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菩薩的遠憂
王玄策笑對，“大聖說笑了，我哪有辦法，我不認識這妖怪，他也不認識我，怎麼敢跟他說話。他還不把我一口吞了？真要我出個主意，我看還是去請菩薩吧？”
“請菩薩？”孫悟空考慮。
“是啊！請菩薩最穩妥。過黑風山、黃風嶺不都請的菩薩嗎？流沙河過不去，只要菩薩一到，迎刃而解。”王玄策說道。
菩薩來了才好，菩薩能證明自己與那些妖怪沒有勾結，王玄策是這樣打的主意。
“是啊，猴哥。沒有菩薩辦不了的事。”豬八戒坐石頭上邊歇氣邊說。
孫悟空對道：“什麼都靠菩薩，不覺得自己窩囊？再說菩薩哪有這麼好請，我去一趟，見到個看門的都要好言好語，見到菩薩更得又叩又拜，俺老孫從來沒受過這檔子氣，想當年我與五方五老稱兄道弟，那是何等氣派。”
“悟空，你就去請一趟菩薩吧！”三藏也是此意，“不請菩薩如何渡河？你們都治不了那妖精。”
孫悟空極不願意，發出“嗤嗤”猴叫，但卻說道：“罷了，罷了。就圖個早點回花果山與我猴子猴孫團聚！”他說完一個筋斗，騰雲而去。
“菩薩來了就好啦！”滿胄小聲說，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見孫悟空走了，王玄策終於可以說一些猴子不能聽的話，他問向法師，“長老，我有一事不明。”
“施主請問。”三藏愉快答應。
“猴王天不怕，地不怕，怎麼就聽長老的話？”這個問題擺在王玄策心中很久。
三藏笑答：“其實悟空最初也不服貧僧管教，虧得觀世音菩薩用了個辦法，在他頭上戴了個緊箍兒，又教會貧僧一篇緊箍咒，只要悟空頑劣不聽勸，就念此咒，緊箍兒收緊，能讓他頭痛難受。”
眾人聽了驚奇，居然還有這麼個法子。
“就不怕他把緊箍兒摘了嗎？”王玄策問。
三藏毫不擔心，“摘不了。緊箍兒見肉生根，已與悟空的頭長在一起，只有佛祖才能將其摘下。”
“哎呀呀，原來這麼回事。你們佛家嘴上說慈悲為懷，想出的法子可真狠吶！”烏鴉們厭惡道。
“阿彌陀佛。”三藏口念佛號，對此什麼都不評論。
孫悟空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沒讓眾人等太久就回來了，跟着他的還有祥雲朵朵，觀世音菩薩親自前來。
“沙悟凈，取經人已至，還不迎接。”觀世音菩薩手托羊脂玉凈瓶，在雲端說道。
菩薩話剛落，流沙河翻出巨浪，那個紅髮青膚的妖怪升出水面。豬八戒見狀，掄起釘耙要再戰，然而這水妖卻跪到在三藏面前。三藏驚駭，但有菩薩在此，卻不怎麼害怕。
觀世音菩薩降下雲頭，與弟子惠岸行者站在河岸巨石上，居高臨下說：“此是玉帝身邊捲簾大將，因打碎琉璃盞，下落凡塵，在此為妖。我給他取法名悟凈，讓他做你徒弟，保你西行。”
“多謝菩薩聖恩。”三藏趕緊緻謝。
一旁孫悟空不幹了，“菩薩啊！怎麼又是你安排的徒弟？這一路上的妖怪，不是師父的弟子，就是你們靈山放出來的，或是你們的鄰居，讓俺老孫怎麼降妖伏魔，怎麼保護師父？”
“猴頭休要胡言！”菩薩不高興了，“給你送來師弟，為你分擔勞苦，遇危多個幫手，你還不樂意？”
“不樂意！不樂意！憑什麼就往我頭上戴個箍兒？八戒怎麼不戴？這妖怪要交給佛祖定罪，那妖怪要為你看門護院。俺老孫打死幾個強盜，沒得到獎賞，卻得到這個箍兒，痛得老孫我死去活來。要不，菩薩你把這箍兒摘了，不然俺老孫西去沒勁！沒勁！”孫悟空在巨石下蹦來跳去。
