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鐵我是鋼（1）
十年前。
“好了，來，月，過來這裏——”
身着藏藍軍裝的高大男子站在原地，向前方伸出雙手。隨着他的動作，身後披風的衣角微微飄動。
不遠處，一個讓人看不出性別的半大小孩，小心翼翼地扒着門框，探出來的半張臉上，嵌着一隻黑曜石般泛着柔光的眼睛。
僅僅露出的一半面容，看上去彷彿是從畫中走出來迷了路的精緻小人偶，漂亮的臉，很好的詮釋了什麼是超脫性別的絕美。
外表上似乎有十七八歲，還是身為“孩子”的月，乍一看就讓人挪不開目光，可見長大以後會變成什麼樣。畢竟3021年的星際時代，36歲才剛剛成年。
用幾千年前的古老地球語來形容月的話，便是驚鴻一瞥誤終身罷。
但，總有種淡淡的違和感揮之不去。
“月，別怕，過來。”男子再次開口道。
這個鎮守全帝國、五大元帥之首的肖殷·瑟斯坦元帥，竟然對這個孩子一改冷酷嚴苛的形象，用幾乎無法讓人察覺到的溫柔語氣說話？——
一旁的中年博士倒吸一口涼氣，眨了好幾下眼睛，在肖殷和門口小孩之間來回掃視，對面前做夢都不會出現的狀況，感到難以置信。
這個暴力剝削主義、冷麵無私的鐵血軍人……竟然會有如此和和氣氣到堪稱溫柔的時候？
開玩笑吧？更何況還是對着一個小孩……
月觀察了這間屋子半天，看到高大男子身邊那鬍子拉碴的長發博士，確實沒有危險后，終於邁開步伐，緊緊盯着腳下，笨拙的向前走去。
中年博士這才發現到異常之處。
“……Oh天！上帝！這是、它、它是……”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肖殷的態度前所未有的特別了。
在中年博士愣住的目光下，只見這個叫做月的小孩，一步一步向肖殷走去，肢體的動作帶着與普通小孩子明顯不同的生澀感，臉上也沒有任何錶情。
卻能夠讓肖殷和中年博士感覺到這小孩的不自在。
或者說，有些不知所措。
“……”
這時，肖殷的眼中微不可查的閃了閃。還差一米遠的距離，就乾脆上前一步把月抱起，讓這有些獃獃的小孩坐在自己的臂彎上。
然後肖殷回頭就冷冷的看着中年博士，說：
“嗤，看來你還能勉強入了這小傢伙的眼。”
五大元帥之首仗着半個頭的身高優勢，表示出遺憾和嫌棄來。
他給月看過他手下將領一眾的照片，這小孩看一眼就捂上了眼睛，吭哧半天也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元帥這話說得輕鬆，中年博士後背的汗毛可全都立起來了。
上帝佛祖阿門！！這個男人剛剛是在……嫉妒？！就因為月多看了他幾眼？！
不過中年博士只在心底震驚了一下，更加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這個小孩本身。果然，博士整理好表情，再一開口，怎麼也掩飾不住他的興奮：
“……你竟然真的做出來了？！太詭異了……不不不、我錯了、是太不可思議了！竟然……沒想到你真的可以——”
他緊緊盯着月，眼中是看見無價之寶的驚艷和瘋狂。
這曾是中年博士一直都有參與研究的重大項目。
“這種超級AI生物仿生機械人……帝國當時耗費了多長時間，多少精力研究出來的東西簡直不夠看！意識啊！意識！能夠有自我意識的超級AI！”
要不是肖殷這個人太過可怕，他激動得都想上去拽着他刨根問底。
“瑟斯坦元帥，當時我說過什麼來着，你要是不去讀什麼軍校，浪費自己的學術天賦，恐怕這個實驗體早幾十年就能創造出來了！”
“Oh，oh，oh…God！如果現在說出去恐怕整個世界都會因此改變吧！會不會從此正式接觸到更高維度的……”
“埃克斯。勞·埃克斯·波什。”
肖殷打斷他的話，並且突然稱呼了中年博士的全名，淡淡嚴肅道。
博士渾身一僵。糟糕，好像高興過頭了。
“首先，月，不是什麼實驗體，雖然現在還沒有性別之分，但我勸你最好還是稱呼‘他’，不是‘它’。”
