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長安雪望子成龍

第35章 長安雪望子成龍

“無瑕……無瑕……”

病榻上,面色慘白的使君一直輕聲叫喊着,看他痛苦的面色,正在遭受可怕的病痛煎熬。他的臉頰上,帶着兩片不正常的酡紅,渾身上下更是冒着熱汗。

悠然在榻前擦着使君身上的汗水,急道:“這可怎麼辦?都一整晚了,還是沒有退熱的跡象,會不會燒出什麼問題來了?”

悠然正在自言自語,使君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悠然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掙脫,使君卻更緊地抓住她的手,好像抓住自己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同時嘴裏更緊張地叫着:“無瑕妹妹……無瑕……”

“你在說什麼?”悠然將耳朵附到使君嘴邊,聽清楚他一直嘟囔的話,這時候外面屋子的木門被推開了,發出“吱呀”一聲響,隨即傳來了老者的聲音。

“悠然,那孩子怎麼樣了?”

隨着聲音走來的,是一位鶴髮雞皮的老者,身着灰袍,腳步穩健,眼中流露出些許溫和光芒,看着榻邊的悠然。

來人正是一代“錢王”長安雪。

悠然有點不好意思地想縮回手來,但無奈使君抓得太緊,悠然只好低着頭說:“熱還沒退,還在說胡話咧!‘錢王’爺爺,咱們要不要去找葯葫蘆來給他瞧瞧,我怕……”

長安雪擺了擺手,悠然便不說話了,而是往旁邊挪了一些。長安雪也在榻邊坐下來,垂眸看着使君,眼中流露出愛憐的目光。這時他抬起手來,手中正握着那穿着紅線的半枚“洗兒錢”,他看着這銅錢嘆道:“可憐的孩子!若他真是這‘洗兒錢’的主人,必然就是我那大弟子英卓之子了。也不知道卓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讓自己的孩子流落到這般境地!唉,我早與他說過,吳王占銅山為王,肆意鑄造錢幣,早晚會出事,可他堅持要下山報恩。自當年吳國一案后,就再沒有他的消息,沒想到今日……”

長安雪像是在對悠然說著陳年往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地回味,似乎自責當初沒有強留下英卓——他或許想,如果自己那樣做了,英卓一家也不會落到這番田地。只不過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徒弟了,就算他用盡辦法,也未必能夠留下英卓,何況當時還發生了那件事,即便不是為了吳王,英卓也是決計不會留下的。

一切都是命數啊!

長安雪嘆了一聲,又對悠然吩咐道:“好好照看他,如果這半天還高熱不退,就去找葯葫蘆來瞧瞧吧。這孩子也不知道一路上到底吃了多少苦頭,身子骨這般虛弱,大山裡處處都是陷阱,他能到這兒也是造化,相信老天爺不會就這麼將他帶走,白費了這一番辛苦和安排!”

“嗯,我知道了,‘錢王’爺爺。你這幾天忙着研究錢幣,也夠辛苦了,就先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和豹媽媽照看着就行了。”悠然笑着,臉頰上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蹲在她腳邊的金錢豹也像聽懂了似的,“哼哧”了兩聲,用烏溜溜的眼睛看着長安雪,彷彿在說讓長安雪放心,它會照顧好這倆孩子。

長安雪拍了拍金錢豹,便去了另一間房休息。

悠然在使君的榻邊守了一會兒,大概是累了,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屋中的香爐里,青煙一縷一縷地升騰,像雲霧一樣盤旋上升,消散不見。無盡的黑暗在某一刻,忽然結束了。使君夢中開始出現各種離奇的畫面,全都是從前經歷過的場景的縮影。它們好像一幅畫卷在使君腦海里展開,他清晰地記起父親的諄諄教誨,無瑕銀鈴般的笑聲,郭叔的豪言壯語,無鹽淡伯伯的謙和溫吞……

