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虛驚一場
“陽姑娘”，剛準備轉身，殷天正叫住了她，聲音顫抖，“老夫，就這麼一個外孫”。
黎陽瞬間想起了自己的外公，那個號稱“全宇宙最溫柔”的可愛老頭也是滿頭白髮，滿臉慈愛的皺紋，外公找不見外孫的話，該多着急呀。想到這裏，黎陽眼中的淚禁不住地落下，“外公，我知道，我知道你最寶貝你的外孫，我一定儘力”。
黎陽扶老爺子坐好，聽了他胸腔的情況，殷天正年紀雖大，也受了重傷，但是並沒有傷到要害，傷口經中藥粉末處理，也沒有發膿跡象，只是血壓有點高了，流血有點多，箱子裏沒有降血壓的葯，黎陽便去拿了兩盒鐵元補充劑，給他老人家補足氣血。
“您老人家照顧好自己，我先去準備手術的東西，萬一，……”。黎陽沒再說下去，徑直便要往外走。
“且慢”。殷野王掙扎着起身，一個擺手便有一個小廝過來，誰知殷野王竟反手一推，聽得兩聲肋骨斷裂的聲音，小廝就癱倒在地上。
“陽姑娘醫術高明，醫治我這外甥前，先來看一下我殷家這位下人，如何？”
江湖人，果然陰險。
黎陽知道殷野王擔心張無忌，但是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公開質疑自己的醫術，這讓她很不爽。
那小廝皮白肉凈的，所會的武功都是些皮毛本領，此次跟着殷家父子前來光明頂，完全是因為烹得一手好茶，殷野王帶着他做消遣來的。哪知被當成一隻小白鼠，平白挨了自家主子一掌，肋骨斷了幾根不說，五臟六腑傷得倒是不重，要命的是心臟，心音不齊，時斷時續，能不能撐得過今晚都是未知。
開門見山吧，拖拖拉拉誰心裏都不舒服。
“兩位殷大俠，兩位宋大俠，還有一位楊大俠，你們有絕對並且十分充分的理由可以質疑我，懷疑我動機不純，懷疑我不是個好大夫，但是我再壞，我再笨蛋，我也幫了你們明教，我也救過張無忌一命。如果你們懷疑我對張無忌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他床頭前就有一份病例，我給他用了什麼葯，用了多少，都有準確可查的記錄。
還有，我之前生了一場病，病了很久，稍微好一點時候就在光明頂了，然後一直忙着救人，我不會武功，好幾天沒有吃飯，現在腦袋裏想着的依然是怎麼救人，醫者仁心，但我很自私，張無忌的命我管，其他人，抱歉，我自己的命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撐到什麼時候呢。”
黎陽是明教的恩人，是張無忌的恩人，他們恩將仇報的行徑十分可恥，一頓劈頭蓋臉的刻薄話罵下來，五個人，尤其是殷野王，恨不得將頭埋到地下。
楊逍連忙讓人安排飯菜，殷野王也追着黎陽要道歉。
黎陽知道，這裏不比家中，絕不可按着性子來，殷野王這次行事欠妥，但江湖人最講究臉面，若是讓他難堪，難保他以後不會心有怨恨。
能想到這點，黎陽也和顏悅色了些，兩人當下冰釋前嫌，相對抱拳而言和，殷野王硬要留下自己的一塊貼身玉佩，說欠了黎陽一個人情，以此玉佩為證，日後若有危難，當萬死不辭。
…………
共有二十個箱子，黎陽此時清點起來，不知為何只剩了十八個，剩下兩個哪裏去了？
後來聽聞明教的兄弟說，少林派還丟了具和尚的屍體，黎陽覺得好奇，也就不再挂念箱子的事了，連屍體都能不見，還有什麼是不能丟的？
眾多箱子裏，“零食”箱獨得黎陽恩寵，薯片、果乾、餅乾、罐頭、巧克力、糖，還有果酒跟可樂，在身為黎家大小姐的揮霍日子裏，黎陽自然是不缺這些的。但現在不一樣了，物以稀為貴，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可能就是黎陽度過漫漫長夜的唯一慰藉。
想着以後慢慢吃，黎陽就拿了兩條巧克力，然後去了醫療用品箱，兩袋血、一瓶葡萄糖、兩瓶米稀，兩張睡袋。
確定自己的血和箱子裏的血混合后沒有凝集，黎陽才在自己靜脈里扎針補血，她幾天沒有吃飯，胃現在十分脆弱，最好最快的恢復辦法就是輸血。
薛木棉送來吃的，黎陽喝粥的空當，便從薛木棉之前送來的幾個人里挑了幾個膽大、學得快、機靈又靠譜的人，開胸手術不比胸腔鏡手術，她一個人絕不可能完成，需要幾個幫手。
