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公堂對峙
經過幾日的商討和改整，有關原江的河壩水庫修築方案基本已經定了下來。葉彥之此行本就是來尋葉芷的，也是意外才遇到的墨麒風，而今墨麒風的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只是督查修築，也該是時候向太子此行，帶着葉芷回上都了。與墨麒風從州府衙門回驛館的路上，葉彥之思慮了片刻說：“殿下，彥之有一事請求。”
墨麒風這才停住腳步，“何事？”
“彥之此行原本是來尋找家妹的，如今既已找到，也該帶着妹妹回家，以消家人憂思。”葉彥之表明情理說著，“所以想向殿下辭行，明日我便帶着家妹回上都。”
“明日便走？”葉彥之所言合情合理，墨麒風也沒法駁回，只是想起葉芷就要離開，所以心思略顯慌亂。
“我之前雖已經給家裏寄過平安信，但爹娘還是盼望我能早些將芷兒帶回家，況且我出來這些時日軍中也積了好些軍務，實在不宜長久延滯。”葉彥之說道。
墨麒風自覺反應有些過於敏銳，乘着葉彥之說話之際收斂了神色，“葉將軍思女心切實乃情理之中，軍中事務更是不能久誤，你們回去吧。”
“謝殿下。”
葉彥之行禮謝過墨麒風。
轉身之後，墨麒風眼神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失落，繼續朝驛館走去。
驛館的后廚房裏，在小夕的幫助下總算是濃煙退散，火勢見明。葉芷這才開始了在灶台上大展身手的吵起菜來，不過由於對於廚房內的這些東西不是很熟悉，所以難免有些手忙腳亂，動作不是那麼幹練瀟洒，所以站在灶前的小夕看着，嚴重質疑起這菜的味道。
漸入佳境之後，葉芷才想起來入股胭脂鋪的事，“對了小夕，吳老闆怎麼說？”
小夕也完全忘了胭脂鋪的事情，一心一意的在灶前扇着火，被葉芷這麼一問她才恍然想起，“吳老闆說要不是小姐你出手相救，他們還不知會是個什麼下場。他很感激你，也很願意按照你信上寫的一起合作，還約你有空去店裏詳談。”
“真的？！”葉芷頓時滿心歡喜，“真是太好了。”葉芷握在手裏翻炒着的勺子都有勁了，和小夕相視而笑，總算是了了一件心事。接下來就剩下把葉彥之擺平，把將軍府安撫好，自己就可以紮根邊州，賺錢，發財，當富婆了。
一陣忙亂之後，葉芷的三菜一湯終於端出了廚房，放在涼亭的桌上，葉芷看着桌上放的幾個菜，很是得意的拍了拍手掌，小夕這才有機會將她臉上蹭的煙灰擦掉。她坐下剛沒一會兒，就聽到門口有人回來的動靜，葉芷連忙起身出去迎接。
顯然內心的激動讓她有些得意忘形了，走到門口的時候被葉彥之投來的一個眼神，她立馬放慢腳步，規矩的走到墨麒風的身邊行禮：“太子殿下。”
墨麒風知道她這樣做都不是她心甘情願的，但是一想到她明日就要離開了，眼中還是藏着難以掩飾的不舍。
當然這些葉芷是看不出來的，她現在一心牽挂的都是紮根邊州賺錢的事兒。
墨麒風只是眼神駐足在她臉上，“嗯”了一聲便走了。
葉芷連忙拽着葉彥之的胳膊往涼亭走着，“哥你快來！”
“怎麼了？”葉彥之任由她拽着走，莫名的問道。
葉芷將他帶到涼亭，給他展示了一下桌上的菜，“怎麼樣？這些都是我做的。”
葉彥之先是不知所以的盯着桌上的菜看着，雖說不上是什麼佳肴美味，但是也還看得過去。可是一聽是自己妹妹做的，一臉不可思議的指着葉芷說：“你...做的？！”
“對啊，不信你問小夕。”
“二少爺，這些菜真的都是小姐親手做的，為了做這些菜，小姐差點都把廚房都給...”——燒了。小夕話還沒說完就被葉芷給制止住了，葉芷對着葉彥之冷笑了兩聲，“哥你快坐下嘗嘗吧。”
