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名牌包
第五章名牌包
臘月二十三,前方告急,逸軒從奶奶那回來說,奶奶問他好幾遍,說你媽怎麼還不回來?
劉玉芬一邊給花澆水一邊問:“誰跟你奶作伴呢?”
“我二姑,她說她呆不了幾天,她得回去蒸饅頭。”
“那你大姑呢?”她漫不經心地問。
“不知道,就聽奶奶說不去她家,該過年了,哪也不去。”
劉玉芬停下手裏的活,她雖然是賭氣回來的,但畢竟共同生活那麼多年,她怎麼不關心她?這些天,她也過得沒滋沒味,她心裏明鏡似的,婆婆沒有錯。
她靜靜地看着盆中君子蘭細長墨綠的葉片,它之所以長得那麼旺,是因為葉片下滋潤它根部黑黑的泥土,她彷彿看到婆婆那張蒼老,皺紋縱橫,目光溫軟而又獃滯的臉,她在呼喚自己。
“媽,您不回去?”兒子問。
“不回去。”劉玉芬縷了一下鬢邊頭髮,站起來,假裝沒事地去廚房做飯。
“老大、老二呢,咱媽就不能去他們那住住?”被窩裏,劉玉芬摟着楚銘的脖子問。
“二哥那兒,你又不是不知道,正鬧着離婚,他哪有這個心思;大哥,屁大點的事都得聽嫂子的。”他推開她,側過身子,閉着眼。
“你怨我?”她搬了搬他身子。
“我可沒說。”他扛着不動。
“那你就別後背對着我。”她下巴頦頂着他肩頭嗔怪說。
他乖乖地轉過身子,任她輕輕摟住。
“你說,我有錯嗎?他們為什麼那麼說我?我沒功勞還有苦勞,他們動動嘴皮子就把我判刑了,我冤的橫。”
“我可沒說你什麼,你願意回去就回去,不願意回去就待在家裏,他們也不能生拖硬拽。去醫院查了嗎,到底什麼情況?”他語氣溫和起來。
“查了,沒有懷孕,醫生說我精神壓力大,讓我注意休息。”
“那下邊呢?”
“說是細菌感染,可是,怎麼可能呢?我一直是好好的呀。”
“細菌感染?”楚銘輕輕重複一句。
“說,你是不是跟醫院小護士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把髒東西傳給我?”她翻身壓住他,一雙溫熱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告訴你,要是讓我知道了,我讓你站着進來躺着出去。”
“我冤枉,天地良心,我要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任憑你處置。”他靜靜地躺在劉玉芬身下,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她“噗嗤“一聲笑出聲,像他這樣的書獃子,怕只有她才要,她縮回身子躺在他身邊,甜蜜蜜進入夢鄉。
臘月二十五,小區路兩旁高高掛起大紅燈籠,進進出出居民,手裏提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年貨,孩子們在小區里滑滑板、拍皮球,空氣里飄蕩着炸魚、燉肉的香味。
劉玉芬每天忙忙碌碌,冰箱裏塞滿新鮮蔬菜,鯉魚在一個大盆子裏游來游去,窗玻璃被她擦得跟沒有似的,大紅窗花更增添節日喜氣。
楚銘下班回來就進了廚房,楚家兒女都會做飯,楚銘別看看着斯文,顛起勺來一點都不含糊,講究色香味俱全,特別是兒子,一見是爸爸炒的菜,吃的比平時多多了。
劉玉芬圍着丈夫轉,給他打下手,夫妻倆從來都是夫唱婦隨,其樂融融。
這也是楚銘為什麼這麼多年對妻子百般疼愛的原因,劉玉芬不驕不傲,對兒子和他,透着骨頭的信任,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會毫無怨言地服從。
媽媽得病,她的惱怒,撂挑子,他看在眼裏疼在心上,他怎能怪她呢,他可以把對這個家的怨埋在心裏,為什麼不能把包容和理解寫在臉上。
“噹噹當”一陣敲門聲傳來,兒子跑過去開門,趙秀娥和楚軍笑嘻嘻地走進來。
“我們真有口福,哥,有酒嗎,咱哥倆喝點。”楚軍大嗓門嚷嚷道。
楚銘擦擦汗,解下圍裙,到柜子裏找酒。
趙秀娥有說有笑,好像幾天前的不愉快根本沒有發生一樣。
“三嫂子,這個包給你。”她說著,將一個LV品牌淺咖啡色手提包遞給劉玉芬。
劉玉芬眼前一亮,她不是一個張揚的女人,但在別的同事談論名牌包、名牌化妝品時,她也愛湊過去聽聽,她們在香港買的什麼普拉達、香奈兒,她也愛拿過來摸摸,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有這麼一款美美噠。
“我們學校小姑娘提着香奈兒,上下班就是有檔次。”
“那你給她看看這款LV,這個可比她那個貴多了。”趙秀娥眼睛盯着,全粒麵皮配着同色蟒蛇皮手柄,金色配件的包包,流露出隱隱的不舍。
“媽,這包真好看!”兒子跳過來。
“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劉玉芬斥責道。
“我同學媽媽的跟它一模一樣,我同學說,他爸爸從國外帶回來要好幾萬。”
她嚇了一跳,她趕忙奪過兒子手裏的包,遞給趙秀娥,“這麼貴重的名牌包,我不能要。”
“你拿着吧,我平時裝的東西多,撐壞了怪可惜的,你坐辦公室,挺適合你的。”她張開嘴滿臉春光,楚軍見三嫂喜歡更是樂開了花。
劉玉芬沒有說話,要是她沒記錯的話,半年之前,她就聽她提起過這個包,是她兄弟媳婦買的高仿,才兩千多,她可能忘了她當時說的話,劉玉芬眉頭微微皺了皺。
“哥,你在醫院也不短了,你說你介紹的那個主任是不是太不靠譜了?”楚軍坐到桌子前,端起酒杯,“咱媽為什麼轉院,我和秀娥去醫院拿CT結果,你介紹的主任看完片子,一同嚇唬,還說聯繫什麼專家,你說專家哪有專科醫院專業,秀娥一聽就不靠譜,你看專科醫院多好,醫生做造影說不用支架,保守治療,錢也沒花多少。”
楚銘把剛剛舉起的筷子放下,“他是我們醫院知名度最高的,他不是也說先做造影看堵的情況,也並沒說就一定動手術。”
“那不一樣,我們打聽了,一個病人最多不能支五個,他說主要堵的三處,還有幾處依情況而定,這不是多要錢是什麼?”楚軍提高嗓門說,“秀娥說的就是對,轉院。”
趙秀娥坐在一邊美美地看着丈夫,那份自信的神態,像個當家的大家長。
劉玉芬把包放到沙發一角,輕嘆了一聲,強勢,壓倒一切的強勢,只要有趙秀娥和楚軍兩口子的地方,別人就甭想有話語權。
“我也沒說什麼。”楚銘淡淡地說。
“不是我在這誇秀娥,給媽買房,瞧病,生活上,哪一樣不是做在前頭,她真是為這個家着想。”他看了看劉玉芬,好像在說,三嫂子你也不能太差勁啊!
“行啦,那不是應該的嘛?”趙秀娥捂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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