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綉竹聽了吩咐，也不讓別人去做。當天晚上就親自去了柳小玉的屋中，和她一番長談，然後將她送出了宮。。

柳小玉坐在小馬車中，心中還覺得有些歡喜。自己終於可以脫離那個小小的宮殿，那個小小的單間了。

日後，自己進宮過了小選，有着太子和柳家的身份，自己也能在宮中混的風生水起了。

只是，柳小玉並沒有高興多久，就發現馬車出了城，看着絕對不是去柳家的方向。柳小玉雖然不知道柳家在哪裏，但是肯定不會住在城外。

“喂，你這是要送我去哪裏？這不是去柳家的路吧！”

趕車的小太監有些不屑的嗤笑了一聲，這姑娘還想着去娘娘的娘家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個奴才秧子罷了。

想到出發前綉竹姑娘的叮囑，小太監裝作和顏悅色的說道：“姑娘，您不知道，你若是以柳家的身份，那是奴籍的。是沒有辦法參加選拔的，倒是你回家那就是良民。有娘娘和太子照應，自然就能被選進宮的。”

柳小玉撇了撇嘴，想到那記憶中有些模糊的破屋子，便是一陣不願。

“我是姓柳的，為什麼不能從柳家出去？”柳小玉理直氣壯地的說道，她想到那些嬤嬤們說的話，有便宜為什麼不佔。

要是自己從柳家出去，那就是齊皇後娘家親戚，說不得能直接給宗室子弟做妃子呢。

小太監不想理會柳小玉，可是為了辦好差事還是勸道：“姑娘呦，您就知足吧，娘娘為了你進宮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呢。更何況，你算哪門子的柳家親戚。”

小太監最後一句說的聲音極低，柳小玉並沒有完全聽清。

只是，看着周圍茂密的叢林，和有些暗的天色，柳小玉知道，這個太監是不可能將自己帶到柳家去了。

想到那些嬤嬤說的，宮中的太監慣會見錢眼開，難道是自己沒有給這太監賞錢，所有他才要將自己送回去嗎？

柳小玉掏了掏身上，發現並沒有什麼值錢的物件。她原本離家時就是身無長物，在柳清秋身邊，雖然時不時會有些賞賜，柳清秋也會從自己的私房裏，拿出些銀錢給她當作月錢。可是，宮中幹什麼不要花錢啊！

回到被小太監送回有些熟悉的街口，柳小玉站在原地，看着小太監毫不留戀的趕着馬車離開。

柳小玉無奈，只能走進那條街。

“唉，你不是街口那家的娃子嗎？這衣服嘖，這白白凈凈的樣子，不愧是被大戶人家買走的，養的就是好啊！”一個坐在家門口，抽着旱煙的老伯，有些驚訝的看着柳小玉。

柳小玉身上現在穿的，是一個宮女姐姐給她改的衣服，雖然樣子不是最時興的，花樣子卻着實不錯，再加上只有富貴人家能用的上的細棉布。在這個讓人幾乎都是衣不蔽體，好些的也只是粗布麻衣的地方極為顯眼。

“啪！”

沒有反應過來的柳小玉，只覺得臉上被人重重的打了一巴掌，那力道極大，讓她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柳小玉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過了快三年的安逸日子，她已經忘記了這種滋味。那些被她不願記起的東西，又一次在腦中回想。

只是，柳小玉自覺現在有了太子和齊皇後娘娘給自己做靠山，又看慣了宮中的富貴繁華，哪裏會將自己這個不稱職的父親放在眼裏。

“你不能打我，你不能這般對我，不然我就讓太子殿下，讓娘娘處置你。”柳小玉尖聲叫喊着。

周圍的人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對於柳小玉口中的話並不在意。不說她是不是在吹牛，就是真的認識太子和宮中的娘娘，老子教訓兒女，還能有不許的道理？

至於柳小玉的父親，現在早已喝的爛醉，聽見了柳小玉這話口中含含糊糊的說到：“呸！你這賠錢貨，你哪來的娘，還太太，我還是你老子呢！走跟我回家，回家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說完，八歲的柳小玉就被拽這胳膊，拉向那間小窩棚。

