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恨別離
陸劍鳴離開不久,酒家暗自嘆息:“我要你這劍做什麼,還要做什麼信物,又不能當了換錢。”也無心想一月之後事情,反正一月時間還長。便先準備張羅開門迎客。
酒肆開在豐州城外,客人多是來往趕路之人,酒肆內除了酒便只有茶水,來往之人歇腳的地方。生意也不忙碌,酒家便靠在櫃枱上,開始打量着陸劍鳴留下的劍。劍鞘木質如漆,通體暗紅,劍柄黑金包裹,中間刻出一個陸字。
酒家看到那血跡,說道:“習武之人,連隨身的佩劍也拿來換酒,看來這陸公子真的是心如死灰了。”江湖之中許多劍客多愛劍如命,絕不會隨意將佩劍送人,只有過命的交情才會互換兵器。
那酒家將寶劍拔出,才見到這劍原本樣子,劍長三尺二寸,劍刃現出淡淡寒光,劍身隱隱可見細小暗紅色紋路。酒家看着這寶劍,劍身的那些紋路吸引着他,酒家看着寶劍說道:“真是一把好劍,嘗盡英雄血。”暗自出神,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往事。
正當酒家出神之際,酒肆門外傳來一聲馬鳴。酒家忙將寶劍入鞘,門外站着一位女子。那女子一身紅色嫁衣,一副新娘子的打扮。走得近來,那女子約莫十八九歲模樣,膚白勝雪,眼眸深邃,身上淡淡的散出一陣陣蘭芝幽香。
紅衣女子進來酒肆,從腰間取出一張畫像,打開來對那酒家說道:“店家,可見過畫上男子,他應該穿的也是一身紅色衣服。”酒家一看這畫像,明顯就是昨日來喝酒的陸劍鳴。自己本來不想招惹更多事端,想着隨口說說打發她離開便是。可是自己面對這樣一位絕色女子,張口就全都說了出來。陸劍鳴和自己的一月之約,寶劍為信都告訴了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問道:“他幾時離開的?往哪個方向走的?”酒家說道:“卯時走的,老漢看見陸公子往豐州城外走,就沿着付水河走的。”紅衣女子留下一錠銀子,謝過酒家。便趕忙上了門,沿着付水河而去。
酒家看着這銀子,搖搖頭說道:“這陸公子,怕是要攪的我這雞犬不寧咯。”
陸劍鳴自離開酒肆,佩劍留於酒家手中做了信物,便只剩的手中那半罈子酒了。陸劍鳴手中拎着酒順着河堤一路而去。走得半日,酒早就已經喝完,正又要去尋酒去。陸劍鳴忽的聽到遠處有馬蹄聲,便在自己身後,不知道是什麼人,卻能隱隱感覺到那人就是衝著他來的。就在河邊找了一棵大柳樹,藏於樹上。
陸劍鳴坐在樹上,遠遠已看見一人一馬,飛奔而來。那馬上是一紅衣女子,便是去忘憂香找陸劍鳴的人。陸劍鳴怔了怔,暗自想道:“她做什麼還要來找我呢?你要見我,我卻不願見你,見了卻不免難堪!”只想着等紅衣女子離開,就回豐州城去,這樣反向而行,就遇不上了。
沒過一會兒,那紅衣女子越離越近,陸劍鳴本想倚在樹上,只要自己閉目不視就可以。卻不想目能不視,耳卻還是能夠聽見。那馬蹄聲音越近,陸劍鳴就好像已經能聽見那紅衣女子聲音。二人原本該是新婚燕爾,陸劍鳴閉了眼睛,往事種種卻恍如昨日,浮現眼前。
陸劍鳴終於還是不能控制,看着那馬上女子,就是孟小蝶無誤,只是憔悴了幾分。陸劍鳴越看越是出神,任他是多麼卓絕的輕功,若是魂不守舍,什麼樣的武功也都無用了。陸劍鳴腳底一滑,從樹上跌落了下來,正好落在了孟小蝶身前。
馬兒受到驚嚇,孟小蝶趕忙勒住馬韁。叱喝道:“何人敢擋本姑娘去路。找死么?”陸劍鳴躺在地上,耳邊聽到的是孟小蝶的聲音,藉著酒意,半夢半死,當真是受用的很。