一個人力氣大的人負責劈開肋骨，一個穩重的人負責手術的燈，一個人有節奏感的人負責氧氣，一個人能記住刀具的人給黎陽遞手術刀和縫合線，一個人要學會靜脈注射，萬一手術時間太長要把準備好的麻藥注射進去，還有一個要記住所有注射劑，以免開胸過程中出現什麼血壓降低之類的事情。
對，還有一個給張無忌的開刀處消毒的工作，這份肥差，黎陽是不會讓給其他人的，連小昭也不行。
說到小昭，她已經成了一個知道怎麼給靜脈注射，怎麼給張無忌換藥的入門級小護士。她冰雪聰明，學東西也很快，若有考核的話，一定是妥妥的滿分。
有她照看，黎陽也就專心地去做老師，為即將可能到來的開胸手術做準備，還好是在原始的封建社會，不需要懂為什麼，聽話照做就好，兩個時辰的講解下來，倒還是有幾個勉強能用的。
張無忌床邊，小昭一直不敢有絲毫鬆懈，“小昭，張公子現在已經可以自己呼吸了，你左手可以停了”。
張無忌的胸腔依舊是那般樣子，沒有惡化，這就是最好的消息。
不想打擾陽姑娘休息，但是小昭還是沒忍住，“陽姑娘，將胸部打開，真的沒事嗎？”黎陽跟楊左使他們說話的時候，她全聽到了，一直想問來着，直到這時黎陽閑下來，她才敢說話。
“是的，很多開過胸的人都活的很好，只是，這種辦法很難，稍有不慎，人就會死在我的刀下，所以才需要張公子的親人下決定。這種辦法對人體傷害很大，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用在張公子身上。方才你應該也聽見我彈琴了，我手速很快，如果不得已需要動手術的話，也不會讓張公子受太多苦的，你放寬心。”
“喏，給你。”
“什麼？”
“一種我們那裏很好吃的糖，剛剛險些忘了，你快些吃，我那裏還有很多。”
“謝謝陽姑娘。”
“你太客氣了，”遞給小昭一盒巧克力，黎陽才在小昭腳邊鋪開睡袋，和衣而睡。
說是睡覺，其實要在腦海中一遍一遍過濾一旦要進行手術可能發生的情況以及應對之策，藥品還有器材的局限是硬傷，手術室的非專業人士的情緒也是一個波動因素，黎陽必須在最快時間內做出最正確的決定，否則張無忌的情況，手術室內的情況，都有可能變得不可收拾。
…………
“陽姑娘，陽姑娘”，小昭慌亂地都要哭了。
黎陽正在心臟各血管內遊走的神思一下子就收回來了。
撥開張無忌眼瞼皮，瞳孔已然發散。怎麼會怎樣？心中暗叫不好。
“公子的脈搏突然就沒了，你快看看。”小昭趕緊給張無忌準備氧氣，之前黎陽有過指示，三兩下就給張無忌戴上了氧氣。
“電擊板給我，你離遠點。”
為了怕這種情況發生，黎陽早就設定了電擊的功率，360焦。
電流經過，張無忌身體猛地一顫，如果這個功率還救不了他的話，黎陽就真的無能為力了。
跪在床邊，黎陽馬上就開始進行體外按壓。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手術小組的人集合完畢，已經全都準備完畢。但張無忌的脈搏一直沒有回來，黎陽險些要徹底放棄了。
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床上那個心跳全無的人，突然張開了眼。
活過來了，黎陽大聲對着隔壁喊着，“手術室準備。”
說是手術室，其實就是在張無忌原本的帳篷旁又搭了個帳篷，兩個房間之間的篷布剪了一個巨大的門洞，門洞掀起，二室即可合二為一。
張無忌趟在手術台上，麻醉藥正通過氣管流向全身經絡，手術燈亮起。
“這是哪裏？”許是燈光太晃眼，床上的人忽然開口說話，“我是怎麼了？一點力氣也沒有。”
“你受了很重的傷，我等會要給你進行開胸手術，把你的胸腔打開，不然很多傷都治不了。”黎陽順口答道。
“是嗎？我知道人一旦開膛破肚之後就再也活不了了，你把我的胸膛打開，我還怎麼活呢？”
黎陽準備手術的手突然就停住了。
他能說話也就罷了，思路怎麼也異常清晰。
果斷切斷麻醉劑，調暗手術燈，喚人拿來聽診器。
“張無忌，你現在還能說話嗎？我不是壞人，我是醫治你的大夫。”
黎陽沒來得及戴手套的手握了張無忌的手，輕聲在他耳邊道：”你現在受了很重的傷，我在盡我所能幫助你，但是只有我一個人是不夠的，你要配合我明白嗎？如果能聽到我說話的話，眨兩下眼睛，讓我知道你是清醒的，好嗎？“
只見微弱燈光下，張無忌濃密的睫毛微微露出了一絲縫隙，縫隙閉上，又再打開。
黎陽長舒了一口氣。周圍人看見黎陽眼神里浮現的笑容，也均明白這個救了他們明教的大英雄似乎有了好轉。
聽診器反饋心臟跳動異常地規律清晰。瞳孔也回歸了正常。
怎麼會這樣?
