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既往難返
班大師嗯了一聲，答道：“我們去得晚了，蒙恬的黃金火騎兵已經包圍了那裏。”
盜跖急道：“只是蒙恬的火騎兵，怎麼能算晚？上次從他的手中，我們不是也把阿中救出來了嗎？”
蓋聶道：“趙俠與阿中，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人物，蒙恬為了他，即便是拼光了整個黃金火騎兵，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盜跖激動道：“即便如此，也不能不戰而退，就把他放棄在那裏！”
高漸離道：“小趾，你冷靜一些，情況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而且，我們也沒有不戰而退。我們與公輸家族的機關獸爭鬥良久，而後又降到地上，襲擊了地面的秦軍小隊，總算是把情況摸清楚。現在看來，趙俠並沒有落到他們的手中，而是跳海逃走了，所以秦軍才在沿岸散佈兵力，大肆搜捕。我們本來還想尋找接應，但帝國的空中部隊大舉圍了過來，不得已才撤退。”
盜跖這才發現，不只是班大師面容憔悴，連高漸離和蓋聶臉色都不是太好，像是損耗頗大，過程遠不像他們輕描淡寫的這般簡單。
這是徐夫子插嘴道：“看來帝國為追捕趙俠，是下了血本的，規模看起來倒比上次進逼據點還大。”盜跖忍不住一拍大腿道：“都怪這傢伙太能惹事兒，太拉仇恨了。”雪女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還敢說，你比他好很多嗎？”盜跖不跟她爭辯，反正也爭辯不過，喜道：“既然逃走了，那再好不過，天底下還沒有能人能捉住趙俠。”
蓋聶卻搖搖頭，並不同意他的看法，分析道：“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帝國上下，對趙俠都是志在必得，只是苦於沒有下手的機會。這一次，他們抓住了趙俠和我們分離這個難得的機會，便果斷投入重兵，切斷我們之間的聯繫，使我們不能相互救援。蒙恬是帝國將星，深諳兵法，他的行動，讓我想起了當年的長平之戰。”
“長平之戰？”盜跖的軍事水平馬馬虎虎，一時間沒有明白，徐夫子捻須解釋道：“長平之戰，秦軍主將白起，利用趙軍主將趙括沒有經驗，輕敵冒進的缺點，誘敵深入，而後率兵切斷了趙軍與後方屯糧之所的聯繫，使趙軍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最終四十五萬人全軍覆沒。”
如此的戰果，無論何時提起，都叫人心中震撼。盜跖仔細琢磨了一番：“趙俠，趙軍？”旋即勃然變色道：“那可怎麼辦？”
眾人都無言以對，蓋聶沉思良久，才道：“譬如當日邯鄲城中的趙王，坐觀生死罷了。”
盜跖搖了搖頭，眼神中透出決然不可動搖的意志，道：“這絕對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不能把他落在那裏。”話剛說完，人已經不見，大鐵鎚連伸手阻攔的機會都沒有，急道：“這可怎麼辦？我也想去接應趙俠。”
端木蓉道：“讓他去吧，他們倆關係最深，他是絕對不可能置之不理的。而且潛入搜查是小趾的強項，朱雀不能出動的話，他去是最合適的了，說不定還能搶在敵人前面。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對趙俠坐視不理。”
蓋聶低頭道：“情況比想像中的還要糟糕，我們還有事情沒來得及對盜跖講，現在想想，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雪女問道：“什麼事情？”
蓋聶答道：“趙俠是被六劍奴重傷之後，浮海而走，生死難以預料，很有可能，最後連屍體都找不到。”
這樣殘酷的結果，就這樣直接的擺在了眾人面前，大家心中皆是一突，好像有一塊泰山般的石頭壓在了心上，都難以接受。
端木蓉臉上卻無悲痛之色，語氣堅定地說道：“他是不會就這樣死的。我曾經很多次看到他傷痕纍纍，倒地不起的模樣，但是每一次，他都重新站起來了。這一次也一樣，我始終這麼堅信。”
大家一時無語，雪女澀聲道：“趙俠不是被天宗的掌門請去的嗎？還兩小無猜什麼的，怎麼就成了這樣。”
大鐵鎚一拍桌子道：“這年頭誰也不靠譜啊！那個什麼曉夢，要是讓我看見了，饒不了她！”
“可是她確實把天明放回來了，而且聽少羽說，他們的交情不像是有假。”頓了一頓，班大師又道：“逍遙先生明天就到桑海，要在城內與我們匯合，商議要事，這件事該怎麼向他交待？”
蓋聶道：“事到如今，最好兵分兩路，一路進城和逍遙先生會面，並在桑海城內打聽消息，另一路到海月小築周邊潛伏搜索，以便隨時接應。”
