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戲中有戲
第四章戲中有戲
劉玉芬一怒之下搬回自己家,她嫁到楚家十五年,不說功勞也有苦勞,婆婆住平房那會兒,她每個星期都要回去跟婆婆待上一天,月錢也是一分不少,自己的樓房婆婆隨便住,她搶着交取暖費,作為一個兒媳婦,她不說第一也是第二了,怎麼趙秀娥買了新樓房,她倒成了叛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她算是想明白了,一定是自己鬧輪班,打破了本來相安無事的局面,於是各個都覺不舒服,拿她當出氣筒。
她打定主意,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梳起讓枕頭揉搓的亂髮,遢着拖鞋,懶洋洋地刷碗做飯。
楚銘很晚才回來,他臉上陰沉沉地。
她坐到他身邊,輕聲低問:“咱媽怎麼樣了?”
“不好,有三處堵了,需要住院支架。”
“那就趕緊治,咱們銀行還有點存款,我明天就取出來。”
“不用,我工資卡有,我已經跟院裏說好了,請最好的專家過來,可楚軍說,他已經跟哥哥商量完了,轉專科醫院。”他沒往下說,劉玉芬心裏亂糟糟的,她想像得出,丈夫跑上跑下為婆婆聯繫專家的情景,而得道的卻是一盆冷水。
也許,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鬧輪班;也許就該承認婆婆是累的,自己向他們保證,一定不會有第二次;也許自己就該在趙秀娥嬉笑怒罵中活得像一個附屬品,有太多的也許,已經沒有機會讓她選擇,她笑了笑,開戰了,她已沒有退路。
婆婆住院,做沒做手術,支的國產的還是進口的,楚軍包攬一切決斷,三個姐姐陪床。楚銘不急不躁地跟着,回到家就抱着一本小說,不聲不響地看上幾個小時,夜深人靜時摟着妻子,眨着眼看皎潔的月光。
寒假開始,新年一天一天地臨近,她跟兒子,準備新年年貨,管它呢,婆婆有人管,她何必杞人憂天!
臘月二十,新年進入倒計時,“噹噹當”劉玉芬看看門口,丈夫值班,會是誰呢?
他讓兒子去開門,趙秀娥“答答”高跟鞋聲傳進屋子,手裏提着一籃草莓,楚軍手提是大食品袋,裏面放着幾袋肉凍製品。
“快快,把肉凍上。”她招呼着劉玉芬。
劉玉芬接過楚軍手裏食品袋,放在桌上,“草莓是他同學園子摘的,挺新鮮的,抓鮮吃。”趙秀娥笑着把草莓放到茶几顯眼位置,一臉滿意。
楚軍坐到旁邊椅子上,掏出手機,低着頭,“支付寶五福,我都集完一套了,你的呢?”趙秀娥劃開手機,對劉玉芬說。
“集什麼五福,我每天鬥鬥地主,也領了不少東西。”劉玉芬並沒有示弱。
“鬥地主啊,真有那麼大獎勵?楚軍你不是愛玩鬥地主嗎,也沒見你的東西。”她扭頭對低着頭的楚軍說。
“沒有啊,我怎麼沒見到獎品?”他應和着。
“JJ鬥地主才有。”她打開手機,給他們演示。
“哦,明白了,楚軍,把手機給我,我給你下載。”趙秀娥拿過楚軍手機,認真地搜軟件,劉玉芬靠近指導,兩個人有說有笑。
“五福挺好集的,下載支付寶就可以,螞蟻莊園和螞蟻森林也很好玩,我養的雞總到我們所長那偷食,一天被趕回來五六回,我們所長見面就說,把你家的雞關好了,別總白吃食。”
“那你也給我下載一個。”劉玉芬來了興緻,把手機交給她,趙秀娥殷勤地接過來。
“三嫂子氣也該消了,回去吧。”趙秀娥一邊下載軟件一邊說。
“咱媽這回查出問題了,不是累的吧,她們憑什麼這麼說我?”劉玉芬委屈得想哭。
“是,也是夠過分,回頭讓楚軍說說他們。”她抬起頭對着丈夫說,“楚軍,這樣可不行,我這才幾個月沒回去,就鬧成這樣。”她眼睛盯着丈夫好像在說,這個家沒有我不行。
楚軍並沒有說話,趙秀娥繼續說,“三嫂子,不是我說,在這個家裏除了我,”她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除了我們姐倆,他們都誰出過力?這些年就是咱們在養着老娘。”她聲調高昂,拿着手機的手,跟着晃動起來。
“為什麼就不能輪班?”劉玉芬言歸正傳。
趙秀娥這才意識到,自己差點讓劉玉芬帶上道,她馬上回車轉彎,“我不是說有人別有用心嗎?”
“你知道咱媽有存款嗎?”劉玉芬問。
她一愣,遲疑一下說,“不知道。”
“我有一次聽媽說,她給三個姐姐一人一萬,今年三月份到期。”劉玉芬無異於投下一枚重型炸彈,彈下開花,趙秀娥馬上變了臉色,身子往後一倚,頭枕在沙發靠背上,得了重病一樣,“楚軍,這可真不行,哎呦,這可真不行。”
楚軍一臉質疑,他站起來,“秀娥,放心,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她從沙發上跳起來,“老太太的錢都是咱們隨出去的份子,她們姑奶奶哪有份分這個錢?她要是這麼偏心,哎呦,楚軍,我可接受不了。”
“秀娥,你別著急,我明天問問她們去,這絕對不行。”楚軍一步邁過來,扶住抱住頭,痛苦不堪的媳婦。
“輪班吧,我不管了。”她說完,掙開楚軍的胳膊,拎起包,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看到了吧,剛才的百般安慰,是他們覺得自己利益沒收受損,要來擺平這件事,當涉及到他們利益,他們的行為不是比她過激一百倍?
劉玉芬冷冷地望着窗外,透過玻璃窗,楚軍一把攥住往外疾走趙秀娥的手,兩個人執拗了一陣,趙秀娥手指着天,不知說了什麼,然後雙手捂住臉,楚軍摟住她的肩,她不情願地跟着他的腳步往遠處走去。
兒子楚逸軒走過來,拽拽她的衣襟,“媽,老嬸哭了。”
“也該讓她哭哭了,讓她也知道被人欺騙的滋味”她心裏咕咕道。
“你也真是,幹嘛要跟她們說這些?”楚銘下夜班回來,躺在床上,一邊翻着小說一邊說。
“她早晚得知道,早幾天晚幾天有什麼不一樣嗎?”她小聲說,把水攪渾不是她的本意,她也有些後悔。
“楚軍一大早就找二姐了,二姐說沒有的事,咱媽是有這想法,但錢不在她手上,三個姐姐一分都沒得到。”
“那錢在誰手裏?”她問。
“你想知道?”他放下書,一雙斯文的眼睛看看她,嘴角上揚,一個鮮為人知的冷笑。
“你快說?”她搖晃着他。
“就在楚軍他們兩口子手裏。”他把頭枕在胳膊下,閉上眼,裝睡。
“所以你不爭不說。”她大瞪着眼,心裏翻江倒海一般。
“我說什麼?看着你一廂情願,前竄后跳,答應搬去新樓房跟媽作伴,我能說什麼?”
劉玉芬癱坐在床頭,獃獃地像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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