孟小蝶見地上之人也是一身紅衣,可是渾身酒氣,一股腥臭之味。可是這身紅衣自己卻很是眼熟,二人身上所穿的嫁衣都是孟小蝶一針一線自己縫製出來的。且二人朝夕相處久了,看着地上那人的身形,心中已萬分斷定,眼前這個醉漢就是自己要找的陸劍鳴。
孟小蝶忙下馬,輕聲喊道:“陸郎,是你么?”陸劍鳴躺在地上,眼中看着柳絮飄飛,白雲浮動,卻不知道如何面對孟小蝶。見陸劍鳴並不答話,孟小蝶又問道:“陸郎,昨晚你去哪裏了?幸好讓我找到你了。跟我回家吧。”
陸劍鳴騰身而起,背對孟小蝶而坐,粗着嗓子說道:“姑娘你認錯人了。”孟小蝶自信不會認錯,便走上前要當面對峙。孟小蝶是個女流之輩,又不會武功,陸劍鳴趁勢又轉過身子,一個箭步上了馬背,調轉馬頭,雙腳踢了馬肚子。馬兒吃痛,一聲嘶鳴后飛奔而去。
孟小蝶見狀,十分不解,自己連夜追趕陸劍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可是為什麼陸劍鳴卻絲毫不理會自己。卻又追不上馬兒,只能大聲喊道:“陸劍鳴,你給我站住。”
陸劍鳴並不理會孟小蝶,雖然心心念念不忘孟小蝶,卻無法忘卻昨晚之事,只是心中默念:“小蝶,你我緣分已盡,以後還是別來找我的好。”
陸劍鳴一心只想着逃得越遠越好,也顧不得前面是什麼地方。陸劍鳴走了半日,走到了金輝城地界,江南地區春日多雨,此時天空響起幾聲悶雷,便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陸劍鳴只好先下了馬,進城躲雨。
陸劍鳴進的金輝城來,天色昏暗,雨勢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雨的跡象,便找了家茶樓先歇歇腳。
只見茶樓之內坐滿了人,茶博士迎上前來,招呼陸劍鳴找個地方坐了下來。陸劍鳴摸了摸懷裏,已沒有多少銀錢,就只要了點茶水。淋了些雨,正覺得身子寒冷,有些熱茶水,解解寒意正合適。
此時,從外面走進來三人,腰中都配有刀劍,明顯是作江湖中人打扮。三人前後進了茶樓,一名滿臉虯髯,身材高大粗壯的漢子,率先沖了進來,甩了甩身上的雨水,嚷道:“奶奶的,這南方什麼他娘的鬼天氣,說下雨便下雨。”緊跟着又進來兩人,一人中等身材,面容硬朗,是個獨眼龍。另一人身材單薄消瘦,面容甚是清秀。
茶博士連忙迎了過去,此時茶樓內已經坐的滿滿當當,只有陸劍鳴那一桌還能坐下三個人。說道:“三位客官,今日外面下雨,小店客滿了,麻煩三位客官擠一擠。”
那漢子厲聲道:“讓那些人坐一起,不就騰出一張空桌子了嗎?”茶博士唯唯諾諾道:“你這不是為難小人嗎?來小店的都是客,這總有先來後到把。”那漢子面現怒色,卻知道茶博士說的也是在理,便不再難為茶博士,轉頭看着陸劍鳴。大步邁開,走到陸劍鳴桌前,喝道:“你,坐到別的地方去。”
陸劍鳴微微抬頭,望了眼那漢子,只見那漢子眼睛瞪的老大,直直的盯着自己。陸劍鳴道:“你要坐這裏嗎?”那漢子道:“知道還不趕快給老子讓開。”
陸劍鳴道:“這裏還有三個位子,你們正好坐下便是,非要趕我是什麼道理。”那漢子道:“你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雙手張開,便要來拿陸劍鳴。陸劍鳴正要往後躲開,卻聽到那面容清秀的男子說道:“韓師弟,不得無禮。”
那姓韓的立馬住手,足見恭敬。那面容清秀的男子走上前來,打探了陸劍鳴一眼,說道:“我看這個位置很好,就坐這裏。”朝陸劍鳴拱手說道:“海沙派,慕如顏。”說罷便在陸劍鳴對面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