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花果山往事

幻術浮現的畫面里，成群猴子在瀑布后的洞穴中嬉戲，洞內有石桌石凳，碗碟器皿具全，顯然從前不知是何人洞府，猴子們撿了個現成。眾猴擁戴一隻猴子坐上石頭寶座，此猴自號“美猴王”。

猴子們的歡樂生活讓喜增高興，“我們這裏也有許多猴國故事，想來應該也是這般無憂無慮。”

“殿下此言差矣。無論是人、是妖、是神仙，只要結成群體，就會有高低秩序之分。為得高位，不都要使盡手段嗎？猴子們靈智未開，比起人，要單純一些而已。而人又比不上神仙。這隻美猴王天生開了靈智，想法比眾猴複雜得多，見到別的猴子死了，他就想覓個長生不老之法，為此渡海遠涉，去尋神仙拜師學藝。”金翅說道。

喜增感慨，“長生誰不想要？可又有誰救得到？肉身不過感官外物，拋棄肉身，回歸真我，才是永生正道。可若出生是為了回歸真我，此生又有什麼意義呢？沒有意義，人還奮鬥什麼呢？佛門說‘無我’，婆羅門說‘有我’；佛門說‘無為’，婆羅門說‘有為’。以無為之心，成就有為之行，履行此生職責，活個瀟洒自在，堅守正法，不生邪念，這便是普通人的修行。佛門之所以衰敗，就是因為太‘無為’了，棄絕世俗，必被世俗所棄。”

金翅接道：“世人覺得長生遙不可及，偏偏那隻猴子卻救到了長生，學成歸來，幹了幾件大事。”說著幻術製造的畫面又是一變，猴子已經回到花果山。

“他怎麼求到的？哪位神仙有這種大本事，還能教人？”喜增頓時起了興趣。

金翅卻一笑搖頭，“我也不知，那猴子從不提他師父。猴子回到花果山，發現水簾洞被妖精給抄了，他便殺了此妖，救回猴子猴孫。猴子遍訪四海豪傑，聚集起許多妖類，花果山就做起來了。又下到東海龍宮，取了定海神針當武器，再下地府，把自己和猴類的名字從生死薄上抹去，從此地府再管不了他們生死。龍王地君都怕了他，殿下說他的本事大不大？”

“大。”喜增對此猴興趣更濃，“不過他鬧了這麼多動靜，應已為自己埋下禍根。”

“可不是？”金翅繼續說，“龍王地君把他告上天庭，請玉皇大帝懲治妖猴。玉皇大帝是摩訶震旦國那邊的天帝，地位相當於天竺人信奉的因陀羅，天上的君主，眾神之王。玉帝本欲討伐，太白金星勸阻，小小妖猴雖不足為患，但若興兵，難免生靈塗炭，不如在天庭給他安排個職位，就近管束起來。”

“大鬧了龍宮地府，沒受罰，反而上天宮了？”喜增笑了。

黃眉不服氣道：“就是！一切災禍都起自太白金星那老頭兒，當時就該把妖猴摁死，省去以後一堆麻煩事。”

“不。太白金星這麼說挺好的，打仗能不打就別打，既然有就近管束的法子，為什麼要興兵？把猴子召上天宮，他不鬧了自然好，要是再鬧，懲辦起來也方便。”喜增反贊同懷柔。

黃眉擺了擺手，“那是殿下不知道後來的事。我要是玉帝，恐怕會悔青腸子，恨自己當初沒弄死他。”

“那麼後來呢？”喜增問。

金翅再道：“猴子上了天庭，玉帝封他做弼馬溫，猴子初很得意，以為封了個大官。後來發覺只是個不入流的養馬小吏，覺得天庭羞辱了他，一氣之下跑回花果山去。”

“這就是猴子不對了。”喜增評道，“本是他有錯在先，沒受罰，反而得了天上職位，應該感恩天帝。沒有功勞就想當大官，他太自詡了，棄職而逃，罪加一等。”

“那猴子不僅棄職，他回到花果山，自封‘齊天大聖’，要與天齊。”金翅鄙視笑道。

“這就算造反了。”喜增為猴子嘆惜，“一身神通，怎就不長腦子？天庭這回不會縱容他了。”