“悟空，怎麼跟菩薩說話的？”三藏輕訓。
菩薩並不在意孫悟空的態度，看向王玄策和烏鴉，玉指輕掐，算得天機。菩薩眉頭一蹙，對孫悟空保持微笑道：“這樣吧，送你三根救命毫毛，你可隨機變化，哪怕到了天地不應的地步，我也必來救你。”說罷，從玉凈瓶上摘下三張柳葉，朝孫悟空丟去，柳葉化作三根毫毛，附於猴頭腦後。
見菩薩看了自己，王玄策合十，“菩薩，大聖對我似乎起了誤會。”
“我能對你起什麼誤會？哼！”孫悟空對他蔑視，“你這是做賊心虛，你要是個妖精，早吃俺老孫一悶棍！”
王玄策不怕，有菩薩在此，猴王再凶也只是耍嘴皮子。
觀世音菩薩的回答卻是含含糊糊，“是與非，真與假，不過幻影。你既心有所定，為何還要在乎有無誤會呢？”
菩薩已經算到他打算與師徒分道揚鑣，所以誤會澄不澄清都不重要了，是嗎？王玄策心想，只得向菩薩再次合十行禮，不敢再提。
“菩薩！菩薩！弟子有一事相求！”滿胄抓住間隙，說出自己心愿，“請送弟子回天竺吧！”
觀世音菩薩對他說道：“何出此言？祖上護法有功，你才有此福報。”
“這算什麼福報？我一個人在這裏，舉目無親，窮困潦倒，還差點兒餓死！我想回摩揭陀！菩薩，把這福報收回去吧！”
菩薩對他輕嘆，“你若執意西歸，我不攔你，但憑雙腳走回。到頭來，你才會發現，回去不如不回。”
滿胄極失望，菩薩都這樣說了，只能如此。
那邊三藏已為沙悟凈剃度，受戒后的沙悟凈雖仍醜陋，面相卻少了凶煞，有了几絲佛門弟子的溫和。
“菩薩，這河要怎麼過？”孫悟空問。
“那得問你的悟凈師弟。”菩薩指了沙悟凈。
沙悟凈卻無奈道：“這流沙河，鵝毛浮不起，我也不知該如何渡過。若只有咱們，飛過去就得了，可師父凡胎出不得紅塵，真真難辦。”忽然他想起，“以前有九個取經人到了我這兒，被我吃了，他們的頭骨卻能浮在水面上，我看了稱奇，果是有大功行的人，就把他們的頭骨串成念珠掛在身上。”沙悟凈托起脖子上的骷髏項鏈。
觀世音菩薩滿意微笑，手掌翻出只紅葫蘆，“就以那九顆頭骨為托，綁在這葫蘆下，做個渡河的法器。”菩薩丟出葫蘆，那葫蘆落地變大，能使好幾人坐在上邊。
菩薩又對王玄策和滿胄道：“你二人既已決心西行，就讓葫蘆也載你們一程吧，此去是福是禍，各歸天命。”
王玄策和滿胄合十致謝。
三藏的三個徒弟按菩薩所說，做成了個法器，丟入水中，有九個取經人的頭骨為托，果然不沉。三藏、王玄策、滿胄坐上葫蘆，孫悟空、豬八戒、沙悟凈御空飛行，群鴉緊隨其後。乘風破浪，駛向彼岸。
王玄策回頭瞧，菩薩和惠岸行者已消失不見，他只好朝前，目視前路，堅定不移。
“菩薩，弟子有一事不明。”惠岸行者陪同菩薩步行於紫竹林。
“有話便問。”菩薩允之。
行者大膽問道：“菩薩先前算了一算，然後送出三根救命毫毛，是否菩薩算到了什麼？此乃天機，弟子本不該問，可弟子見了菩薩蹙眉模樣，實在心緒難寧。”
觀世音菩薩平靜說道：“你心緒難寧實乃正常，我佛門弟子窺了這絲天機，都該有此反應。那妖王在某人指點下，已到天竺去了。我若不送猴頭毫毛，只怕取經大計就要敗在這一環，送了毫毛，還有一線轉機，一切就看造化。”
“菩薩，天竺有什麼，值得那人佈局？”惠岸更好奇。
觀世音菩薩回到蓮座上，恢復俯瞰蒼生的慈悲法相，回答出八個字，“地上如來，護法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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