“救、救救……”使君皺起眉頭,雙拳緊握,痛苦低語。

卧在榻腳的金錢豹警覺地豎起耳朵,一下子立了起來,看向使君。它烏黑的眼珠里倒映着使君的影子,他正在動彈掙扎。

金錢豹趕緊用頭蹭了蹭悠然的腿。悠然被金錢豹弄醒過來,還有點茫然,下一刻就聽到了使君喉嚨里發出的聲音。她一看使君開始動彈了,就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趕緊把使君額頭上的毛巾取下來。

“熱退了?”悠然臉上露出喜色,摸摸使君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一連對比了兩次才敢確定。傷寒這種病就是如此,來的時候氣勢洶洶,一旦熱度退下去了,就沒有什麼大礙了,只要好好調養,過不了多久人就會清醒過來,現在只要祈禱高熱沒有在他腦子裏留下什麼病根就好了。不管怎麼說,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

使君並沒有立即睜眼醒來。他被困在自己的夢魘中,好像又經歷了一次逃亡,才得以從這些回憶中掙脫出來。他就像到鬼門關走了一趟,好不容易才甩開了千鬼萬魔的糾纏,一隻腳踏出了鬼門關,頓時有陽光撲面而來,刺得他睜不開眼。

使君下意識地抬起胳膊來擋住眼前的陽光,試着適應光線來慢慢睜開眼。眼前的一切讓他感到吃驚。他還記得自己昏過去之前,是在樹林裏,好像被金錢豹按在爪子下面,可現在他卻完好地躺在一間竹屋裏,還有……

“喂,你醒了?”忽然湊到眼前來的一張被放大的臉,着實嚇了使君一跳。但他很快想起來,這個人就是害他落到那般狼狽境地的神秘女孩悠然!

“你、你……”使君努力在腦子裏搜索着跟這個少女有關的訊息。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人,總是有點兒不容易理清思緒,不過慢慢地他也想起來了,他把“洗兒錢”交給了悠然,讓她拿去給“錢王”看,這樣就能證明他是真心來投奔“錢王”,而不是什麼有壞心眼兒的人。

那麼自己現在是在哪裏呢?悠然在這裏又是做什麼的?

“師、師祖爺爺……”使君想要問起這件事,悠然卻搶先打斷了他。

“別擔心,‘錢王’爺爺在裏屋休息,你現在很安全,等他醒過來,就會過來看你了。你在這兒好好躺着,我去外面給你端葯。”悠然連珠炮一樣地說著,忙不迭地跑到屋子外面去把熬好的葯給端了進來,喂使君服下。

使君喝完葯不多久,長安雪就過來了。祖孫倆相見,竟一時相望無語凝噎。

經歷了多少奔波和挫折,才來到師祖爺爺身邊,這其中的辛酸只有使君自己明白。所以看到長安雪的瞬間,使君的眼眶立馬被熱淚盈滿了。不需要任何說明,他知道自己面前站的,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師祖長安雪——那個在父親口中如同慈父一般的傳奇人物。本來使君以為長安雪會是一個渾身繚繞着仙氣的如同仙人般的居士,可是當長安雪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使君卻感覺到了一股親人之間才有的溫暖,就像真的有血緣關係一般。

而後來,當長安雪發現使君身上的鑄幣潛質時,更驚覺他二人是相見恨晚,他甚至斷言,使君才是真正能繼承他衣缽的人。

“這孩子,是天生的‘銅錢命’啊!”長安雪是這樣對悠然說的。悠然或許並不太懂長安雪說的許多話,但她也不難猜到,長安雪十分欣賞使君身上的鑄幣潛質,所以她很疑惑,為什麼使君已經住了好幾個月,長安雪都沒有正式地教給使君一些關於鑄幣的技藝。

而長安雪和使君談的最多的,還是關於使君過去和他父親在一起的時光。長安雪似乎透過使君,看到了他的得意門生過去幾十年裏的大起大落。

“我這一生雖然只收過兩個徒弟,可到我門下求學之人卻不計其數,你爹是唯一一個真正有天分的人。他原本可以習得我所有的技藝,承我衣缽,將鑄幣技藝繼續發揚光大,可惜……”長安雪的目光黯淡下來,帶着淡淡的惋惜。

