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變故四處離散

第23章 生變故四處離散

京兆尹的手已經放在了凸起的石塊上面,不過伍育之喊了一嗓子,他還是停下了動作,扭過頭去看着伍育之,那臉上的表情帶着一絲狡黠,讓伍育之看在眼裏,暗暗心驚。

現在不管京兆尹到底是不是跟他站在同一邊的,伍育之都覺得自己有必要阻止當下的事情。況且,如果京兆尹還記得與他的合作,就不該在這件事情上難為他才是,只要他給一個台階下,京兆尹應當立馬走人,否則……

如果真是后一種情況,那事情恐怕就要麻煩得多了。所以在喊話之前,伍育之低聲對管家吩咐了一些事情。管家已經悄悄退出了場子,不知去了哪裏。

京兆尹並未注意到旁人,只看了看伍育之,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問道:“伍掌柜還有什麼問題嗎?”

“大人,如你所知,這地方乃是皇上欽點的陽陵冥幣鑄造場所,按理來說,沒有皇上的諭令,一般人是不得入內,更別說大肆盤查。不過大人是我們長安的父母官,伍某理當對大人以禮相待,所以才讓大人到鑄幣場裏來參觀,但這畢竟是為皇上鑄造陽陵冥幣的地方,大人最好還是不要亂動東西,以免產生誤會,衝撞了皇上和太后……”伍育之盡量委婉地提醒京兆尹,他伍育之背後是有皇上和太后撐腰,一個小小的京兆尹想對他不利,簡直是自不量力。

伍育之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他就是在威脅京兆尹,京兆尹卻根本不吃這一套。沒等伍育之把話說完了,他慢悠悠地從袖口裏掏出一枚令牌,展示在眾人眼前。

這枚令牌乃是皇帝御賜,上面刻着“如朕親臨”四個大字。

“奉皇上之命徹查伍育之盜鑄四銖錢、擾亂貨幣市場一案,特此搜查伍氏鑄幣場,任何人不得阻攔,否則法令處置!”京兆尹板著臉大聲宣佈,全場聞言一片死寂,尤其是不明狀況的鑄幣場工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揣測接下來的情形。

當京兆尹拿出這枚令牌的瞬間,伍育之就瞭然,這次不是京兆尹要坑他,而是皇帝要治他了!從前無鹽淡和英卓跟他說這件事的時候,他總是不以為然,認為自己掌握着精良的鑄幣技術,有武功在身,勢力更是蔓延天南地北,百姓們都用着他鑄的錢幣,朝廷輕易根本不敢動自己。可是還有一句話叫樹大招風,更有一句話叫做殺雞儆猴。如今貨幣市場混亂,而伍育之作為盜鑄幣中最有名望的之一,拿他開刀無疑會起到威懾作用。

皇帝這是要過河拆橋啊!

京兆尹收起令牌,伸手擰了一圈凸起的石塊,機關“咯吱咯吱”地響了幾聲,眾人面前的石板慢慢地移開,露出隱藏在石板下面的方形大坑,而坑裏堆滿了不足值的私鑄幣。京兆尹隨手拿起一枚錢幣,掂量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對伍育之說道:“伍爺,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你有什麼說的,都留着公堂上再說吧。來人啊,請伍爺跟我們走一趟吧!”

“老爺……”手下都驚恐地望着伍育之,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大人,你要想清楚了,你真要這麼做,可對誰都沒有好處!”伍育之用威脅的口氣對京兆尹說道,企圖再做最後一搏,但是伍育之心裏明白,這一擊的勝算微乎其微。

“笑話!本官拿的是朝廷的俸祿,為皇上辦事,豈會考慮什麼好處不好處的?本官只相信眼見為實,現在證據擺在面前,伍掌柜你若是堅持與官府對抗,真正沒有好處的人是你!”京兆尹態度強硬,絲毫不為所動。

