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咱們再生一個
“阿媽，再等等，我們一起離開這兒，去縣城過日子，好不好？”
在這裏，實在是沒個什麼前途。
一輩子窩在這村子裏，也只能被李老太拿去給賣了。祁紅看女兒一點都不傻，眼淚一下止住了。
怎麼感覺，這丫頭變得不止一點半點？
李朧月看出她的擔憂，乾脆編了幾句瞎話：“阿媽，這一次我燒的糊裏糊塗，半夢半醒的時候，夢見有仙人給我指路，我這一醒，也就不傻了。”
怕祁紅不信，她又道：“仙人告訴我，要是留在這村子裏，我們母女一輩子都過不上好日子，只有離開，去了縣城，才能尋個出路。”
李朧月一臉認真，祁紅半信半疑，憂心忡忡，“可是去了縣城……咱母女倆，咋個過活？”
在村子裏，還能種些青稞小麥。
到了縣城，又沒個地，能種什麼？
到時候不是只有餓肚子？
李朧月早就盤算好了，80年開年，上面早就不禁止私人開飯館和飲食攤了，雖然競爭不過國營，但他們可以先做點小生意。
這本錢是要掙的。
在北上廣那些大城市，不就有港商來內地做生意？
不過，這兒和她上上世生活的世界還有點不一樣，雖然地理環境語言和大方向都相似，但她現目前處的國家叫華國。
李朧月湊在祁紅耳邊，嘀嘀咕咕耳語一陣，祁紅心下一驚，望着她，頗為不可置信，“這真的可以？”
要是能離開家，那肯定是好的。
祁紅對李建設，原來還有一些感情，但這麼些年，李建設對這個女兒也沒什麼付出，還一直看她被李老太欺負。
她心早就死了。
李朧月用力點頭，看着祁紅，信心十足，“就這麼辦，不要告訴其他人就是了，連阿爸，都別告訴。”
在這，除了祁紅，李朧月誰都不能信。
祁紅想了想，點了點頭，還是應下了。
兩母女在屋子裏待了一會兒，祁紅出去洗衣做飯，李老太拉完肚子出來沒看見人，瞪眼唬道，“那個賠錢貨去哪兒了！”
做了頓面片，她和孫子都拉肚子了。
這還得了？！
祁紅擦了擦眼角的淚，很是可憐看向李老太，“丫頭不知吃了什麼，一直囔着肚子疼，在屋子裏歇着呢。”
原本想找麻煩的李老太聽見李朧月也肚子疼，也沒了找麻煩的底氣，她腹部絞痛，怒斥：“就是個瘟神賤種！我和兵兵肚子疼，肯定是個小賤人傳染的！”
坐在炕上調理經脈的李朧月眼皮一跳，不過一瞬，又開始修鍊起來。
晌午，趙小蓮和李繼兵去睡午覺，袁桂花和祁紅提着籃子，給李家男人送飯，李朧月這才緩緩睜開了眼。
她沒吃午飯。
修鍊起來倒是不怎麼覺得餓。
修鍊了一上午，她出了一身汗，想洗個澡，但應該是不行了。
趁着家裏沒什麼，她去灶屋倒了些熱水，拿到屋子裏，用毛巾簡單擦了一下。
這才算舒坦點。
擦完，她繼續坐在炕上修鍊。這一坐，就等到了六點多鐘，出門幹活兒的人，也都回來了。
祁紅進來看了她一眼，她佯裝看書，祁紅也沒說什麼，就出去了。但李朧月知道，讓祁紅辦的事情，她已經辦好了。
晚上，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李朧月推說不餓，就沒出去。祁紅偷偷給她塞了個花捲就去忙活。
李繼兵肚子不舒服，吃了幾口就沒動，李老太心疼的很，讓李老頭拿錢去村上看病。
村子也就一個赤腳醫生。
頭疼腦熱還能看看，李老頭猶猶豫豫，從兜里掏出了一塊錢。李老太攥着錢就帶着寶貝孫子出門了。
飯桌上，她早就把明兒有人來看李朧月的事情說了，幾人都沒什麼意見。
祁紅坐在爐子邊，看李建設的表情。
他果然是木訥的，一動不動，彷彿這件事情和他毫無關係。
吃完飯，祁紅拉着李建設到了後院菜地里，李建設終於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色，“幹啥？有啥事不能在家裏說，非得上這兒來？”
這會兒菜地沒人，夕陽西下，餘暉灑在菜園裏，祁紅氣不打一處來，“你閨女要被你姆媽賣了，你不打聽一下是什麼人？”
李建設臉色漲紅，顯得臉更黑了，“我、我打聽啥？姆媽還能害了丫頭不成？”
祁紅恨鐵不成鋼，胸口堵得慌，“要對方是個五六十歲的糟老頭子，你也不管？”
她今兒送飯去，還真打聽了一下。
要買媳婦兒的，是趙家莊一位老頭，已經五十多歲了，因為沒兒沒女，所以想討個老婆。
這幾個村子，但凡是有點兒家底的，怎麼會看上這種人？
也就為了那人的一百塊錢，李老太就讓媒婆領着人來家裏看看。她知道后，又氣又急，想到閨女說的話，又只得照做。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李建設會一點都不管。
“咋可能？”
李建設先是不相信，后又頓了頓，結結巴巴道：“反正她也是個傻兒，以後找不到好婆家，現在賣了也能掙點錢、省點糧，咱們再生一個兒子。”
祁紅眸光露出一絲驚詫，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又閉上了嘴。
原來……
這就是她朝夕共處的男人！
她低低笑了聲，李建設不明所以，“祁紅，你、你咋想的？那女子是個好的，我就讓媽不賣了，你也看到了，她是個傻兒啊！”
“她傻不傻，我心裏清楚。”
祁紅匆忙擦拭了眼角的淚，抬頭看他，冷笑了聲，“我這麼多年，還真是瞎了眼！”
說完，她從菜地離開，回了前院。
只剩下李建設站在原地，想不通她為什麼生氣。對於他來說，丫頭就是不值錢，更何況，還是個傻兒？
這一晚，祁紅徹夜難眠。男人在炕上鼾聲如雷，她卻越想越心酸。
驀地，一隻軟軟的小小的手伸到她被窩。
她側頭，李朧月跟只貓兒似的，鑽進了她的小被子裏，湊在她耳邊嘀咕，“阿媽，再忍忍，最多幾天，咱們就走。”
祁紅也是這樣想的。
哪怕出去討飯吃，也總好過在這裏。
她眼淚一下涌了出來。
李朧月抹掉她的眼淚，心底冷笑，看來明天，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