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英雄相逢誰敵手
得知渭北平原上兵馬是敵非友,丹鳳門上的大唐高層們心下鬆口氣的同時,也想不出到底是何方人馬,能突破重圍,抵近長安城咫尺咫尺距離。
可以肯定的是,這支人馬肯定不屬於長安城所在的關內道,因為關內道近乎三十萬大軍全部因為裴行儉的一個餿主意,全部被集於長安兩側,而後更是憑空消失。
因此,整個關內道都不可能再有一支成建制的人馬,更何況對方足足有萬人之多,而且還步、騎兼備。
既然不是來自關內道,那麼就肯定從他處而來。加上長安正處於東西包圍之中,東有青泥關劉裕,西有渭南諸葛亮,任何一支人馬要想抵達渭北平原,必是攻破了潼關,蒲坂,武關,散關等重要隘口。
但新的問題隨之而來,這些城關、渡口無不是易守難攻之地,攻破其任何一處,都絕非易事,以此可見,渭北平原上這支人馬的戰鬥力很強。
丹鳳門上所有人都在猜測,突然,皇后武則天恍然有所悟。
“也許,這支人馬來自洛陽,乃是弘兒所派!”
“是極,是極!朕曾經遣使向東都求援,一定是弘兒所派。”
李治急不可耐,像是抓住了什麼一樣,不趕緊說出來就會溜走似的。
“老臣還有一事不解,狄姓將領又是何人?”
英國公李勣諳熟軍事軍情,在他的印象中,沒有一個姓狄的將領有如此本事,於是,他向皇帝李治和皇后武則天求教。
皇后武則天沉吟片刻,不動聲色地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推測和猜想。
“與弘兒關係密切,且交好的,又姓狄,應該只有一個人——————”
武則天頓了幾頓,說了一個名字。
“狄仁傑之子,狄光嗣。”
武則天話出口以後,沒有一個人接話,所有人都默認了這個推測,但隨即個人臉上的表情又都古怪起來。
“媚娘,你快想個辦法,狄仁傑夫婦之事不能爆光,必須瞞着狄光嗣。”
李治神色微動,向武則天求助,李勣和劉祥道心中也清楚,李治這樣做非常必要。
武則天來回踱步,花花腸子千迴百轉,片刻后,面色稍霽,上露決然之色。
“傳令許敬宗,讓他收手。本宮親自去大牢,說服狄仁傑,狄仁傑天縱之資,定能明事理,識大體,為大局着想。”
武則天說完后,徑直走下丹鳳樓,趕往大理寺牢獄。隨後,李治也下了丹鳳樓,返回大明宮宣政殿。李勣和劉祥道對視一眼后,也分頭各自忙去。
很快,援軍到來的消息就傳遍了長安城,幾乎是一瞬間,長安城就沸騰了。四十餘日的圍城,晝夜不歇的攻防之戰,日益減少的每日口糧,一切的一切,都壓的人喘不過氣。
渭北援兵的出現,正好給長安人緊繃的神經鬆鬆勁,使之不至於受力過猛,翕然斷開。
夜庭宮內侍省中,面黃肌瘦的香草又一次將摻了輔料的口糧分了一半給如花。
“香草姐姐,嬤嬤發的吃食怎的越來越少,是不是糧食快吃完了?阿牛哥怎麼還不來看我?是不是把我忘了?”
香草趁如花沒注意暗中默默吞了幾口口水,強行止住欲搶回如花手中胡餅的衝動。
“如花,快些吃,莫要想這些!慢些,嬤嬤就要使喚人咯。”
香草知道,長安城的日子越來越難過,城破陷落之日只怕就在眼前,如花還小,香草不願她煩惱這些。
“援軍到了!”
宮牆之外突然有人大喊,有人哭,有人笑,更有人哭笑不得,喊聲愈烈,響應的人更多。香草拉着如花也向外跑去。
“援軍來了!長安保住了啊!”
“長安有救了!兄弟們沒有白死啊!”
太極宮中,大明宮中,東西兩市,每一個裏坊,每一條大道,都爆發出類似的呼喊聲,死裏逃生的長安人都從心底里感到了一絲溫暖的曙光。
狄光嗣下令紮好營寨后,既沒有聯絡渭南諸葛亮,也沒有在意青泥關劉裕,而是率先聯繫了長安城裏。
狄光嗣沒有忘記他西進的首要目標是狄仁傑夫婦,其次才是解長安之圍,長安之圍可以緩一緩,慢慢解,救出狄仁傑夫婦則是刻不容緩,狄母可還有雲在身呢!
他那個沒出世的二弟狄光遠如果夭折,狄母肯定會難過傷心,這一點狄光嗣絕對不允許發生。
嘟嘟嘟,渭北大寨進軍號響起,一支百人小隊扛着一面大蠹徑直出了營寨,對一旁監視的哨騎探馬全然不顧,駛往長安北門景曜門。
景曜門外,只有劉裕手下的幾百名步兵象徵性的看守,眼見一支百人騎兵隊緩緩駛近,幾百名疲兵紛紛強打精神,扶正殘損堪的戰甲,不停抖動的手中提溜着斷矛斷槍,戰戰兢兢迎上前去。
與之對應,景曜門的城樓上,也是一番忙亂,被一擼到底的裴行儉帶着自己的小隊也注視着城下發生的這一切。
時至正午,百人騎兵隊中一桿大蠹上飄着一面大旗,黑底紅字,在陽光的映襯下,別有一股肅殺之感,大旗迎風抖動之間,隸體“狄”字格外顯眼。
劉裕的幾百名殘兵正欲殊死一戰,他們雖俱怕敵人,但沒有一個人退縮劉裕治軍之嚴,可見一斑。
雞蛋終於沒有捧上石頭,就在百人騎兵隊準備首個人頭時,丁旿帶着劉裕的軍令趕到。
“宋王有令,撤退!”
丁旿話音尚未落地,幾百名疲兵便如釋重負,一股腦地向丁旿身後跑去,爭先恐後,生怕落後一步。丁旿看着幾百人排着稀稀拉拉的隊形緩緩撤退,沒有立即跟上,而是手拉馬鞍韉,調轉馬頭,迎上了百人騎兵隊。
“宋王有話,請閣下通傳。”
“請便。”
丁旿一拱手,百人騎兵隊的帶隊旅帥則是一伸手。
“英雄相逢誰敵手?願早日與足下切磋一二,以饗夙願!”
“記下了。”
丁旿撥轉馬頭,揮鞭勒韁,揚塵而去,帶隊旅帥也緩緩帶馬來到城牆下。裴行儉都看呆了,不可一世的劉寄奴竟然主動撤走了,這面旗子的主人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能讓劉裕如此忌憚?
水有源,樹有根,劉裕也是無可奈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