“大人,你可別忘了,你曾經收過我多少……”伍育之本來想用賄賂的事情來要挾京兆尹,趁着事情還沒鬧大,興許還能壓下來。

沒想到京兆尹直接打斷了伍育之的話,拱手對着青天拜了一拜:“本官所做的一切,都是受皇上之命,所有的東西都由皇上親自過目,記錄在賬目上,本官沒有做半點對不起朝廷之事。倒是你伍育之,在天子腳下罔顧法令,知法犯法,實在可恨。你還是快快束手就擒,別做無謂的抗爭,倒也不必連累更多的人。”

“伍爺,不能去啊,恐怕這朝廷是要痛下殺手呀!”手下在伍育之後面竭力勸告。倘若伍育之被朝廷查辦了,他們這些為伍育之鑄幣的人一樣不會有退路。朝廷這次是要殺一儆百,一定會有大動靜,甘願束手就擒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下場。

伍育之心想,他要是跟着京兆尹走了,就憑他們之間這一段過節,京兆尹就絕對不會放過他,否則一旦讓他有了翻身之日,他必定會讓京兆尹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正當伍育之為此權衡時,管家急匆匆地走進來,小心地在伍育之身旁小聲說:“老爺,張、王兩家就在剛才被中尉軍查抄了,現在魏府也已經被官兵團團包圍,那邊打起來了。咱們是不是……”

“都佈置好了嗎?”伍育之低聲問道。

“人手都召集夠了。”管家點點頭。

伍育之的眼神露出狠厲的色彩:“好,一切就照計劃辦!”

兩人在這邊交頭接耳地商議,被京兆尹看在眼裏,心裏也默默有了盤算。伍育之明面上做的是正經生意,實際上不但沾染私盜鑄幣這樣的行當,還和不少“黑道”有交往,比如赫赫有名的少年幫。不過這一次沒有發現少年幫的人,倒是讓京兆尹失望不少,如果能剷除伍育之的時候順便把少年幫也解決掉,那可又是大功一件。

京兆尹對左右使了個眼神,手下心領神會。京兆尹是有備而來,怎麼可能任由伍育之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奸滑?京兆尹似乎已經猜到伍育之不會乖乖束手就擒,只一個眼神,他手下的人就上去將伍育之團團圍住。

“把人給我拿下!如有反抗,格殺勿論!”京兆尹一聲令下,侍衛上前扣押伍育之。不等侍衛的手搭上伍育之的肩膀,英卓反手一扣,抓住侍衛的手腕,順手將侍衛推開,挺身護在伍育之跟前。

“伍爺,快走!”英卓大喊一聲,抽出隨身寶劍,鑄幣場裏的守衛們見狀也都同英卓一樣,拔出武器跟官兵對抗。

京兆尹毫不退讓,雙方立馬陷入混戰之中。鑄幣場裏各種器皿在打鬥中乒乓亂響,好像敲打着混亂的樂器聲。冷兵器互相碰撞,血肉橫飛,先前紅火的鑄幣場轉眼之間成了人間煉獄,哭喊聲、叫嚷聲、吵鬧聲混雜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那些前一刻還鮮活的生命,下一刻就倒在冰冷的刀刃下,倒在刺眼的血泊中。鑄銅的爐火無人看管,飛濺出火花,很快引燃了躺在地上的屍首身上的衣服,熊熊烈火蔓延開來……

英卓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場景,好像昔日情景再現。那一年在銅山上,漢軍闖上來的時候,也是這樣漫山遍野的大火,還有滿地屍首和鮮血,到最後就只剩下英卓一個人。

痛苦的記憶襲上心頭,讓英卓壓抑已久的情緒頓時有些失控。他好像是看到了那些枉死的兄弟們,將一生奉獻給了銅山,奉獻給了他這個銅鐵官大哥。但到最後,他們都為了銅山而獻身,只剩下他一個人苟活於世。這種痛苦,旁的人不會明白。他有時候會想,他甚至不如就在當初和兄弟們一起死了更好!