柳小玉不甘的掙扎着，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掙開一個大漢的鉗制呢？只是三兩下就被拖進窩棚。

柳清秋倒是不知道柳小玉的現狀，在她看來跟着自己幾年了，雖然最近做的事讓她感到不喜，那也是風言風語聽多了。

總得來說，這丫頭也算聰明，希望她回到原來的地方，能夠發現其實能夠平淡富貴的生活，已經是極好的了，以後能夠安分點。

至於說柳小玉的父親，柳清秋覺得那種人，只要柳小玉透露些自己的身份，說說要參加小選的事兒。為了利益，那個男人應該會好好供着她吧。

姜華和柳清秋用飯時，突然說到：“娘，我聽說，小玉出宮去了？”

柳清秋直直的看向姜華，把姜華看的有些不自在了，才開口說到：“不錯，華兒怎麼知道的？”

姜華覺得母親的神情不對，小心翼翼的說到：“剛回來聽嬤嬤說的。”

柳清秋心中有些惱火，這些老嬤嬤仗着年紀大，就這般口無遮攔。

雖然太后已死，就算自己私自出宮的事兒暴露出去，除了姜俞賢也沒人管得了，更別說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完全可以說是死無對證的。

所以，柳清秋對於宮中的人知不知道柳小玉的存在，有沒有從她口中聽到什麼秘密，已經不像幾年前那般在乎了。

可是，下人嚼舌根，多嘴多舌的估計沒那個主子喜歡吧。

柳清秋也沒想瞞着姜華，便直接說到：“小玉想要正正經經的，通過選秀進宮呢！所以，我便做主將她的奴籍消了，送回家去，等着今年的選秀。”

姜華吃了一口碗中的獅子頭，滿意的點了點頭：“甚好，娘親安排就好。”

柳清秋見他神態自若，就好像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第二日，柳小玉悠悠從昏睡中醒來，看見黑糊糊的頂棚，加上身下冰冷的觸感，柳小玉知道，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額頭上濕濕的，還帶着血液將要完全凝固的粘連感。

柳小玉用力的抹了一把，用門縫中投進的陽光照着。原本白嫩的指尖上，粘着紅褐色的液體。額角火辣辣的，疼痛無比。

發覺自己受傷，柳小玉第一反應卻不是查看自己的傷勢，而是心中擔憂會不會留下疤痕。

她在宮中和宮女們在一處這麼久，自然是知道，想要做宮女，面上是一定不能有殘缺的。就算自己有娘娘和太子的關係，可是想要出人頭地，這臉上也絕對不能留下疤痕。

這時男子也醒了過來，看見躺在地上的柳小玉，先是微微一呆，然後才罵到：“你這個臭丫頭，你還知道回來啊？跟着貴人享福了吧！”

一邊說，男子一邊翻找着，柳小玉帶回來的小包裹。當發現裏面只有幾件換洗的衣物后，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猙獰。

“你這死丫頭不是被貴人嫌棄，然後給趕回來了吧！回來居然連點子賞錢都沒有，你這丫頭肯定偷懶了吧！……。”

柳小玉聽自己父親越說越來勁兒，心中難過大聲說到：“我家娘娘讓我去選秀，到時候進了宮，可是有每月二兩銀子的月錢呢！”

柳小玉的父親明顯不信：“就你？還能進宮選秀？我告訴你，你還是別做白日夢了吧！”