中年博士連連點頭。餘光發現到坐在肖殷臂彎上的月，正有些好奇的歪頭看着他。
肖殷寬大的手掌往月的頭上輕輕一放，揉了揉。
“其次，月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不然，對目前的戰局影響，可不是翻天覆地能夠形容的。”
甚至月會有變成戰爭機器的危險。
中年博士雖然嗜科學如命，但冷靜下來一想，肖殷的話沒錯。
不過——
“誒誒，那你至少要告訴我這小孩的情況是咋成功的吧？以前的實驗哪裏出了問題？我記得我的化學方程式最後一步和基因的……”
嘭！！
正在這時，劇烈的爆炸瞬間席捲博士的耳膜。
緊接着博士“啊”的大喊一聲，從床上嘩啦一下坐起來，兩眼直直的盯着微微顫抖的雙手。
滿身冷汗。
——呼。
原來是夢。
他居然夢到了十年前的那天。
不是個好兆頭啊。
“……士、博士？”旁邊發出的疑問聲，將博士從恍惚中拉回到現實。
“月。”博士看了看他，又嘆了口氣，搖頭道。“沒事，做了個夢。”
“哦，我說叫了你半天沒反應呢，小飛說你差點被自己的二氧化碳給憋死，還說讓我準備後事，先調取存款密碼呢。”
月一臉無辜的誠實複述出了原話，既沒有看到後腦勺對着他齜牙咧嘴的飛行小寵物，也沒有察覺到面色鐵青的博士即將發怒。
不過他的程序在短暫延遲1秒后，終於提醒了他。
於是，又一個雞飛狗跳的早上過去了。
等博士處理完吃了飯，月已經坐在星艦的駕駛室里，每日例行的在終端前，不厭其煩的檢查飛船周圍行星數據的情況。
他們要去找一個隱蔽安全的小行星。
月一抬頭就發現博士在旁邊有些愣神，不懂就問的他，開口道：
“博士做的是噩夢嗎？”
“啊、什麼？”博士猝不及防被問了這麼一句。
“我剛剛查了下我晶片里的資料，大概意思是說……夢有美夢和噩夢，噩夢會讓人心神不安……”
博士愣了一下，笑了笑，搖着頭走過來，“你還特意去查啊。沒事，就是個夢——”
“嘟、嘟嘟嘟、嘀——入……侵……警告……高危……危……”
駕駛室的終端大屏幕背景，唰的一下變成紅色，斷斷續續閃過幾個字。
不好！這是……紅色高危警報！
博士臉色一白。不出意外，應該又是那群該死的激進派帝國軍！
星艦的終端系統突然發出高頻警報音。
月受不了這頻率聲音，猛的抽回了手上的紅藍線路，皺眉道：
“博士……難道又是上次……”
“沒事，什麼都不用管，來這邊！”博士當機立斷，迅速帶着月離開駕駛室跑出去。“小飛呢？！這時候死哪去了！”
“這這這……啊啊、博士救命啊！”
月聽到小飛在求救，立刻頓住腳步停下，“小飛？你怎麼貼在壁上不動？高危警報哦，你不走嗎？還想偷吃葡萄味營養液？”
“我被高危警報觸發的自動防禦系統當成入侵的了啊，快救我你這個呆瓜AI！”
小飛呼扇着倆翅膀，怒道。
“……”
博士無語的看着有終端最高權限的月，特別聽話的跑過去，把小飛救了下來。這傻孩子……
“嘭！”
飛船再次猛烈的搖晃了一陣，差點把沒站穩的月給甩出去。
“警報警報——飛船左翼受……損7……9%，請迅……速撤……”
“現在怎麼辦？X博士。”小飛怕自己又被系統當成外敵，跳到了月的懷裏，爪子抓緊月的手腕。
“月，你先去存放肖殷元帥身體的房間等着我！那裏的防禦級數最高，快！”
月下意識就聽令往前跑，但感覺不太對，於是邊跑便回頭大聲問道：
“博士！博士你呢？你去哪？”
“我準備一下馬上趕過去！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要打開防禦門，記得！”
話音一落，博士抬起手上的微型光腦，調取飛船外的監控，斷斷續續的景象顯然是終端系統正在被圍攻。
外面，到處是密密麻麻的帝國軍標誌飛行器。
X博士不禁心中咒罵道：該死的！
這是非要把肖殷元帥趕盡殺絕？
再把擁有了自我意識的AI仿生機械人月，搶到手，他們才肯善罷甘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