“可惜什麼?”使君歪着頭想聽長安雪繼續說下去。

“可惜你爹被凡塵俗世所牽絆,並不能成為真正的大家。我見過那麼多人,你爹不僅是其中天分最高的一個,更重要的是,他有這份‘錢品’,不像某些心術不正之人,總想利用這門技藝牟取私利。可是即便是你爹,也沒能完全擺脫世俗的困擾。他鑄幣是為了報恩,而不是為了天下萬民,是而我的技藝,他也只能學成八分。我絕不能讓這一門手藝,成為禍害百姓的根源,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寧願它從此失傳!”長安雪堅定的一字一頓地說道。

使君凝望着長安雪,抿着唇久久不說話。他的腦海里,浮現出父親的面孔。

那時候,父親總是對他說:“使君啊,為父這一生都是在為自己所在乎的人而活,深知其中曲折,所以你日後萬萬不要重蹈為父的覆轍。就像你師祖爺爺常說的,做我們這一門手藝,是為了天下蒼生。若將來有一天,你學得了為父的技藝,一定要記住,遠離泥沼,潔身自好!”

使君又默念了一遍:“遠離泥沼,潔身自好!”他一邊說著,一邊緊緊地握着脖子上掛的“洗兒錢”。他當然明白父親說的話,尤其是養馬老人跟他講了那些往事之後,使君明白父親屈從於伍育之,全都是為了保全自己,他更加理解父親的良苦用心。他知道父親的期望是什麼,可他卻有些迷茫。

“使君,你告訴我,你來秦嶺山投奔師祖爺爺,除了找地方落腳以外,還有什麼別的想法嗎?”長安雪的話將使君拉回現實來,他愣愣地看着長安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句問話。

長安雪看使君滿臉緊張,不由得笑了笑,說:“哈哈,傻小子,師祖爺爺不是在懷疑你,你應該不只為了避難才來這深山老林里吧?”

使君撓着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師祖爺爺。從小到大,爹對我最大的期望,就是學好鑄幣這門技藝,並能將這技藝發揚光大。可是現在爹被投入大牢,毫無音訊,我想,也只有師祖爺爺能夠讓我學到這些東西了。而且,如果我能向師祖爺爺學好這門手藝,就像爹說的,以後報效朝廷,或許能夠懇求皇上放出我爹!”

“這麼說,你是想用這門手藝去救你爹?”長安雪臉上依舊帶着溫和的笑容,撫着自己的白須。

“嗯!”使君堅定地點點頭,一雙孩子的純真眼睛緊緊注視着長安雪。

長安雪笑了笑,沒有多言,起身走向了門口。

使君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長安雪:“師祖爺爺,我……”

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嗎?為什麼師祖爺爺就這麼走了?可他的表情明明沒有生氣啊!

屋外,傳來長安雪的一句話。

“準備一下,明日隨我去坐忘峰吧!”

坐忘峰是長安雪給秦嶺山連綿不斷的山峰中其中一座起的名字。它淹沒在群山之中時並不顯眼,但是置身山中,卻有一番非同尋常的感受。

雖然已是初春,山頂卻仍舊白雪皚皚,帶着凜冽的氣息撲面而來。使君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將衣服裹得更嚴實了。

悠然見他這個模樣,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瞧你,一副慫樣,哪有男子漢的模樣?”

使君想要反駁,可是一看悠然這怡然自得的樣子,自己也有點理虧了。一個小姑娘都表現得比他強,也難怪被嘲笑了。

長安雪卻是笑了笑,說:“使君是第一次來坐忘峰,難免不適應,悠然你就嘴下留情吧。”

“是,‘錢王’爺爺。”悠然嘴裏乖巧地應着,回頭卻對使君做了個吐舌頭的鬼臉。

使君癟了癟嘴,哼了一聲,轉過頭去,咬咬牙脫下身上厚厚的外衣,大聲說道:“師祖爺爺,我沒事的!我身體好,這點寒冷不算什麼……啊——啊嚏!”

