆金子…確實不容易讓人不矚目。孟炎感覺沒有刻意隱瞞的必要，不過他也沒直說是綠瑩給的，而是告訴趙昱良錢是他向綠瑩借的，同樣借來的還有行李內攜帶的高級藥品。趙參師聽罷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說辭。“提到綠瑩小姐，其實吳將軍這裏還有她寄來的信件。”趙參師接着道：“等會讓他交予你便是。”
“綠瑩的信件！”孟炎聽罷感到十分開心，確實好久沒和綠瑩通信了，上一次還是在居雲州呢。事不宜遲，於是趙昱良帶着一行人進入堡壘，先去了他們的住處安頓休息，然後單帶着孟炎和瑪蘭兩人去見吳將軍。三人一路來到內堡的議事廳，衛兵拉開大門，裏面吳將軍正在聚精會神地凝視着地圖。發現他們進來后，吳將軍將目光轉過來：“趙參師，你回來了。”他先向趙昱良點點頭，然後目光轉向孟炎和瑪蘭。“兩位這一路旅途我也基本都聽說了。總體來說，做的不錯。”吳將軍給了個肯定的讚許。“而且聽趙參師說，你們在居雲州還發生了一些其他事情，甚至跟糧倉被燒也有關係？”他接着問起來。
“沒錯。”孟炎當然是點頭予以確認。他張嘴剛要繼續說，接着好像又意識到什麼，閉上口看了看四周。
“放心吧，這裏都是自己人。”吳將軍旋即開口打消了孟炎的疑慮，於是他點點頭，然後簡略把糧倉被燒的前因後果以及居雲王家和金部可能進行的骯髒勾當說了一遍，期間瑪蘭適當地也做了一些補充。話語雖然簡短，但精鍊而且真實。聽罷趙參師和吳將軍兩人臉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這些事情，可有證據？特別是王州牧和梁尚書對‘捐納糧’進行私藏貪污的證據？”趙昱良率先開口問道。
“沒有。”孟炎直截了當地搖搖頭。“不然我和呂兵使肯定不會讓事情這麼輕易就過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王州牧的手段和在當地能力實在太強了，更多細節說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我們能明哲保身真的已經實屬不易了。”孟炎恨恨地嘆了口氣。
“強龍難壓地頭蛇，更何況你們也不是強龍。”吳將軍背着手踱起步來。
“我們也不是。”趙參師補充了句。聽罷吳將軍望了望他，然後移開目光微微頜首。“而且現在，王禮也辭職去安享晚年了，有什麼辦法呢。”
“他已經走人了？”這還是一段時間來孟炎首次聽到有關居雲州的消息。“那繼任的州牧…”“是他侄子，王濤。”吳將軍點點頭，證實了孟炎的想法。
“呵，真是低調啊，一路上可是什麼消息也沒聽到。”孟炎碎了口。
“木已成舟，事情就是如此。”趙參師過來拍了拍孟炎的肩膀。“無論你說的真假與否，孟炎，現在暫時都不重要了。我們也沒想到居雲州會是這種情況，早知如此就不會派你去那邊。現在你們也不用擔心會再受什麼牽連，在我們這無論王州牧還是梁尚書誰都別想動你。”
“可是……”孟炎當然還是不甘心了。“就這麼讓他們王家繼續逍遙法外為禍一方？”
“我明白你的心情和想法，孟炎。”吳將軍停下了腳步。“但我們現在是戰士，是軍人，不是官僚。力所不能及的事，挂念起來只會扯我們自己後腿。”
“…”孟炎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呢？只不過他以為吳將軍能做些什麼，並且為此付諸了希望。所以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不過孟炎也知道其實是自己多想了，畢竟就像吳將軍所言他是一個軍人，一個將領，不是管事的官僚大員。
“當然，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我自然也不會坐視不管。這樣，你等會把知道的事情都寫下來，盡量詳細，我會找專人送給韓軍門，畢竟居雲州是他管，讓他去調查處理。下次跟他再見面時，我也會專門叮囑他這件事，總之，不會坐視不管。”
“我明白了，謝謝您。”孟炎朝他鞠了一躬。
