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隔世
我就那麼和將軍對視着,他企圖看穿我的恐懼,我豪賭他僅有的親情。
“呵呵,小四,你的話提醒了我,你和小六是雲竹系的兩員大將,不過如今呂老闆成了喪家之犬,你又何必如此呢?”
我放下胡蝶拉着我袖子的手,慢慢走向將軍,他身旁的保鏢頓時上前用槍指着我。
“讓她走,我再跟你談。”我想讓胡蝶先走,苦命的她不應該再死在將軍手裏。沒錯,我已經賭了洪叔能聯繫呂勝,如果不能,就看尚師傅了。
“將軍,你的時間不多,我來之前吩咐好了,我天亮之前沒回去,後果你懂的。”
“放人。”將軍答應放了胡蝶。
“四哥,胡蝶不走。”胡蝶哭道。
“聽着,先個地方,好好開始新生活。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別廢話,開我的車,走。”
把胡蝶罵走之後,我這才和丁海榮一樣,找了個沙發坐下來。
將軍揮了揮手,讓身邊的人給我遞了支雪茄。
我沒接,自顧點了煙。
談判,誰先開口誰吃虧吧,我忍着。
“小四,人我放了,拿出你的誠意,或者,說出你帶着誠意的要求。”
我沒開口,將軍的電話響了。
“傑,那邊怎麼樣了?”將軍的問話,讓我心中一緊。
好在從將軍的表情我猜測,尚師傅應該沒輸。將軍掛了電話,看着我。
“呵呵,小四,我小看你了,能把川打倒的高手,你還有多少底牌?”
我鬆了口氣,尚師傅贏了。
“沒點籌碼,將軍會給我賭一次的機會嗎?底牌,你覺得呢?”
我嘴裏的香煙,將軍的雪茄,飄起的煙霧擋在我們中間,誰也看不清誰。
我完全沒有想到的是,打破這個迷霧的是瑛出乎意料的舉動,她衝到我面前掏槍抵住了自己的腦袋。
“四哥,你不是要報仇嗎?瑛死,你放過我的孩子!”
“砰!”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瑛倒在我腿上,她的血染紅了我的衣服,褲子。
腦部貫穿傷,沒得救了。
“瑛!”六哥沖了過來,將瑛抱在懷裏。將軍拍案而起!
他想殺我。
我突然有些害怕,說不清楚,可能是因為將軍突然面臨失去女兒,我於心有愧。
“放了我外孫,你逃吧,不然天涯海角,我都會殺了你,趁我沒有改變主意。”
我站起來沒有說話,我知道這件事有人會死,但沒有想過會是瑛。我有點想家,想媽媽。
將軍身上的殺機是真的。可現實就是撐死膽大的,我想起了身邊的丁海榮。我深呼吸調整狀態,面對將軍這樣的對手,恐懼就輸了。
“榮叔,怎麼樣?”
“還不夠。”
“砰!砰!”兩聲中程狙擊點射,將軍的兩個保鏢倒地。
來不及思考,我立即沖向將軍,畢竟是年紀大了,將軍幾乎沒有反抗,被我制住,我想擰斷他的脖子,但外面的雇傭兵還在。
至於狙擊手,我已然猜到是誰。
“敬酒不吃,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了?你敢殺我嗎?殺了我,你會面臨整個黑暗世界的無盡追殺。”
“你真看得起自己。什麼黑暗世界?你不過是一隻過街老鼠。你讓人來殺我,他們是為了錢。要殺你的人,都是要你償命。”
話音剛落,院子的雇傭兵沖了進來,黝黑的槍管對着我。
惡向膽邊生,我摸起桌子上的雪茄剪,套在了將軍的手指上,剪了下去。
“住手!”傭兵隊伍的頭頭喊道。
“你找死,你今天必死。全部動手,打死他。”將軍痛喊道。
“砰!”不知道誰一槍打碎了燈。一襲重腳踹在了我身上,倒飛過沙發,將軍脫手,槍聲四起。
不能讓將軍跑了,是我當下最急切的想法,準備衝出去的時候,有人一把拉住我,是六哥。
“你他媽醒醒,你還沒瘋夠嗎?準備去打一隊雇傭兵?”六哥低聲怒道。
“他必須死,今天。”我掙脫了六哥的手,充了出去,藉著外面的光,我能看見將軍在雇傭兵保護下撤離。
我迅速冷靜下來,給秦軍打電話,將軍正在撤離丁海榮家,再不抓住機會,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抓了。
秦軍說,已經接到通報出動,讓我不要衝動。
我打給倪桑,全部出動攔截將軍,能拖一下是一下,不惜一切代價。
芊芊從身後按住我肩膀:
“挽城,別衝動,否則回不了頭。”
“我不會搶你的狙擊槍,你也不要阻攔我,我去可能會死,不去,我一輩子都後悔。”
看着將軍上車開動時,我甩開了芊芊的手,一輛車一個甩尾停在了我前面。
“上車,我陪你瘋一次。”滿臉血的尚師傅從車裏說道。
車上我問尚師傅,川被打死了嗎?