自責和仇恨一齊湧上心頭,佔據了英卓的腦海。他手握長劍拚命地砍殺,眼前每倒下一具屍體,他心裏的仇恨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一分。鮮血好像染紅了英卓的雙眼,熊熊烈火在他眼中燃燒着,吞噬一切。

在英卓的掩護下,伍育之帶着管家和一乾親信殺到了大廳。英卓一路跟出來,幫他們滅掉後面的尾巴。

“伍伯伯,乾爹——”

對這裏的混亂毫不知情的無瑕,正蹦蹦跳跳地走進大廳來。誰知她一進來就看見血腥的場面,嚇得呆住了,整個人好像被釘在原地不能動彈。英卓看到無瑕,頓時清醒過來,殺紅了眼的官兵現在是什麼都不管,只要是跟伍府有關的人,一律不留情面。英卓怕無瑕受傷,一個飛身上前,將小無瑕摟進懷裏。無瑕已經嚇呆了,一張笑臉慘白慘白的。

“伍爺!伍爺!”家丁隨之跑過來,一邊大喊,“賒貸行也被中尉軍包圍了,他們帶走了子錢家!”

“爹……”無瑕忽然眼中光芒一閃,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頓時着急起來。“我爹,我爹被抓走了?乾爹,救救我爹,救我爹!”無瑕一邊喊着一邊竟大哭了起來,小姑娘的眼淚跟開了閘的河堤一樣,嘩啦啦地流下來。她在英卓懷裏掙扎着,大概是想要跑回賒貸行去,但四周已經被官兵包圍了。

英卓只能死死地抱着無瑕,將她護在懷裏,揮動着手中的寶劍,嘗試着殺出一條血路。如果單單是他一個人,英卓倒是更洒脫一些,即便是命喪於此,他也並不覺得可惜。他已經掙扎着多活了十幾年,如今使君也長大了,這樣他就放心了。但是無瑕突然跑出來,讓英卓感到了自己肩上還有責任,他要保護無瑕衝出去,就好像當年帶着使君和英俊一樣。

變故天翻地覆來勢洶洶,讓人措手不及,包括伍宅所在的一條街上都雞飛狗跳,混亂不堪。不明真相的百姓倉皇逃竄,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被官兵趕走,處處房門緊閉,叫喊聲連天。伍宅出來的人在空巷中四散奔逃,推倒了不少放在路邊的貨攤,菜葉、雞蛋,還有掙脫了束縛的禽類滿街都是,地上污水橫流,隨着踩踏而過的人群四處飛濺,到處都是髒兮兮的一片。

“管家,你帶伍爺往東邊跑,我保護無瑕往西,順便能看看賒貸行那邊的情況,這樣能夠分散官府的兵力。如果能夠跑出去,咱們就在城郊破屋碰頭。若是到了傍晚有一方還沒到,就說明已經落入官府手中,另一方就趕緊離開,千萬不要逗留。”英卓匆忙地對伍育之和管家交代好這些話,然後就抱着無瑕朝西面飛奔。

兩路官兵分別追着伍育之一行人和英卓兩人,往城門跑去。英卓一隻手拉着身材嬌小的無瑕,一隻手執着長劍,手起手落,鮮血四濺。無瑕大哭不止,她被嚇得不輕,何況英卓這一路殺人如麻,小無瑕哪裏見過這種場面,哭得不能自已。

早有準備的官兵追着英卓和無瑕穿過街道,前面忽然來了一隊官兵堵截,此刻他已無路可去,只得轉身一頭鑽進了旁邊的巷子裏。小巷很窄,英卓知道一旦被官兵追上,他能擺脫的機會就很小了,所以他拚命地跑,他只想保住無辜的小無瑕而已!

郭解正帶着手下騎馬飛奔往山裡去,準備尋找使君。就在這時,後面有少年幫的幫眾快馬馳騁趕上來。郭解停下馬,調轉馬頭來問:“怎麼了?怎麼急匆匆的?”

“幫主,大事不好了!賒貸行和伍府都出事了!官府翻臉不認人,要查封賒貸行和伍府,還逮捕了子錢家,伍爺和二爺拒捕,現在正被官府追蹤。幫主,我們……”

不等手下把話說完,郭解已經勒緊韁繩,狠狠地給了馬屁股一鞭子,朝着長安的方向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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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錢潮悠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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