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又是三人行(中)

第六十八章 又是三人行(中)

玩老這五個月過得沒以前那麼勞累也不像原來那會兒一直板著臉看到不順眼的就開口罵,現在每天睜開眼有人送飯菜還有人幫忙穿衣服,吃完早飯下樓去散散步,和別的老頭吹吹牛下下棋,笑眯眯和老太太調調情,中午睡睡覺,生活那個滋潤,就是感覺少了點什麼,心裏也越來越不是滋味,越發覺得自己老了,今天腰痛明天胃疼,天天都疼出不一樣的花樣,疼的時候都躺床上,一疼可能就是一天,見不了剛剛認識的老頭老太太,也沒人來看望,於是就開始發愁,要說愁什麼,其實大概就只有外面那幾個小孩兒有點想念,那幾個侄兒有點放不下心,不過都沒啥,大的都懂事了,小的裏面有個厲害的又有大的在上面護着,好像又沒什麼好擔心的。

可六旬半的老人又實在很擔心,不知未來怎樣,不知他們可都還好,不知他們走上的是不是他們自己認為正確的路……

想着想着,玩老開始有點想喝酒,可是福利院不準有酒,喝不着酒老頭開始真正犯起愁來,唉聲嘆氣卻沒點辦法,開始念叨起那兩個在那天藍裏面卻不來見自己的兩個孩子,“哎喲,要是刀子蒜子給咱帶點添頭來就好了,好讓我這老頭給你們倆店子不要覺得那麼肉疼、吃虧。不對!二刀在呢,肯定不會給咱買,看來只能希望小蒜能有點小本事咯,哎哎!喝個酒都這麼不順心,這破地方我就不該來!二刀這臭崽子怎麼那麼不喜歡酒呢?都怪那姓禾的癟三慫貨!嘖,每天喝酒不給人買書,兵當不好!老爸都當不好!真不知道二刀是怎麼變得這麼懂事的。不對!這臭崽子也不懂事啊!這麼久了都不來看我!哦喲嗬!變厲害長本事了,不把他玩老放眼裏了?真是個臭崽子!臭崽子……還是小蒜好!還是不對!這小兔崽子前段時間才鬧出這麼大動靜,一點也不好!哎喲,沒一個省心的……”

玩老喜怒無常地長吁短嘆個不停,其實只有他一個人聽得到,實在有點愁,心中有點點酸。

這時候有人敲門,是專門負責老人的一位護理員,說是有倆孩子和一穿正裝的年輕人來訪,玩老心中瞭然,笑呵呵非常和善地說著讓人進來就是。

不一會兒三人魚貫而入,就算是玩老花大錢包下的大房間都有點擁擠起來。玩老打量着三人,禾二刀穿着一身藍色運動服手裏提着個飯盒,又長高了長俊了,張蒜倒是比起兩周前沒啥大變化,兩小孩精神頭看起來都很好,朝氣蓬勃的。

除了兩個孩子以外,還有一手提公文包身着正裝,戴着眼鏡很斯文儒雅的年輕男子。

三人進入房間分成兩排,倆小孩站前面,年輕男子站後面,玩老沒等倆孩子說話打招呼啊,先開口道:“二刀、小蒜,給咱們陸大律師搬個小板凳,順便你們自己也找倆板凳坐着,知道你們很急,但站着不是個事,咱們還是坐着說事情的好,而且也不能累着我們小葉城業務最多最繁忙的陸荀大律師。”

倆小孩一聽這話沒有絲毫怠慢,一起跑出去找尋板凳。

見小孩兒都跑了出去,名為陸荀的年輕男子這才微微身體前傾對玩老從容笑道:“老爺,您這可是在折煞我,咱們小葉城哪有人當得起您這般禮數,咱們這個世界又有誰受得了兩位小大人給找板凳?老爺莫是看我兩手空空沒帶酒要教訓我不成?”

