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捉蟬捕蟲

夏天總是蟬鳴鳥噪的，小時候鄉村有很多楊柳樹，楊柳樹是蟬最喜歡棲息的地方。在楊柳樹周圍總會有許多洞，未出竅的蟬就躲在洞裏，有些可能已經金蟬脫殼了，有些可能還在泥洞裏。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幼蟬成為了城市餐桌上的佳肴，農村也興起了補蟬的風潮，還出現了專門收購蟬，蟬蛻，壁虎，蜈蚣，豆蟲這類東西的商人。當時一斤幼蟬可以賣6-7元，蟬蛻20元左右，豆蟲比幼蟬價格略低。我的鄰居一位叔叔就喜歡說這些東西，每年的夏天他可以多賺5、6百元的收入，在當時也算不錯了。每天晚上他都會拿着手電筒，在楊柳樹林間來回照，去捉蟬找蟬蛻。時間充足的話，就去村裡居民家裏捉壁虎和蜈蚣。農村人樸實，每天本來也要串門，他能幫忙把壁虎、蜈蚣之類的昆蟲捉走也挺好的。而且那個年代，大部分鄉親都是瓦房，這種昆蟲也多的，說不定還有蛇定居。當然這種事情肯定少不了我們農村少年的參與了。

放假期間，我經常和小風小強他們一起去捉蟬。我們也不睡懶覺了，一大早趁着早上還有露水的時候，就去找楊柳樹，用小鏟子鏟去樹根周圍上面一層的土，如果漏出拇指大小的土洞的話，那十有八九幼蟬就在裏頭，然後用钁頭撅開，就能捉到幼蟬了。我們每天早上都要給楊柳樹“鬆土”到十點左右，能捉3、4斤的樣子。但是漸漸的參與的人數變多，有時候我們走個七八里路也只能捉個把，許多樹都被大家重複進行翻土了。晚上的時候更是能看到農村小道，樹林邊很多手電筒的燈光。大部分即將成熟的蟬都會從土裏鑽出來，爬到樹上等待脫殼，只要有燈光照，它們就不動，乖乖等着被捉。蟬是很有分量的，蟬蛻要收集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因為它很輕，而且收貨人要求必須是完整蟬蛻，不能弄碎，所以蟬蛻價格才會那麼貴吧。

這天，感覺蟬和蟬蛻經過大家幾天幾夜的突擊后，基本寥寥無幾了，我們也興緻缺缺。我起床后聽着我媽嘮叨着假期快結束，趕快完成假期作業，要收心之類的話。我假意應諾着，從書包拿起一本代數書，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裏是犯嘀咕的，假期還有2天還不讓好好玩，作業我最後一天花上一小時肯定全部搞定了。拿起我的遊戲機，裝上遊戲卡開始街機模式。玩的正嗨的時候，外面傳來喊我名字的聲音，趕忙把遊戲機收起來。老媽去店面出生意了，是小風來找我。

“大波，你家還能找到蛇皮袋嗎，跟我一起去地里捉豆蟲吧。”

“能有多少豆蟲啊，還要用蛇皮袋，而且你知道我的，我是有點怕那種蠕動的蟲子的。”

“這有什麼啊，你到門口來看看，他們拿着袋子都是要去捉豆蟲的，糧站旁邊正有人在收呢，五塊錢一斤呢，我們晚了就趕不上了。”小風催促着。

“行吧，我反正也沒事，就一起去吧，不過我家可沒啥工具。我們就合用你拿的袋子吧，對了，捉蟬的小鏟子或許用得着。”

“快點吧，晚了就要沒了。”

到了地里我一看，這陣勢一畝地里有三四十人在翻土找蟲。這時候豆子已經收割完了，凡是以前的豆地都有人在那翻弄。有些人已經裝了大半袋蟲了。從來不知道，收割完豆子的豆地里會遺留這麼多豆蟲。有些地已經翻完了，只有一些老人在翻找有沒有漏網之蟲。我也壯着膽子，捉了一些，那些豆蟲個可真大，捏在手裏，還不停的蠕動，感覺好噁心啊。小風倒是不當回事，本來農村孩子下地除草捉蟲都很正常，我在農村可能算個例外，我壓根沒幹過什麼農活。

第一次捉豆蟲，拿在手裏又被我甩掉了，還被不遠處的劉珍珍、劉依依、王麗麗給笑話了，好多女孩也在捉豆蟲。

看着浩浩蕩蕩的捉蟲大軍，心想難怪在我們國家連麻雀都能成為保護動物，中國人愛吃的本性連豆蟲都不放過，都變成美味。搞不懂以前的蝗災是怎麼發生的，可能以前人口數量少，所以沒辦法治理蝗災。我忽然想到小學時候的一個同學，以前惡作劇直接把蠶放在嘴裏嚼，有時候還顯擺着把蚯蚓放嘴裏嚼。想想我的胃裏就一陣翻湧，那個小學同學名字已經忘記了，那是那樣的事情卻成為我心中灰色的記憶。

我們從上午一直捉到接近晚上，小風說干農活都沒有那麼積極，我更沒有干過這麼多活。看看我們麻袋裏那一條條蠕動的豆蟲，感覺應該有二三十斤。十里八鄉的豆地好像在一天時間都被重新翻整了一遍，大部分人都是帶着滿意的笑容回去的。

我們去糧站那邊賣豆蟲的時候看到排隊賣蟲的人也好多，裏面還看到了一些我的同學，一些教師的孩子也在那裏賣蟲。我跟小風我們倆一共賣了25斤左右，拿着一百多，我們先去小賣部買了冰袋和冰棍，那時候還沒有雪糕和奶油雪糕，市面上是劣質的冰水用包裝袋包起來，然後凍成冰塊一樣，這樣的零食很受學生歡迎，冰棍也是夏季解暑必備。我還記得那時候我一個表哥，暑假就經常自己騎着自行車去，後座上放一個木箱子，裏面墊滿棉花，放上冰棍走街串巷的去賣，賺點生活費。那時候一兩毛錢一根的冰棍也沒錢買，但是可以用一些廢舊酒瓶去換，這樣也很開心了。我們吃着冰棍，然後開始分贓，總的來說是按照四六分，我四成，其餘的給小風，因為我確實比捉的少，我確實零花錢比他多，但是一點也不要也不現實。當時一百多元還是很有誘惑力的，我一周零花錢也就20元。所以我也沒跟他客氣，儘管我知道小風有可能會把賣蟲的錢交給父母，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啊。

總的來說，這一次還算是大豐收了，放假幾天，賣蟬蛻，幼蟬和豆蟲也有了百十塊的收入了。我只希望我媽別因為我有了點積蓄，就剋扣我日常的零用錢。這下，剩下的一天可以安安心心補作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