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來去匆匆
片刻之後,鐘鳴領了一身淡色衣衫的翩然公子入院,後面還跟着燕雯和追上傳話的品銘。
不及入內,那公子已是開口,聞聲在外,“你倒真是一回府就躲進了美人閨,便連我來了竟也是直接領到夫人這兒來。要說是夫人不許你走,我可是不信的,定是你自己捨不得!”
語兮聽到聲音,直起身子抬眼望過去。
清俊的面容,高闊的身姿,手裏握着一把摺扇,自廊下拱手向他二人致禮。
這便是只聞其事不見其人的柳先生,柳靖承。
“你又說笑了,先來見見本侯的夫人吧!”祈軒說著合上書頁,略抬了手,將靖承的目光引至語兮身上。
語兮見祈軒有意介紹,忙蹲身行禮,“妾身柴氏見過先生。久慕先生英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柳某這廂謝過夫人,夫人不必如此客氣。”靖承致禮抬眼,邊說邊打量眼前的女子。
月白的衫子,極簡單的髮髻,上簪兩支鑲金白玉簪。妝容清麗,姿態優雅,膚色玉白。青絲隨着躬身的姿勢滑落肩頭,柔順的觸感一望便知,果然是位佳人。
“你們也別這麼生分。來人啊,上茶。”祈軒自榻上起身,伸手一拍靖承的背,另一手拉了語兮在自己身邊坐下。
靖承將這些細節看在眼裏,無甚感覺。低眉甩了衣袖坐在祈軒對面,摺扇卻仍舊握在手裏。
憐兒呈上備好的茶,恭恭敬敬地沏了三杯分別遞到近前,這才退下。
祈軒倒不急着飲,只轉眸關注着靖承的神色。靖承嗅了片刻茶香,舌尖才觸到一小口,神色立即有了驚異。對側語兮看在眼裏,輕牽笑意。
靖承又品了幾口才放下杯盞,掃了一眼對面二人,對語兮拱手道,“夫人這般體恤,靖承不勝感激。”
語兮聞言又是一笑,剛要答話,便被祈軒按住了左手。只聽男人的聲音道,“靖承,這可是本侯特意為你準備的,怎麼不謝我,反倒謝起兮兒了?”
“哦?若真是你,定會備上府里今年的新茶,怎會依了我的心思,給我這對口味的陳茶。”靖承聽言一笑,端了茶杯在眼前輕晃,挑眉看向祈軒口裏的“兮兒”。
語兮瞥了眼祁軒,起身幫靖承添茶,“先生別聽侯爺說笑。只要這茶對了先生味口就好。”
祈軒勾唇,沒再堅持,反是在語兮坐下后握着絲絹的手上拍了拍。
語兮抬眼一望,心下瞭然,“妾身想起還有事兒沒交代底下人去辦,就不陪侯爺與先生敘話了。”說著起身又行了禮,言笑晏晏,“侯爺可允准?”
祁軒聞言挑眉,隨即抬首一笑,手在語兮腰后輕推,“兮兒說的,哪有不允的。”
語兮笑了笑,沒再接話。復又朝兩人點點頭,便轉身退出房間,一併幫他們掩上房門。
祁軒收回視線轉首,指尖輕扣,“這茶得你意,不如再品一杯?”
退出廂房的語兮抬眸就見廊下守候的鐘鳴,稍稍欠身,“勞煩鍾公公守着了。”
鐘鳴頷首,語兮顧自步入院中,一邊候着的燕雯忙搶在憐兒之前跟上相陪。
......
雲冥閣的院子本就不大,但語兮還是盡量遠離了廂房。
語兮明白,向來待在京郊大營的柳先生會在此時入京,必然是衛京有了新動作。
男人沒讓他等到明日,所以要麼事情緊急,要麼籌謀未定。一切都在情理之中,自己更沒必要去摻和惹事兒。何況不管侯爺怎樣定義她的真心,對外,他已然做出了信任的姿態,自己又何必不懂事兒?