“玉帝自然不會允許猴妖與自己平起平坐，派下托塔天王李靖，領哪吒三太子、三千天兵天將討伐花果山。這一仗，猴子打贏了。玉帝只好又聽從太白金星建議，再次招安，承認猴子是‘齊天大聖’，讓他再到天上做官。”

“又是就近管束？”

“是。齊天大聖，官至極品，但有名無實，是個虛職。猴子不知道這點，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到處訪友，與各路神仙稱兄道弟。時間長了，玉帝認為他遊手好閒恐生事端，就給了他一個看守蟠桃園的差事。他到好，監守自盜，把園裏吃了能得長生的蟠桃席捲乾淨。正巧王母要開蟠桃會，仙女來摘桃子，他問仙女，王母請了哪些神仙，仙女報名，就是沒提到他。原來蟠桃會根本沒請他。猴子又惱，這一次，砸了蟠桃會的會場，喝了仙酒，趁酒性偷吃光了太上老君的仙丹。酒醒后，帶上仙酒仙餚，又逃回了花果山。”

“到底是只猴子。”喜增笑道。

金翅苦笑以對，“猴子自覺闖下大禍，後悔不已，可有什麼辦法？”

“當時你在場？”喜增突然問。

“是，我那時在花果山。”

“你跟猴子關係不一般吧？”

“殿下何以見得呢？”金翅笑眯眯反問，“猴子佔山為王，聚集了許多妖魔精靈。我確實在山上。不過與猴子見過幾次面，未有深交。”

喜增留意，黃眉小童似有話要講，但被金翅眼神阻攔。他笑回道：“我只是從你話語間感覺你們很熟，猜測而已。繼續吧！後來呢？”

“天庭當然不會善擺甘休，花果山的妖族勢力才剛剛興起，猴子任性，招來災禍，妖國大業危在旦夕。十萬天兵壓來花果山，我等只好應戰。猴兵四萬八，加上七十二洞各路妖魔，在花果山斗得天昏地暗，但又哪是天兵天將的對手呢？弟兄們死傷無數，七十二洞妖王悉數被擒，就連那隻惹禍的猴子也被抓住。

“天庭把猴子綁在斬妖台，可猴子吃了那麼多仙物，任他們刀砍雷劈，都殺不了。太上老君提議，把猴子扔進他的八卦爐中，猴子體內的丹藥在三昧真火作用下，能將其煉化。哪知猴子在丹爐中呆了七七四十九天，非但沒被煉化，反煉成金剛不壞之身。開爐之時，猴子隨火焰竄出，踢倒丹爐，在天庭大打出手，諸多神仙都不能敵，玉帝這才從西天請出佛祖如來。

“猴子自恃無敵，如來跟他打賭，要是他能飛出其手心，就勸玉帝讓出天帝之位給他坐；如不能，就要聽如來處置。猴子有筋斗雲的本事，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在如來手心中連翻，騰出不知多少里。看前方有五座山峰高聳入雲，以為到了天邊，那些是撐天的石柱，就在石柱上提了句‘齊天大聖孫悟空到此一游’，又在山腳下撒了泡尿。回到如來面前，卻見自己那行字寫在如來中指上，指根處還有猴尿騷氣。猴子不服，提出再來一次，其實心知如來本事大，想藉機逃走。他剛飛起，如來手掌一翻，化作山峰，把猴子壓在山下。”

“還是佛陀技高一籌啊！”喜增感嘆，“再後來呢？猴子就這樣了？”

金翅道：“我說的都是五百年前的故事。壓住猴子的山，形似手掌，有五座峰，因此叫做五形山。現在是摩訶震旦國的邊界標誌，因此又叫兩界山。”

“又是摩訶震旦國？”喜增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做的不祥之夢。

“如今猴子已經不在山下了。”金翅說道，“摩訶震旦國的取經人路過兩界山，撕開封印把猴子放了出來，並收其為大弟子，保護他前往天竺。”

“這麼說，取經人已經在路上？”喜增有些期待，“他什麼時候到？還有多遠？”

“取經人離天竺還遠。”金翅回答，“收了猴子之後，取經人又在途中收了條白龍，白龍化馬成為他的坐騎，再收了只豬妖和一個水怪，做他的二弟子和三弟子。具體走到哪了，還得等小妖送來信才知道。”

喜增點頭，“那就說說這個取經人吧？他是什麼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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