“哈哈哈哈!”這下悠然笑得更大聲了,簡直直不起腰來,指着使君說,“讓你逞強,露餡兒了吧?你呀,還是趕緊穿好吧。”悠然說著,就自己找了個地方,盤腿坐下來,開始準備打坐。

天在她背後,好像那麼低、那麼近,伸手可以觸碰到背後的雲彩。使君發了一會兒呆,被這從未見過的美景深深地震撼到了。

打坐的目的,用長安雪的話來說,就是靜心。只有心靜下來了,才能思考自己這一生都做過什麼、正在做什麼,以及還要去做什麼。

多年以來,長安雪一直保持着這個習慣,以至於悠然跟着他也習慣了這麼做。而使君初進山,本就對山裏的一切不熟悉,現在又要在地雪地里打坐,更是如坐針氈。

“心靜,則天地靜,萬物皆靜,以達忘我之境。唯有忘我,才可感知真我。不卑不亢,無懼無憂,心懷天下,萬事歸宗。”長安雪坐在雪地上,一字一頓地大聲地念着這段話。

使君閉上眼睛,耳邊迴旋着長安雪說的話,眼前慢慢浮現出許許多多的畫面。只有放下一切,才能達到鑄幣技藝的無上境界,這一點是使君難以理解的。如果僅僅是為了學習鑄幣技藝,若不是為了父親,他會到這山上來求學嗎?

使君開始捫心自問,開始和想像中的父親對話。他想着,如果是父親在眼前,會給他怎樣的回答。可是使君想不出來,或許是他惦念着父親音訊全無,心裏還有一道牆,不容許他自己跨越。他明知道真相就在牆的對面,卻怎麼也過不去。

一月又一月,寒冬猶如在坐忘峰駐足,而使君的心卻仍舊起伏不定。他從一開始的抵觸、恐懼,到後來慢慢地習慣、接受,甚至是開始欣賞和追求,那種在雪地中打坐,思考人生的感覺,讓使君找到了一種捷徑——在這樣的情景里,他能和任何他想見到的人對話,甚至多年以後,他想像中的那些人早已改變了模樣,他能看見的他們,還是當年的樣子,他熟悉的樣子。

不變的皚皚白雪,唯一改變的是時光,它將那雪地上少年稚嫩的眉目,繪成了俊朗的青年逐漸成熟的面龐。

“大笨熊!大笨熊!”

女孩的聲音由遠及近,漸漸地在使君腦海中清晰起來。他睜開眼,瞧見對面雪地上跑來那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顯眼的紅衣,在坐忘峰的雪景中像一團奇異的火焰般跳動。

使君仍是盤腿坐在地上,兀自笑了笑,但等悠然跑近他的時候,他卻又故意板起了臉,不悅地說:“都跟你說了不要這麼叫我,再這麼叫,我生氣了啊!”

“哼,那正好,看來我只能把這美食拿去樹林裏喂狼了。”悠然揚了揚下巴,舉着籃子就轉身要走。

使君一聽就急了,趕緊起身拉住悠然,大掌覆在籃子上,說道:“那可不行!”

“怎麼不行?這都是我自己做的,我想給誰就給誰!”悠然說著故意將籃子在使君眼前晃悠了一圈,饅頭的香味兒順着風飄進使君的鼻子裏,讓他肚子裏饞蟲大鬧。

“好,好,我錯了還不行嗎?”使君連忙哄悠然開心,見她終於忍不住“哧”一聲捂嘴笑了,他便迫不及待地從悠然手裏把籃子接過來,掀開上面的白布,抓起饅頭狠狠地咬了一口,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悠然看着使君,不禁笑起來。

“你慢點兒吃,別噎着了。對了,昨天錢王爺爺教你的那些配方,你都記住了嗎?”

“嘿嘿,都在這裏了。”使君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示意他已經把所有東西都記下了。對此,悠然還感到有些吃驚,於是又驗證似的問了一遍:“全都記住了?”