玩老聽到這話瞬間板起臉來,“你這個年輕人真是猖狂,莫太市儈……”

這時候玩老突然閉上嘴沒繼續說話,因為那年輕男子突然手一抖,出現一小酒瓶,正是小葉城獨產的小葉酒。玩老忙是抬起被窩一角,陸荀順勢將酒瓶塞了進去,恰在此時門開了,玩老忙是放下被子來,然後板起臉來就跟六親不認一般。

剛放好板凳發現又沒桌子,二話沒說,禾二刀閃身又跑了出去。

張蒜瞪了一眼旁邊的陸荀,也是手一抖,手上出現一大點的裝小葉酒的酒瓶,一邊塞進玩老被子裏,一邊很小心地說道:“玩老,這是我爸的私藏,可別被二刀發現咯!”

大酒瓶塞進去碰到另一玻璃瓶子乒乓作響,張蒜心裏一驚但隨即瞭然,塞完酒瓶對着陸儒燦爛一笑。

禾二刀開門而入,剛好看到這一幕,心中覺得有點奇怪,疑惑看向張蒜,小蒜子收回眼光看着玩老笑嘻嘻沒啥奇怪的,再看向陸儒,年輕男子報以禮貌一笑,很是隨和親切,再看向玩老,老態龍鍾暮氣沉沉,這一眼看得禾二刀有點心疼起來,收回思緒,忙是提起放到床頭柜上的飯盒,打開來笑着遞給玩老,“玩老,這裏面有我給您做的紅燒肉,放在這盒子裏面涼不了,餓了再吃也不遲。”

玩老冷哼一聲,罵道:“在小葉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出息了,開始耍脾氣了?你以為用紅燒肉就能敷衍過去?快點說完事情快點滾!看你心煩,別跟這兒擾我心情!”

逐客令,也是台階,所以抓緊機會趕緊下去吧,多待也無益,可能真會讓老人更加心煩意亂。

於是三人開始按流程辦事,陸荀先就找過兩小孩,所以很是輕車熟路拿出店鋪轉讓契約遞給雙方,說了幾條重要條約,確定雙方沒有異議,一老兩小簽完字,最後強調因為兩位店鋪今後所有人年齡還太小,所以要激活此契約就要找到十六歲以上監護人,或者是等到今後所有人十六歲成年,再次確定沒有異議后,這才正式宣佈契約生效,走個場握個手禮貌一番,一共三分契約,兩份轉接的雙方留下,一份歸於地管署保存,拿着需要地管署那份便告辭離去,可謂一氣呵成,沒帶半點含糊。

房間裏被留下三人,兩小一老,老人隨即揮手嘴上說著着心煩快滾,其實心裏挺捨不得但又不能表現出來怕耽誤了兩孩子接下來的行程。

禾二刀還打算說些什麼,張蒜忙是拉着二刀走出房門去。

出了房間,禾二刀掙脫拉着小蒜的手,憤然問道:“這麼慌幹嘛?”

張蒜拍一下二刀腦門,食指放到鼻子前面指着二刀教訓道:“我們繼續留下來幹什麼?沒聽人玩老說心煩嘛!咱們該做的都做了,來看玩老一眼就夠了,別說些有的沒的,畫蛇添足知不知道?”

禾二刀毫不猶豫憤憤回道:“不知道!什麼意思?”

張蒜一拍腦門,默默念道笨蛋,口上卻說道:“反正咱們該做的就做的,又不是生離死別,矯情就是給玩老添堵!走吧,咱們可事情多着呢。”

禾二刀嘆口氣,心想或許是這樣,留下說兩句話可能只會起到反效果,突然又看到前面一個人,眼睛一亮,對着張蒜說道:“我們不慌,你先出去我一會兒就來。”

張蒜狐疑一臉,發現人一溜煙跑沒影,歪歪腦袋,走下樓去,等到走出福利院,才發現禾二刀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忙跑上前去問道:“怎麼?你幹嘛去了?”