靠近的燕雯,讓語兮有絲不耐,但礙於當下,她什麼都沒表露,由着燕雯攙着自己在院中漫步。
行到院中假山,語兮停住腳步,側眼掃過燕雯,心下一嘆,“你不想說點什麼?”
燕雯一笑,“夫人所言何意?”
語兮挑眉,忽然湊近了些,“你不着急嗎?”
燕雯似有疑惑,但語兮卻只覺她在裝傻。
明明知道她不會對自己說實話,但語兮還是忍不住去提點她。她若能懂,興許還有轉機,若不能,語兮閉了閉眼,私心裏,她並不想保全這樣一個燕雯。
燕雯始終沒有開口,語兮也沒再繼續那個話題。
抬眼望向空中輪月,思緒放空,不覺有些出神。忽然冒出一個往日沒有過的念頭,目之所及的小小輪月,憑何能耐,將院中景緻照得如此明亮。
語兮側眼又看了看燕雯,略想了想,低眉道,“時間還有,尚還不急。你懂嗎?”言罷,語兮便無事般地辭了燕雯相攙的手,雙手伸高,去摘那假山後鳳尾竹的殘葉。
燕雯聞言,眼眸轉動。片刻才注意到語兮正伸手摘葉,躬身退下,須臾就重新返回,手中拿了把小剪刀,“夫人,您的指甲才留不久,好容易長了兩寸,可別因這殘葉給折了。”
語兮聽罷,接過燕雯遞上來的剪子,轉手又將殘葉放回她手裏,“你且先收起來,明日差品銘在這竹下挖個小坑埋進去,也省得燕玲那丫頭總得清掃半日……”
“落紅本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夫人這法子倒是有情。”
語兮聞言停手,轉身就見柳先生已從房中出來,忙遞了手裏的殘葉和剪子給燕雯。蹲身行禮,語兮抬首含笑,“先生說笑了,殘葉而已,比不得落紅。”
“殘葉落紅本就同出,夫人又何必謙虛至此。”靖承說著,摺扇一指那鳳尾竹。
語兮望去也不作爭辯,抽了絲絹擦試手上方才沾上的水珠。
眼見語兮手指修長,粉嫩的指甲像是才留不久。靖承想到方才燕雯的話,不覺建議道,“夫人這指甲極富光澤,若能用橄欖油長期塗抹按摩定然會更好。”
靖承說著復又近前一步,垂首細看,側眼認真,“夫人的手,倒是有些長期撫琴的小繭。若同時能在每日用溫水凈手小半柱香時間,想必裏面那位會更喜歡的。”
語兮稍稍偏頭,到底細細將話記下,“先生賜教,妾身必定記在心裏。侯爺得知己如此,確是侯爺之幸。”語兮說完,再次躬身致了謝。
“事情聊完,侯爺還在裏面等着夫人,柳某也該回大營去了,便向夫人先行告辭。”靖承收了摺扇插入腰間,面對語兮拱手。
語兮忙將鐘鳴招了過來,“夜深路遠,妾身便不強留先生了。”言罷轉向鐘鳴,頷首微點,“勞煩鍾公公領先生出去。先生好走。”
靖承略一點頭,回身便跟上了已上前引路的鐘鳴。
語兮望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正預備轉身回房,就撞進了男人靠近的懷裏。
“夜深了,院子裏涼。”
男人的嗓音自語兮發頂響起,沒去掙扎,就能感覺到他的下巴已緩緩抵了下來。
“難為你等了這麼久,快隨本侯進去,別真的着了涼。”祁軒說完,伸手將語兮一環,沒察覺她有抗拒的意圖,朝抬步朝廂房走去。
行至廊上,祁軒避過靠近自己的燕雯,順着語兮的方向側身,“憐兒?”不等憐兒應聲,男人繼續開口吩咐,“備熱水,伺候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