是因為他的武功嗎？
開胸手術非同小可，思前想後，黎陽決定再緩緩，”張公子暫時不需要動手術了，送他到他床上吧“。
手術室里響起一陣窸促的低聲歡呼。
黎陽隨即就澆了一盆冷水下來，”別高興太早，你們先休息着，隨時待命。跟楊左使他們說一下，就說，張公子病情反覆，目前還沒有脫離危險。”
”是。“
當晚，黎陽不敢放鬆警惕，聽診器的診頭不離張無忌，診端不離自己的耳朵。
四個多時辰過去后。
張無忌醒來，睜眼后看到的第一個物什便是依偎在自己身側，與自己同被而眠的漂亮姑娘，，兩人相擁而眠，而自己身上，幾近赤裸！！
究竟發生了什麼？他腦袋裏可是什麼都不記得了。難道自己昏迷中做了……，張無忌啊張無忌你真的是個禽獸，你有何顏面面見九泉之下的雙親。
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小昭進來了，“公子，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擔心死你了。”
興奮激動的聲音在黎陽腦袋上空迴響，一整晚都戴着聽診器診斷病情的黎大夫終於醒了，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穿好鞋襪，向小昭報告道：“你家公子已經差不多完全好了”
“真的嗎？陽姑娘你不騙我？”
“當然了，我發誓，昨晚我特別認真負責地在聽他的心跳，結果後來你猜我聽到什麼？”
小昭表示猜不出，黎陽遂自問自答，“張公子的呼嚕聲，直到聽見你家張公子的呼嚕聲，確定你家公子沒事，我才睡着的。”
小昭噗噗捂着嘴巴笑，張無忌卻是一臉茫然，他莫不是又跳進了一個別人設計好的圈套？
這陽姑娘，先是弄出什麼假裝有婚約，現在又與自己同榻而眠，她是何居心？
看見張無忌對自己懷疑又不能接受的表情，黎陽就知道他的神智清醒了，這個男人，和自己同床共枕一晚，還一副他吃虧了的樣子。
算了算了，反正小昭會解釋的。
黎陽要抓緊時間洗漱吃飯，外面還有很多病人，昨晚準備手術的時候，打開了很多藥品，不用的話，豈不是浪費了。
貴為千金大小姐，她也是過日子的一把好手。
帳外，一眾人聽聞張無忌已醒，早已聚集，只是沒有黎陽同意，他們不敢隨意進入，生怕打擾了黎陽治病。
“陽姑娘”……，楊逍詢問的話語卡在喉嚨，一片寂靜。
“諸位放心吧，曾公子他已經醒了，神志清醒。以後好生養着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
雖然明教的高層均已知悉張無忌的真實身份，但是眾人商議之後還是決定，按曾少俠自己的意思，稱呼他為曾阿牛。
“殷教主，宋大俠，等他用完早餐，你們二位就可以進去了，你們是他至親至愛的人，他看到你們應該會很開心，但是只准你們進去一刻鐘的時間，不要問他太多的問題，也不要說話，他還是很虛弱，沒有辦法進行太多的思考。”
“多謝陽姑娘。”二人抱拳行禮，別提有多開心。
“兩位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不知明教和天鷹教受傷的兄弟們都安置在何處？我這裏還有些葯，希望能多少幫上一點忙。”
楊逍大臂一擺，“請”，黎陽向受傷的眾弟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