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雲行水波荒

第九十四章 雲行水波荒

“子白!”神醫湛沖了上去,拍着已經沒有意識的軀體,在確認情況。

她也沒說死沒死的定論,只是我們在邊上看着,都覺得無力轉圜。子白本就看着孱弱,此刻更像如石化般的慘白而無生氣,面色生硬,唯獨嘴角不斷滲出的鮮血如魔鬼般,癱在地上,噬他的魂。

可能是自己“運氣”特別好,自到月地,自己所到之處,都死了人。我為設圈套軟禁月華時,曾查過聯盟舊檔,發現一條:原來這一個月內死的人已經是月華治下這十年內的峰值。我甚至在想,或許不是所謂的巧合、運氣,而是月人和暮王就等着“我”來;倒也不是姚遠這個人,而是他們誤以為的那個繼承人。

所有人都在為子白着急,這有一部分是被潺潺湍流的血給恫嚇住了,這有一部分是由此傷感於多年的交情與即將逝去的生命間的膠着,為最後一息徘徊於人世不肯捨棄的膠着。

老人家子珀問,“我們能幫什麼忙?”

“獃著。”子湛進入神醫狀態,可以擯棄外界,進入一種類似於機器的狀態,以至於剛認識時,我曾思考,在風族的地界上,生命和非生命體的界定是不是模糊的?又或者說,他們對生命本身的定義,就和地球上的很不一樣。

子珀聽此,就讓剩餘的人開了個會。

我們列坐在田壟上,腳踩踏在蘭花叢里,那種觸碰到無賴泥土的感覺,才讓我對這個時空有了真切的感受。子白倒下后,這裏的時空從古怪雜亂的色調,漸變為鮮紅色,像是被子白的血染紅了。

子白的昏迷來的奇怪……

“子白吐血昏迷,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子珀發話了,他見我們因各種原因陷入沉默,於是說,“那好,第一個問題,子白倒下前在幹什麼?”

其實在場的人就這麼幾個,除了子珀背着我們,在念一些神族的咒語,其他的應當都在關注我被質疑,同時也能觀察到子白的變化。

“他正要那第三塊玉玦,來調用遠在月地的太風防衛——就是月人對付暮王的一個武器系統。”子復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以他的性格,能乖乖坐下聽子珀指揮,很不可思議,我只能理解為他對這個月墟已束手無策。

子懷卻說,“但是,子白沒有拿到吧——在就要拿到第三塊玉玦的一剎那,就倒下了。”

“確實沒有,不過你們大可不必在玉玦上做文章。這三塊白玉玦,由未來之淚聯盟創始人子拂督造,采自月影洲附近上古礦區的遺留之物——”子頏說明。

子復追問,“上古礦區?”

他們說的上古礦區,應該就是月島周圍的水域。月華曾說過,太風太古兩把月影兵器就由此地礦藏打造。製造月影的原料特殊而精貴,就只在月地發現過,且已在風昧打造月影刃時耗完,礦區被棄用后,就逐漸形成了月島和環月島的河流。

當然,風族世界何其之大,他們不會執着於某些物質,對他們來說,新鮮的“物”是無窮無盡的,這也是遊子們時常能收穫到的。加之月影刃只聽從一個主人而不受控,風族人只當它是傳說,而從未想過複製傳說——明面上沒想過。而相對的“暗地裏”,就有暮王的從眾。

總之,月影刃因為潛在的危險,它在風族世界是受限的——任何一個還能用常理思考的人,都會忌憚於它的威力,而阻止它的再生,所以月地潛在的打造月影刃的特殊物質也沒有人再探尋過。

那些物質還存在嗎?這是一個連月華都不好回答的問題。

所以,也說不準,暮王或許就是為了這鮮有的礦藏,而首先對月地宣戰,有月地這個隱藏的武器庫,助燃了他們的底氣。

“你沒聽錯,就是子湛那把月影刃的產地。原礦稀有,稀有到沒有正式名稱,就只夠打造完太風月影,連太古都是撿剩下的邊角料再造,從此在世上消失。但是它有伴生礦,即便同樣產量不多,這充當兵符、調動太風防衛的玉玦的原料,便是其一。”

子懷問,“月地不是擁有很豐富的礦藏嗎?”

這幾個土生土長的月人像是第一次聽這些。

“那都在月山山脈,到月島周圍,就沒剩多少了;只不過,被一個叫風昧的人發掘了月島礦藏的卓越之處。”

“月地應對暮王的措施,就只有一個太風防衛?”子珀問的,也是我早前一直疑惑的。

“不止,但我們常用的就是太風防衛。其他的——我只能說,有些是應急的,有些需要特定條件,有些是一次性的,總之,目前的時機都不足以觸發月影洲的庫存。”

子懷緊隨其後,扔了顆炸彈,“而且,用不用,乃至於那些準備實際上到了什麼程度——因有派系之爭,當事人也說不清楚吧。”

這是聯盟的人不樂意提的事,大約是大家都深知此事曾有多大危害。即便事到如今,聽到這話,僅有的還能做出表情的兩位,都面如死灰。子懷是派系之爭的受害者,他不加入未來之淚,除了月華的存在,也有死去的父母的緣故;總之,他如今說這話,在慘劇爆發后揭傷疤式的慰問,聽上去更像是報復。

“確實存在派系,月地也不止我和子白兩個研發武器的,但因為派系——我更樂意稱之為‘思潮’,一種迷惑人左右人的潛在武器,決定了人所組成的未來之淚的選擇。這選擇,便是以防衛為主。”他雖不樂意提,倒也不逃避,“總而言之,因為是以防衛為主,而一直在為太風防衛工作的我和子白,就成了子華所倚重的工程師。因為我虛長几歲,又是蘭澤會的成員,由此在上萬與太風系統有關的設計者建造者中得到了可以調動太風的白玉玦。子白雖然沒有,但因為我和他共同負責太風,所以他知道三塊玉玦重合的使用方式,是除了我、子華、子霰以外,第四個知道的,第五個是你——”

說到此,子頏突然看向我,我一驚,往後靠了靠。我可不知道,我一次都沒真正用過玉玦。

“玉玦就只用於防衛?”子珀又問。

“不止。但每個人負責的有限,都要在三塊合一的情況下——譬如,子霰……”他意識到失言,“就是子遠的工作。如果子遠用這三塊玉玦,便可以號令月地最古老也是唯一完備的一支軍隊;如果是我,就可以發揮太風防衛的全部力量。至於子華——”

“她,應該可以召喚深藏在月地的神秘力量。”子復的說法,我倒是第一次聽。

“喂——”子頏攔他,似乎是不能和外人提及的話題。

子復的性格,可聽不了勸,他見子珀不明的樣子,便說,“你也知道的吧,鷓鴣嶺也肯定有這樣深藏的在遠古就埋下的神秘力量。”

這下完了,我此時想要問到底,但似乎應該假裝自己也知道——畢竟,我現在的設定是資深天牧之野人,鷓鴣嶺和江心月都有的秘密,作為老根據地的天牧野怎麼會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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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牧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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