說完，男子走到門口，將門推開，燦爛的陽光撒在窩棚里。

男子這才看見柳小玉的額角上，那一片有些乾涸的血跡，心中想着，自家這丫頭，不會是被貴人給趕回來的吧！要不然怎麼會受着傷，還只拿了隨身的衣物回來。

要真是被趕回來的，那自己可不能留着這個禍害，在家中吃閑飯了。再想想街尾那家有個孩子，好像也是額頭受傷，最後高熱，請醫研葯依舊沒有救回來。這也讓那家人更窮了。

思量再三，柳小玉的父親拎起柳小玉帶着的包裹，就往附近的成衣店走去。

他剛剛看見了裏面的衣服，那些料子都是極好的，應該可以賣個不錯的價格。

柳小玉看着自己的父親出門，心中想要逃出這個房子，離開這裏，到姜京城去。

可是，她又擔心負責選秀的人找不到自己，那她豈不是，與那天下最富貴的地方無緣了。

柳小玉終究是心有不甘，想想自己曾經在這裏長到五歲，五年的時間都能夠挨得過來，現在已經是快四月了，真算起來距離選秀，不過只剩五個月了。

柳小玉的父親回來時，懷中揣了幾兩銀子，身後還跟着一個猥瑣的小個子男人。

那猥瑣男，看見柳小玉那被養的白白嫩嫩的肌膚時，稍微愣了愣，這裏可都是窮苦人住的地方。這裏的那個人，不是一副面黃肌瘦的樣子。

“這，真是你女兒？”猥瑣男有些不相信的問着柳小玉的父親。

“那是，我還能騙你不成？你去這街上打聽打聽，那個不知道這是我女兒。”

猥瑣男子點了點頭，他是附近青樓中的龜公，他們這青樓接近平民區，所以並不算多麼高檔。

柳小玉雖然長相不是非常出挑，可這一身皮子，在樓里就已經極為搶眼了。

“十兩銀子不能再多了，你這姑娘還受着傷呢，萬一活不下來，那我可就虧大了。”龜公對着柳小玉的父親說道。

“二十兩，雖然傷了些，但這皮膚，這身段，放到你們樓里，那可是未來的台柱子。”

“你也說了那是未來，誰知道她那頭上會不會留下疤痕呢！”龜公絲毫不想鬆口。

“那，你在加點。十八兩也行啊！要不再給我兩壇你們那兒的酒水也行。”

龜公有些鄙視的看了一眼柳小玉的父親，他自然是見過這人的。一個不事生產的懶漢，一有了些錢就去喝酒，一沒錢那就是偷雞摸狗，坑蒙拐騙的貨色，十足十的人渣。

“就十兩，愛要不要，大不了我先不買了，等你花銀子，將她的傷養好了，我再來。”龜公說完突然又補充道：“對了，別忘了上門看貨的跑腿錢，五十錢。”

柳小玉的父親一聽，臉色瞬間就變了。誰知道治療傷勢要花出去多少銀子，再加上要給的跑腿錢，萬一要是治不好，那豈不是人財兩空了？

回頭看看柳小玉，柳小玉的父親一咬牙，女兒果然是賠錢貨，還是早早的賣出去，拿到手的銀子，才是真的實惠。正好家中的錢財也不多了，十兩銀子可是夠買不少酒呢！

“好，就按你說的做，人你帶走吧。”

龜公笑呵呵的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兩錠五兩的銀子，丟到賣主手中。然後，拖着柳小玉就走出了這間窩棚。

自始至終，無論柳小玉怎麼反抗，都無濟於事。

柳清秋最近在宮中，總有一種胸悶的感覺。不過，她也沒有在意，只以為是心中事兒多，所以累着了。

直到一日姜華休息，柳清秋想着挺久沒有好好做一頓滿漢全席，處理生魚時一陣有些熟悉的噁心感翻湧上來，這才察覺，自己居然又懷孕了。

最近宮中不少妃子懷孕，之前姜俞賢也確實來過箐涼殿。而當時自己迷迷糊糊的，倒是忘記喝避孕的東西，沒想到竟是一下就有了。

柳清秋丟下做菜的東西，回了主殿，臉色不是很好。

她現在有些擔心，很怕自己保護不了這個孩子。宮中懷孕的宮妃不少，原本平靜的後宮，也因為這群人的肚子有些風起雲湧。自己沒有身孕的時候，都有可能被波及到，現在有了孩子就更多了一個弱點。

可是，真的不要這個孩子，柳清秋又着實捨不得。

“娘，您怎麼在這裏？您不是說中午親自給華兒做好吃的嗎？”姜華先是跑去小廚房，沒有看見柳清秋這才來到主殿，看見殿中只有自家娘親一人，這才直接湊上來撒嬌一般的問道。

柳清秋看着姜華，想到他降生時自己的欣喜，心中就更加捨不得腹中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