尚師傅說沒有,那是和他旗鼓相當的高手,沒那麼容易死,險勝一招,才能脫出戰圈,再打,生死難料。
尚師傅還告訴我,森林死了,他的對手突然摸出了藏在身上的匕首。
一代省港紅棍,死於非命。
尚師傅此刻也全憑習武之人的硬氣撐着,第一次面臨死亡,難免情緒波動。
“待會兒可能還有惡戰,那個川很強,我隱約能感覺到,還有高手為將軍斷路。”尚師傅補充道。
“尚師傅,我今天必須,一定,要殺死將軍。”
“我也沒打算讓他活。大不了回去砍柴挑水教人功夫。”
說話一輛車從後面追了上來,我認出是瑛的車,並駕齊驅時看清是有些疲憊又堅定的六哥。
隔着車,向我丟了一個行李包,打開全是槍,彈夾,手雷。
“有些事做了會過,但一定要去做!”六哥幾近吼道。
六哥的車速很快,每超過一輛車,就會往裏面丟一顆手雷。
我們與一輛輛火光擦肩。
我有些看不懂,但仍覺得這才是我認識的六哥。
六哥轟鳴的車聲拉起一陣爆炸,直到逼停將軍的整個車隊。
我們隨着六哥甩尾停車。我聽見倪桑的聲音在喊:“四哥,倪桑的人就位了。”
兩軍對峙。
將軍從車裏走了出來,被我剪掉的手指已經被簡單包紮了起來。
“小六?”將軍疑問道。
六哥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呵呵,雲竹,真是有意思的地方,小四,你喜歡賭,我跟你打個賭。”
“不用賭,你,今天必死。”
“是嗎,唉,我活得有些久了,死,有什麼可怕的。在我闖蕩的那個時代,誰有槍,誰就厲害,現在時代不同了,人心才是最厲害的武器啊。”
我沒有理會他的感慨,徑直走向了他,他身後的川和傭兵隊長走了出來。
“我老了,你們年輕人打吧,川你們兩個人,可不要讓我失望。”
幸好倪桑小分隊牽制了將軍的武裝。
“小四,我來吧,米特部隊退役的雇傭兵隊長,你現在的狀態不是對手。”六哥將我攔了下來。
“你認識我?”雇傭兵隊長不標準的國語問道。
“替一個老朋友,跟你算賬。”六哥說罷,沖向了雇傭兵。
尚師傅繼續和川對上,我突然想起,當初安保資格賽時,尚師傅說有高人在場,會不會和眼前的川有關係,因為現在仔細看來,尚師傅的神情,和當初一模一樣。
“別愣着,去做你的事。”尚師傅提示道。
對,將軍看我向他走近,手裏掏出遙控器,呵,感謝老許。
打翻了將軍身邊的兩個小兵,直接一記散雲手打在了將軍胸口。
頓時警笛大作。
“這裏是省港警察,請放下武器,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是你們唯一的出路。”
這一刻我才覺得自己置身夢境,自己夢寐以求的省港警匪片橋段,正在發生。
“呵呵,小四,你殺我,你也活不了。你看,警察來了。哈哈…”將軍像極了窮途末路的梟雄。
我從不懷疑將軍的能力,不懷疑他血腥浩蕩的一生。
我腳踩着將軍,接了秦軍的電話。
“收手,冷靜。不然,很難回頭。我答應你,進市局。”
“老秦,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進市局,但他應該進地獄。”
年邁的將軍同樣拳怕少壯,我沒有猶豫,一指取了他性命。
省港夜美,英雄地,埋骨之地。
我想念銀霜,那個連我真名都不知道,卻因我而死的姑娘。
我看見尚師傅和川同時倒地,看見六哥手臂搭拉着下墜,喘着粗氣看着倒地不動的傭兵隊長。
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