“國家和人一樣，精力都是有限的。現在重中之重，還是眼前塞拉人的威脅。自從條約續簽的談判無疾而終后，塞拉人的戰備是一天強過一天，甚至可以說蠢蠢欲動只差臨門一腳。這個節骨眼上，我們也是時刻在緊張地準備着。”趙參師這時開口將話題轉到戰事上。“你們兩人在德蘭公國的出征中打出過不錯的成績，也分別是韓軍門和馬大師推薦過來的，所以我們相信你們的身份和才能。實不相瞞，游宋的軍隊已經十幾年沒和塞拉人交過手了，而數月前曾直面塞拉人及其從屬維拉人的你們，恐怕會有不少能說道的相關經驗。所以現在我和吳將軍想徵求下你們的意見和想法。”趙參師如是拋出了話題。
“那……我先來？”聽罷瑪蘭略帶猶豫地指了指自己。
“請吧。”吳將軍伸手示意她隨便說。於是瑪蘭把他們跟維拉人的交戰經驗都講述了一番。維拉人雖不是塞拉人，但他們從屬於塞拉帝國，所以其軍隊士兵的訓練方法和行軍打仗的戰法習性在塞拉人的影響教導下自然也十分相像，應當會有參考價值。而如果要總結幾點的話，那就是勇猛兇狠，好戰喜功，崇尚個人力量和權威統治，以至於隊伍間配合和對指令的執行能力較弱，但同時嚴酷訓練造就出來的血性又使部隊受傷亡甚至戰損較大時不一定崩潰，反而可能會更加兇狠殘暴。瑪蘭說到這兒孟炎也感覺深有體會，他們遇到的很多維拉人部隊都是越打越很，即使在被包圍並且遭受大量戰損的絕境中也是如此。既然維拉人都這麼狠，那想必塞拉人也應是不逞多讓。孟炎很奇怪這樣反常理的屬性是怎樣形成的，除了相應的訓練方法和族民性格以外…很可能是還有來自神靈的影響和加持。
“哼嗯…我們對德蘭公國其實一直沒太關注，想不到原來那邊戰事竟然如此激烈。”聽罷吳將軍摸起了下巴。
“畢竟之前都是晨王在管，兵部現在也才剛開始逐漸接手。”趙參師如是回道，然後接着轉向瑪蘭：“再聯繫到上次你們跟塞拉人直接交手的經歷，這兩支軍隊給你們帶來的感受在多大程度上類同？”
“很大程度上。”瑪蘭旋即回道。“所以我相信，對付維拉人的方法同樣也適合對付塞拉人。”
“你覺得呢？”吳將軍接着問向孟炎。
“瑪蘭是這方面的行家，再結合我自己的體驗，我同意她說的。”孟炎上下點點頭。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更何況，瑪蘭親身跟塞拉騎兵交手過，所以她的感受絕對比我更深切。”
“既然如此，那就正好麻煩瑪蘭小姐詳細說說跟塞拉人直接交手的經過吧。”吳將軍繼續問道。於是瑪蘭又把他們被獵蜥騎士夜襲的前情後事訴說一遍，其中重點自然是她率隊前去迎戰的完整過程。從她講述中孟炎才了解到那晚上的戰鬥是多麼血腥和殘忍，瑪蘭帶着前去迎戰的游擊軍幾乎全軍覆沒在敵人的蜥口和槍尖下，若不是獵蜥騎士因為陷入到殺戮的狂熱中失去一定組織度，她自己很可能都回不來了。聽罷眾人對塞拉人，至少對獵蜥騎士算是有了足夠的了解。看來戰獸部隊的特性，就是兇殘和野蠻，對於鮮血和殺戮的渴望極其旺盛，甚至會因此而忽視命令和隊伍。
“所以如果能讓我再來一次的話，我肯定不會選擇硬碰硬去阻擊他們。”瑪蘭如是開口道。
“那你會選擇其他何種方式來應對？”趙參師看起來對此很感興趣。
“我會設置誘餌部隊，讓他們殺，然後趁他們因為殺戮而混亂的時候合圍擊破，或者是撤離主力。”不知為何，她這個回答讓孟炎感到心中一沉。因為這有點不像他認識的那個瑪蘭，那個對手下每個士兵都情同手足的領袖。但吳將軍卻是笑了笑，開口道：“看來，你多少已經理解戰爭的真諦了。指揮的藝術和對戰場的理解是兩碼事，而你所缺乏的，正是後者。這是你一直帶領小部隊作戰造成的局限，想要成為一名合格且出色的大將，你必須要做到更多。”
“請給我機會，我會不斷進步提升自己的。”瑪蘭拱手請求道。
“以後會有的。”吳將軍給了她一個笑臉。這時孟炎也支吾着開口了：“順便一問…那我呢？”
“你的話，並不適合做前線將領。畢竟首先你連神授者都不是。”趙參師隨即給孟炎潑了一通冷水。“而且指揮的藝術和對戰場的理解你也都沒有。當然，我們是不會接受廢人的。所以我們也希望接下來你能更加證明自己，讓我們也真正刮目相看。”趙參師笑了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