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433.
身後電視開着,九點檔新聞主持人字正腔圓地播報正在鄰市肆虐的颱風,溫月回頭看了眼,報道中說原本會波及到B市,卻突然預測到颱風改了路徑,會在今日夜裏向反方向而去。
雖然對受災地區深感同情,可她心底還是生出一絲慶幸,對於她與沈修風複雜的家庭關係而言,訂婚宴能毫無波折地如期而至,何嘗不算一種幸運。
而且,沈修風已經說過,訂婚宴結束后他們就會登記,為此溫月悄悄計劃了一場旅行,等他送沈辛蔚回英國時,她和多瑞也會一併跟去,享受一次一家三口的悠閑時光。
憧憬的生活朦朧卻美好,她兀自低笑,看眼前的綠植都覺得萬分可愛。
生活啊,總會向著越來越好的方向去的。
沈修風打電話的聲音突然止住,停頓片刻就向客廳走來,雖然腳步聲很輕,溫月還是敏感地捕捉到,回過神來,走到書房門口等着。
一、一、二、三……她嘴裏不出聲地數着他的步子,嘴角梨渦漾起淺淺笑意,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在門口處停下,她正欲開口,聲音驀地又向反方向而去,就連一直半敞着的門也被人從裏面輕輕關上。
門闔上的一瞬間,溫月聽見極致低和的男聲從門縫間傳出——
“吃過了。”
“還沒出門,在等辛蔚……”
溫月站着發了會兒楞,勸解自己,大概是朋友知道他要訂婚打來問候,又或者只是某個工作夥伴問一下日程安排。
可心底某個理智的聲音分明在說,別自欺欺人了,除了沈辛蔚,你何時見過他用那種語氣同誰說話?
這麼多年,還能指望一個優秀的成年男人獨自生活嗎?
他的好,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看得見。
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下,溫月收回目光,感覺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冰涼麻木好似快要失去知覺,一牆之隔的窗外陽光炙熱,可這屋子裏似乎太冷了些,她回頭四處張望,沒找到遙控器,只好到牆邊,通過控制器將空調關上。
房間裏的溫度漸漸升騰起來,她壓下鼻尖那股翻湧的酸澀,在餐桌前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靜靜盯着某一處出神。
鐘點工到時間上門打掃,一開門便嚷嚷“哦喲,這家裏怎麼這麼省電,空調都不開?這麼熱要怎麼打掃……”
她邊抱怨着邊進門打開空調,一轉身才從隔斷櫃的空隙間看見悄無聲息坐在餐廳的溫月,嚇了她一跳,“嗬”了一聲又趕緊賠笑道,“您是沈先生的客人?”
此時聽到“客人”這個詞,溫月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頓了頓才點點頭,沒什麼情緒地“嗯”了聲。
鐘點工給她沏了杯茶就開始動手收拾起來,沒再說什麼,只是偶爾飄過來的眼神含着幾分窺視的意味。
那意味絕不是把她當作“沈先生”的女朋友或未婚妻來觀察,反而是看到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對象才會有的眼神。
漂亮女人出現在獨居男人的家裏,多少會引人遐想。
她大概只把自己當作一夜風流的過客。
溫月低頭自嘲地笑了下,說來也是,不然,誰會把自己的未婚妻晾在客廳,關起門來在書房打電話呢?
正胡思亂想間,書房門突然再次打開,沈修風一臉焦慮地快步出來,又一頭扎進卧室,沒多久便換了外出服出來,手裏握着車鑰匙,看起來是要出門。
從客廳走到門口,他還跟鐘點工囑咐了不用準備晚飯,鐘點工跟在他身後答應着,眼珠子往溫月的方向瞟過來,張張嘴,大概想提醒還有客人在,他卻好似完全忘記了,飛快開門離開,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溫月本以為他會和自己一起出門,已經從餐廳走出來,卻目瞪口呆地看着門“砰”地闔上,沈修風高大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一時間似乎連空氣都尷尬起來。
鐘點工也愣愣地站了會兒,隨後回過身對她扯了個不自然的笑,說了句,“沈先生好像是有什麼急事,晚上也不會回來。”
這句話大概是想排解兩人之間這顯而易見的尷尬,但在溫月聽來,只是別人想讓她識趣離開的委婉忠告。想開口說聲“好”,才發覺嗓音乾澀的不像話,她輕咳了聲,點點頭,原本想說些什麼,最終只是在鐘點工複雜的目光里,拎了包沉默離開。
車子開出停車場才接到沈修風的來電,電話里他不斷道歉,說走得匆忙是因沈辛蔚出了些狀況,趕着去處理,當時只顧着往外走,忘記和她解釋一下。
他的聲音仍不乏溫和,只是語氣依然如往常般淡淡的,好像這是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
也或許她的事總是小事,畢竟,不論怎樣,她總能笑着說沒關係,久而久之,也就沒人在意了。
有些不合時宜,溫月還是沒由來地輕笑了聲,是笑他冠冕堂皇的解釋還是笑自己的不清醒,她自己也說不出,只是覺得很好笑,怎麼好端端的就變得如此卑微。
對面沉默地對峙着,似乎不想為此多一句展開,給她借題發揮的機會。
“好,你忙吧,”最終,她還是平靜下來,“辛蔚姐的禮服我去取就行,有什麼事兒再聯繫。”
掛了電話,她驅車向禮服店駛去。
此刻已到了中午,臨近市中心的路上擠滿了車,車子一走一堵十分考驗人的耐性,一排婚車大概是怕誤了吉時,沒頭蒼蠅似的見縫就插,原本還算井然的車道瞬間變得無序起來。
頓時,亮堂堂的烈日下,短促的喇叭聲和咒罵聲連成一片,囂張地鑽進嚴絲合縫的車內。車輛噴出的尾氣像是全噴進人的心裏去了似的,熱騰騰地激揚起大片灰塵,只差一把火就能引爆。
溫月捶了把方向盤,心裏的煩躁隨着時間的流逝越積越滿,終於在後車剎車不及撞上來時達到頂點。
車子隨着撞擊力向前滑行了一小段停住,她的身子被安全帶拉着彈回座椅,順手將擋桿撥到“R”檔,腳點了下油門,車子掙扎着向後退了一步,前後追尾車輛擠壓下,後車引擎蓋伴着“吱嘎”一聲怪響拱了起來,隨後她下車,在後車司機一副看精神病的目光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