班大師點頭稱許，說道：“現在也只能如此了，不過，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蓋聶沉思一番，答道：“如果還有一個人能夠解此危局的話，或許只有張良先生。”
這時高漸離突然問道：“玄武到了什麼地方？”大家心頭一亮，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心中又燃起了新的希望。機關玄武除了負責機關城動力之外，本身也是可以移動的水下機關獸。機關城覆滅之後，此次遠赴桑海之濱，想來必定有用得上的時候，是故沿着大江千里迢迢轉運過來，沒想到真能頂上大用。
班大師沉吟一番，道：“機關玄武長途跋涉，多有損耗，目前正在檢修當中，不過……為了趙俠，承擔一些風險也是值得的，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準備一下，安排玄武立即出發，希望能有所收穫。”
大家又商議了一番，別無良法，只能各自散去，心中各懷憂慮，期盼着明日快點兒來臨，可又怕明日來臨，傳來的是不好的消息。
不知怎的，蓋聶和端木蓉不約而同的又走到了同一條路上，偏生兩人又是一般的性子，俱都沉默寡言。良久，眼見路已經走到了岔口，蓋聶才開口道：“在下先前所言，絕對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習慣了做最壞的打算。”端木蓉站在那裏，嗯了一聲，也沒有回頭多談的意思，徑直走了。
翌日，桑海城內，將軍府中，太陽才剛剛升起，扶蘇便已經起來，昨夜確實沒有好睡，城裏的也沒有一個人能睡的着，千機樓被人侵入，戒備森嚴的將軍府，敵人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如此守備法，豈不是說他們若想割去公子的頭去也是輕而易舉嗎？這一點李斯絕對是深有同感，天知道他昨晚到底經歷了什麼。
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丟失千機銅盤，才是重罪，不只是負責將軍府守備的蒙恬，趙高的羅網，還有陰陽家等，都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為針對江湖勢力，是羅網該管，剿滅墨家叛逆，陰陽家則有份其中。這麼算來，公子又該擔怎樣的責任呢？
而且昨夜同時進行的，還有海月小築擒殺趙俠，一番血戰之後，羅網損失慘重，居然讓趙俠溜之大吉，一夜搜捕，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估計前景渺茫。等於是說兩邊下注，兩邊都一無所得。
大堂之上，扶蘇站在主位，李斯在他下首，星魂、蒙恬、趙高站在對面，這就是帝國在桑海城內的最高層，而且各家人馬算都到齊了。
扶蘇還沒有開口，蒙恬就已經率先開口請罪：“是末將無能，丟失千機銅盤在前，搜捕趙俠無功在後，請公子降罪責罰。”蒙恬如此說法，趙高就不得不接着請罪了：“六劍奴辦事不利，屬下已經重重的責罰他們了，屬下也有督導不嚴之責，致使叛逆分子猖獗，請公子治罪。”他果然絲毫不提天宗曉夢和少司命之事。
星魂斜眼瞅了這兩人一眼，心裏暗自計較，我有什麼罪過呢，仔細想了一下，昨晚巡城，逮住兩個小孩，然後將軍府有警，然他緊趕慢趕到將軍府去，又沒趕上場子，等回去的時候，那倆小孩就藉機竄了。這麼算來，他有什麼罪過？一夜奔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於是站在那裏，不發一言。
當然，扶蘇把他們叫過來不是為了興師問罪的，把手一擺道：“事已至此，再多追究又有何意義，要拿出補救的辦法來。自墨家機關城覆亡，匪首斃命以來，這群叛逆分子倉皇東竄，卻絲毫沒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反而頻頻活動，四處串聯。除惡務盡，早些將這些殘餘分子一網打盡才是最要緊之事。”
蒙恬當即拱手言道：“公子所言甚是。上次行動被蓋聶破壞，這一次末將將增加一倍的兵力，根據上次縮小的範圍，對叛逆分子隱藏的巢穴進行大範圍的搜索，星魂大人也會全力相助。”
李斯也上前言道：“羅網得到消息，叛逆分子潛入桑海城，將有一次秘密聚會。”
扶蘇有些生氣道：“這些人簡直是膽大妄為，居然還敢在桑海城內聚會，情報可靠嗎？”
李斯答道：“非常可靠，是我們埋伏在叛逆分子內部的人得到的消息。”說罷看了趙高一眼，後者上前稟報道：“根據最新消息，有間客棧的掌柜庖丁與叛逆分子相交莫逆，此次聚會，很有可能着落在他的身上。羅網已經準備收網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