禾二刀燦爛一笑說道:“沒什麼,走吧,楚持應該早就在城外等我們了。”

……

福利院唯一的甲子號房間裏,玩老坐在板凳上,打開放桌上的飯盒,裏面一道色澤鮮美的紅燒肉,聞着味道玩老都不禁要流出口水,而坐在對面的斯文年輕人正是去而復返的陸荀,神色自得地給老人倒着酒。

玩老捻起塊肥瘦大坨肉,放嘴裏咀嚼起來,別看年齡上去了,牙口可不比小年輕差,吃得韌肉筋啃得硬骨頭,這讓玩老非常吹噓,肉塊咽下肚裏去,正好看見年輕人也像模像樣跟着塞肉進嘴一口咬下去還一臉的賽似活神仙,不禁自豪問道:“怎麼樣?我孫兒做的,他要開飯館呢!小荀你給點評點評,這手藝賺的到錢不?”

陸荀吃到情深處,拿起酒杯就喝了一口,覺得人生竟如此好過活,開口說道:“賺不賺得到我是不知道,可我知道是個人都會喜歡您孫兒的手裏做出來的紅燒肉!”

見陸荀竟然先舉杯飲起酒來,玩老不禁氣憤說道:“你個臭崽子!怎麼先喝上酒了!等都不等人!哪有飯桌前有人第一口酒獨飲的說法!一會兒少你一口信不信?”

陸荀一臉享受,家裏就他和自家么姥爺最合得來,“姥爺,別跟這兒教訓人了,快喝酒吧,快活得很咯!”

哼哼兩聲,玩老很是生氣,可還是滿懷期待地雙手捧起就要嘬上一口神仙小葉酒……

這時一不速之客襲來,門砰的一聲被狠狠摔開,只見一白髮蒼蒼戴眼鏡滿臉怒氣的老太太站外面,穿着得體赫然是這福利院的護理人員的制服,凶神惡煞如同要把兩人就地正法一般,抬腳進門一把奪過玩老手上酒杯,而後把酒水直接潑在陸荀臉上,再把桌上兩瓶子奪過來,手拿兩瓶子氣勢之足,像是恨不得要兩瓶子下去把兩人給劈開!

陸荀被酒潑臉,還滿臉諂媚和唏噓,唯唯諾諾起身小聲叫着:“奶奶。”

老太太根本沒搭理他,反而對着玩老大聲呵斥道:“王元!上次就是你聚眾賭棋!這次你竟然還敢帶着這孬貨喝酒!要不是你那穿藍衣服的孫兒來跟我說要好好照顧你,我還真聞不到這兒那麼好聞的香味!哼!事不過三!要是還有下次,別怪我不念我妹的情分直接把你給扔出去,看我還管不管你的那點爛名頭!”

而後不善地望着陸荀說道:“喲?怎麼?陸大律師今兒不業務繁忙了?上次請你來咱寒舍吃飯你不來,怎麼有時間來這兒和這糟老頭喝酒來了?”

陸荀聽到這話滿頭冒大汗,心裏打着顫:今兒不是只有這一個工作嘛,我也沒辦法啊,么姥爺正好有肉,非要我拿點酒,我還能不拿?當然沒說出來,不然陸荀麻煩更大了,只敢低頭沉默,大氣不敢亂出。

玩老更是臉色難看,知道理虧又不敢說什麼,坐板凳上哆哆嗦嗦拿起筷子夾肉,這樣好歹分下心,緩解下尷尬,這母老虎可萬萬惹不得!

老太太越看這兩不說話的慫包就越來氣,嘲諷一笑,然後一手拿着一酒瓶走了出去,出門前還不忘輕飄飄說上一句:“陸大律師還呆在這兒是要和這糟老頭吃燭光紅燒肉?”

陸荀聞言忙是低着頭跟了出去,看都不敢看自己么姥爺一眼。

待得房間恢復清凈,外面罵聲漸息,聽起來真沒多的動靜后,玩老輕輕呸一聲,開始嘴裏小聲念叨着些罵人話,只敢自己一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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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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