其實小夕沒說完的話，葉彥之全然已經猜出來了，“那我就來試試看。”他沒有追問究竟，順勢坐下，拿起筷子說道。葉芷連忙轉頭給了小夕一記眼神，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太實誠了，只要是她信任的人，就什麼都往外說，也不知道給她家小姐留些面子。
小夕這才無辜的閉了閉嘴唇。
葉彥之試吃了一口，詫異地抬頭看着一臉期待的葉芷說：“你這幾道菜雖然看着其貌不揚，但是味道還是不錯的。”
“是吧。”葉芷笑靨如花的接受着葉彥之的認可，“哥，那你一定要多吃點。”
另一邊立在門口墨麒風看着她的笑容出了神，雲凡一旁小聲說道：“殿下不打算去和葉姑娘道個別嗎？”
“不用了。”
語氣無力的說著就轉身進了房間。
道別只不過是徒增傷感，不如重逢來的歡呼雀躍。
葉彥之一邊吃着一邊想，這頓飯怕不是這麼容易吃的，這丫頭定是心裏打着什麼主意呢。他正想着，葉芷果然就開口了，“哥。”
“嗯？”葉彥之不經意的回道。
葉芷乖巧的坐在葉彥之的旁邊，“你能不能把我的禁足給解了啊？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絕不出去惹事。你看我整日在這驛館裏待着，除了小夕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就別再讓門口的護衛看着我了行嗎？”葉芷一臉誠懇的乞求道。
“可以啊。”
葉彥之完全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
葉芷不敢相信的坐直了身子，用詫異地眼神看着葉彥之，又看了看自己做的菜。自己也沒在菜里下藥啊，怎麼他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又回頭向小夕確認了一下，看小夕滿臉笑容，她便信了自己沒有聽錯。
“哥你答應了？！”葉芷又確認了一遍。
葉彥之吃了一口菜說：“你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太好了！謝謝哥。”
葉芷激動的跳了起來，連忙把桌上的盤子朝葉彥之面前挪了挪，以感謝他的‘赦免’，心裏謀划著自己的大業。葉彥之自顧自的吃着，又開口說道：“但是......”
“哥你還有什麼要求儘管說，我一定都聽你的。”葉芷連忙乖巧的立在一旁。
“你得跟我回家。”
“啊？！”
這反轉來的也太快了吧，葉芷兩眼一愣，好好理解了一下葉彥之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自己可以自由出入驛館了，但是卻要和他一起回上都？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從那逃出了的，怎麼又要回去啊？她還有滿腔的賺錢‘暴富’等着在這邊州施展一番呢......
她整個人又蔫了下來，坐在葉彥之的旁邊說：“我可不可以不回去啊？”
“不行。”葉彥之放下手中的筷子，“你知道失蹤以後爹娘有多擔心你嗎？這回你必須跟我回家。”
葉芷欲哭無淚，“可是...可是我都給那李明延寫了休書了，我不要回去，更不要嫁給他！”
“你若是不想嫁給那李明延，哥去尚書府給你要一份和離書就是了。以後你們橋歸橋，路歸路，就當沒過這樁婚事，你依舊是我們葉家的寶貝千金。若是以後再也嫁不出去了，你哥哥我還養不活你一個小丫頭嗎？”葉彥之本來也沒打算讓她回去繼續和那李明延在一起，將情理都說與葉芷聽。
葉芷聽着葉彥之的一席話很是感動，還以為將軍府會責怪她丟了葉家的顏面，會狠狠責罰她一番，沒想到竟是這麼寵愛葉芷。但是回過神一想，不能被迷惑了，自己還有大事要干呢，不能就這麼被鎖在了深閨老宅里一輩子，連忙爭辯道：“...那...”
