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回憶篇二（中）
畏畏縮縮地看向周羅二人，姜彬彬低聲下氣地問：“你們……你們究竟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來的？”
羅海光的表情非常囂張，他咧嘴大笑道：“你以為我們是傻缺嗎？老賴們逃賬躲債的手段，我們可是見得太多太多了。辭去西餐廳的工作、把婚房賣掉、停機換號，你以為這樣開溜我們就沒有辦法找到你了么？！真是天真可笑！實話告訴你，一周之前我們就已經查到你躲在這裏了。”
“難道說是我從醫院回來的時候被你們跟蹤了！？”
“跟蹤你？我們每天都很忙的，好不好？哪有閑工夫去搞這種事情。”
“我知道了，一定是陶岳華……一定是他告訴了你們這裏的地址。我的朋友和同事當中，只有他知道我母親的住處……我和他互為對方債務的擔保人，為了不替我還錢，他一定會對你們知無不言、有求必應的。”
“我們的確是有找過那小子，不過他嘴巴牢得很，並沒有出賣你。是不是有點意外？陶岳華這個人雖然腦子裏缺根筋，但是做人倒還蠻講義氣的呢。”
“岳華他……哎，如果換成是他欠錢跑路了，我多半會毫不猶豫地把他的藏身之所泄露給你們。”
“這你就放心好了，陶岳華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就算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逃跑的。”
周雲揭下帽子，他輕輕咳嗽着，打斷了羅海光與姜彬彬之間的對話。
“咳咳，姜師傅，玩失蹤這件事，我們暫且先不和你計較了。我們回歸正題。”
褪下兜帽之後的周雲，露出了瘦削冷峻的臉龐和攝人心神的犀利眼光。在這種嚴肅刻板的面目之下，他卻用着一種異常平緩柔和的語調在說話。
“錢你準備好了沒？今天是規定期限的最後一天，如果午夜十二點之前你不把賬和我們結清，按照協議里的約定，我們就要開始計算你逾期的費用了。”
姜彬彬依舊是低着頭，他唯唯諾諾地回答道：“何必明知故問呢？要是有錢還給你們的話……我也犯不着偷偷跑路了。”
“你可以先把五萬塊錢的本金還上，我和海光回去好歹和阿笠有個交代。至於利息和滯納金，可以慢慢再說。”
“借來的錢全都用在了孩子的治療和手術上面，別說是五萬塊錢，你叫我拿五百塊，我現在也拿不出呀。”
“你說什麼！？”羅海光聽后勃然大怒，他揮舞着拳頭怒斥道，“我們兄弟倆大老遠從紅磚街開車過來，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一口，搞了半天你是存心浪費我們的時間咯！？”
姜彬彬不敢吱聲，噤若寒蟬的他被羅海光那憤怒猙獰的模樣嚇得險些跌倒在地。
“海光，我們是來找人要債的，不是來鬧事的。在事情談崩之前，沒有必要動粗。”說話之間，周雲已經把張牙舞爪的同伴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周雲繼續道：“姜師傅，你要明白一件事：為了控制資金風險，無論有沒有熟人的介紹和擔保，新客人在我們這首次借款的額度一律只有五千塊錢而已。阿笠他是一個辦事非常小心謹慎的人，我在他身邊這麼長時間了，只有你讓他破了這個慣例。你現在到期還不上錢，真是辜負了他對你的一片信任，同時也讓我們很難辦吶。”
“那你說……我應該怎麼辦呢！？我也不想這樣的啊，可我現在真的是身無分文了呀。”
“我知道你沒有騙我們，你現在的確是拿不出錢。在我看來，你只有兩個選擇。你可以把你母親的這套房子賣了換現錢，或者……”
“不行，這房子是她以後養老用的，如果我拿去賣了還債……那我還算是個人嘛？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合格孝順的兒子，母親一把年紀、退休在家也沒辦法好好享受清福；可是逼她賣房子這種會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我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周雲微微頷首，眼神愈發犀利了起來，他一邊向後轉身一邊說：“我就知道你一定不願意賣房子換錢。那麼就只剩下一條路了……跟我們走吧，姜師傅。”
“啊……要去哪裏啊？你們要帶我去哪裏？”
重新戴起兜帽，周雲偏頭道：“不用害怕，不過是給你安排一份能夠賺錢的工作而已。”
儘管周雲說得非常輕描淡寫，但姜彬彬仍是嚇得臉色慘白，他非常驚恐地問：“是廚師的工作？在哪裏上班？不會是讓我去犯罪吧？”
“你以為是在網絡上求職呢？還挑三揀四的。放心吧，這份工作絕對正當合法。”羅海光一陣訕笑，“我們認識一個工頭，他手裏有許多簡單又無腦的工地體力活可以干。這些項目雖然不在阿爾法市，但是給的工錢還湊合，而且每天的盒飯管飽。什麼時候你把欠我們的錢賺足了，你就可以回來見家人了。”
不等姜彬彬反應過來，羅海光已經不由分說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想要把他從車棚里拖拽出來；姜彬彬自然不肯就這樣拋下家人離開阿爾法市，他使出了吃奶的勁抓住車棚的鐵欄杆，雙腳在地上摩擦，拚命掙扎抗拒。
“我不走！我要留在阿爾法市的！我哪裏也不去！”
“之前我還有點擔心你身子弱……幹不了體力活呢，力氣這麼大……不去工地搬磚真是……浪費人才呀。”
經過幾個回合的角力，羅海光仍舊是拿姜彬彬沒轍。身高與體型相距懸殊的兩個男人，在這場純粹力量的對抗中竟意外地打成了平手。
悻悻地鬆開手，羅海光憤懣地說：“要不是沒吃晚飯，我用一隻手就能輕輕鬆鬆把你扛走。”
姜彬彬扶着欄杆勉強站直身子，他氣喘吁吁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的老婆和兒子……還在醫院裏呢！我不會……離開他們的！錢……我是沒有的，你們給我個痛快……乾脆一拳打死……打死我算了！”
羅海光瞪眼怒罵道：“打死你！？你是不是以為老子不敢吶！？如果打死你能夠打出錢來，就算你有一萬條命都不夠用的！”
“姜彬彬，我們對你已經是仁至義盡、特殊優待了。想想看你的老母親，再想想看你的老婆和孩子。”周雲忽然又走到了姜彬彬的面前，這一次他的語氣完全不容置喙，連一旁的羅海光也不敢插話，“如果我們把這裏的地址告訴你其他的債主，你猜猜他們會怎麼做？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像我們這樣很有耐心、很好說話呢？我真心希望你能夠好好配合，別讓大家都難堪。”
姜彬彬呆若木雞地站着，這幾句話已經讓他徹底傻了。
“姜師傅，你們家的情況我很了解，我也不為難你。不如這樣，我們來看看你今天的運氣如何。”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雲的手上忽然多出了一枚一元硬幣。
“我們來玩個簡單的猜硬幣小遊戲。如果你贏了，我們就再寬限你一周的時間去籌錢；如果你輸了，今天你就必須要和我們走。如何？”
周雲的兩隻手像是有魔力一般，無論如何翻飛旋轉，這枚硬幣始終沒有辦法逃離他的指掌。
“真的嗎！？如果我贏了，你們就再寬限我一周？沈笠他能同意！？”
“阿笠他現在不在場，我完全可以做主的。是不是啊？海光。”
羅海光並沒有回答，卻意味深長地笑了。他似乎已經預見到誰會是這局遊戲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