“不信我背給你聽啊。黃銅提純,高溫加熱半個時辰……”使君說著有條有理地念叨起來。悠然睜大眼睛看着他,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擺了擺手,讓他不用再背了。

“走,那咱們看能不能打頭野豬去,今晚上也開開葷!”悠然習慣性地揚了揚下巴,精神抖擻地說道。

“又打?你忘了我是為什麼被罰天天到這裏一個時辰了?上次就是跟你偷偷去打野豬,你被野豬拱倒差點兒受傷,要不是我說是我帶你去的,師祖爺爺非得罰你禁足一個月不可!”使君加重了語氣,似乎是為了突出這件事的嚴重性。這也怪不得他,畢竟上一次的事情就發生在前幾天。要不是這樣,長安雪也不會讓他一整個月天天到坐忘峰打坐一個時辰,說是要讓他“靜一靜心”。所以聽悠然又有了這個念頭,使君立馬否定了她這個想法。

悠然低着頭用腳尖兒在地上畫著圈,撅着嘴嘟嚷說:“那只是一個意外嘛!平時我都很小心的,這次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我們偷偷去,一定不會讓錢王爺爺發現的!”

說罷,悠然又抬起頭來,用亮晶晶的眼眸巴巴地瞅着使君,往日裏使君最難抗拒的就是悠然這一招。

可這一次使君卻很堅決地擺手說:“不行!師祖爺爺說過,我是哥哥,必須好好照顧你,我不能讓你去犯險,而且我也不想欺騙師祖爺爺。我們現在都不是小孩子了,必須有所擔當。我還要花更多的時間去研究鑄幣技藝,這樣才能早日回到長安去見我爹——這都好幾年了,一點他的消息也沒有,我真擔心他在牢裏是否安好。”使君臉上露出無比憂慮的神情。

悠然泄氣地垂下頭,在雪地上坐下來,一副無精打採的模樣。

“好吧,這幾年,你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離開這裏。我就不明白了,這裏到底有哪點不好?為什麼你就不想留下來呢?你就沒想過,你爹被關進大牢這麼多年了,一點音訊都沒有,說不定早就……”

“你胡說什麼!”使君大喝了一聲,帶着從未有過的惱意,嚇得悠然一下子把剩下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悠然大概從來沒有見過使君對自己發這麼大的火,所以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使君,一臉慘白的神色。

使君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對悠然太凶了一點兒,有點兒抱歉地嘆了口氣,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對你發火的,只是我不許任何人說對我爹不利的話。我相信我爹一定還在人世,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他出來的!”

悠然靜靜地看着使君,過了一會兒,她飽含歉意地說:“對不起啦,大笨熊,是我不該說那種話。等你學好了錢王爺爺的鑄幣技藝,回到長安城,一定能得到朝廷的重用,到時候就能將功贖罪,讓他們放出你爹爹了。你們肯定能重逢的!”

使君看着悠然,擠出一絲笑容:“好了,這裏這麼冷,呆久了會不舒服的,咱們還是回去吧。”使君脫下身上的外衣給悠然披上。這次悠然也就乖乖地跟使君回去了,不再任性。

曾經對使君來說如同迷宮一般的叢林,如今已經是輕車熟路,哪裏有幾個熊洞或者是哪條路上經常會有豺狼虎豹出沒,使君也都了如指掌,甚至山裏的獵人們會在哪個地方設置陷阱,也是再明白不過的事情。

“今天晚上做什麼飯好呢?一鍋蘑菇湯?或者……蛋花羹?”悠然用手指糾纏着自己的頭髮,思量着說道。

使君笑了笑:“蛋花羹當然不能少,師祖爺爺年紀大了,嚼不動太硬的東西,再說,他也蠻喜歡蛋花羹。然後,我們可以再順路采點兒蘑菇,院子後面養的那幾隻野雞,可以選一隻來做一盆小雞燉蘑菇……”

兩個人一路說笑着,回到了小竹屋,這裏是他們日常起居之所,而長安雪則會在山洞中鑄幣,或者是鑽研新的技法。今天他倆到家的時候,長安雪還在洞裏,使君便幫着悠然一起準備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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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錢潮悠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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