“那什麼那？我跟你說，這事兒沒得商量，你要是不聽話，我綁也會把你給綁回去。”葉彥之起身，語氣堅決的說完便走了。
“我...我就是不回去，我要留在邊州！”
葉芷只能對着葉彥之的背影大喊，葉彥之完全不理會，身影消失在了長廊的拐角處。
看來這一頓飯是白做了，本想着將葉彥之一軍，沒想到反被他套路了。葉芷怒氣滿滿的看着那一桌的菜，“小夕！”
“怎麼了小姐？”
“把這些都倒去喂狗。”指着桌上的菜說道。
小夕很是不解，能回家還不好嗎？為何小姐會發這麼大的火氣，“可是小姐...驛館裏沒有狗。”
葉芷原本就氣着呢，被小夕這麼一說就更氣了，“沒有...沒有就通通倒掉！”
小夕被嚇的連忙端着盤子就往廚房裏撤。
***
夜裏，葉芷裹在被子裏翻來覆去都沒能睡着。
如果真的按照葉彥之說的那樣，自己跟他回了將軍府，也不用嫁給李明延，就在葉家做一輩子的小姐——安穩的過完這一生。聽起來確實不錯，也許這就是葉芷的一生吧。但是她不想這樣，也許自己在外面未必能有在將軍府里那般養尊處優，但是起碼她是自由的，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過屬於自己的人生，儘管她也知道她這樣的想法是自私的。
這一夜註定無眠，葉芷眼看着窗外的天色從漆黑，變得朦朧，最後漸亮。幾番掙扎和決擇之後，她還是選擇了出逃。她腳步輕慢的起身，收拾好自己的行裝，只怕會驚擾了睡在隔壁的小夕。這次她不打算帶上小夕，畢竟小夕若是跟葉彥之回了將軍府也好，也不用跟着自己在外四處奔波。
她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門，把門掩上，出了院子。
她四處留意着，小心的向後院的那處矮牆走去，路過長廊時盯着墨麒風房間的窗戶出了神。自己實在是應該去跟他道個別的，畢竟這一路上他一直都照顧着自己，也不知道幫了自己多少忙，救了自己多少次。雖然平時和他在一起總是吵鬧、撇嘴，但是現在要離開了竟然還有些捨不得，腦子裏想的全是他對自己的好。
駐足了片刻，葉芷長長嘆了一口氣，轉身走了。
墨麒風，如果以後有緣再見，我再好好感謝你。
葉芷走到後院，按照昨日的方法，她搬來兩個墩子放在柴堆上。一如昨日那般輕車熟路的爬上了院牆，她探出頭去看了看外面果然沒有護衛在把守，內心一喜。小心翼翼的從牆上跳在了草坪，“我的爸爸呀，總算是逃出來了。”
她感嘆的拍了拍手上沾着的晨露，如釋重負的望着驛館裏的幾座屋宇，滿心告別之意。可是還沒等她轉過身來，一隻有力的手掌就落在了她的后脖上，她就這樣昏了過去。
原來早在葉芷準備出逃之前，葉彥之就已經讓小夕備好馬車在門口候着了，就是為了以防她再逃跑。葉彥之抱着葉芷從后牆繞到了驛館門前，小夕一見葉芷是被抱過來的，連忙上前關切：“小姐這是怎麼了？”
葉彥之把葉芷小心的抱上了馬車，“小姐就是睡著了，小夕你好生照顧小姐，別讓她磕着了。”說完便出了馬車。
“好，知道了。”雖然不是很能理解二少爺說的‘睡着’是什麼意思，但還是乖乖應聲。畢竟二少爺也不可能傷害小姐的，定是小姐自己要出逃，被二少爺發現了，這才被弄‘睡着’的吧。
小夕把葉芷扶靠在自己的肩上，又取了一件披風蓋在她身上，好讓她睡得舒服些。沒等片刻，葉彥之就趕着馬車朝邊州城門走去。
從來當時來邊州，到此刻離開，雖然也沒有幾日，卻發生了許多事。葉芷一直都希望有一天得閑了，一定要學會騎馬，在這邊州城外的原野上策馬飛奔一次。可是如今就要離開了，她卻只能乖乖的睡在馬車裏，不知外面東風捲起枯葉的柔情。
離近邊州城門的一座小山丘上，兩馬挺立，卻只能止步不前。墨麒風看着似乎已經行到了天邊的馬車，眼神里充滿了失落。陪在一旁的雲凡其實早已心知肚明，葉姑娘對於殿下而言並非尋常，只是一同默默注視着遠處的那輛馬車。
“走吧。”
知道馬車徹底消失在了一處山丘後面，墨麒風才勒馬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