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一起下地獄吧
這不是什麼封建迷信，這分明是另一個他的悲慘的一生。
不論是幾千年之前的游振玉，還是現在的何舟渡，好像都活在那個被人拋棄的死循環里。
沒有什麼人屬於他，所有人都會離開他。
祝子、風岳山、陸寒昭……
這一世從未謀面的父母，還有面前的女孩兒，沒有任何人站過他這一邊。
何舟渡曾經以為，不管是怎樣的時刻，孟眠都會以陪伴者的身份留在他的身邊，淪落到怎樣難堪的境地里，也會有孟眠的手來攙扶着他。
現在，連這一點微末的愛他都得不到了。
“孟眠，激怒我沒有任何好處。你確定要繼續說下去？”
他的雙眸里醞釀著一場風暴，死死盯住嬌小的女孩兒。
她絕不知道，她的一句話，比起那些外人更具殺傷力。
“走到這一步，你還是不想停下嗎？”
孟眠當然不知道，何舟渡看似冷漠的外殼之下內心的想法，她也的確沒辦法穿越時光的長河，把屬於游振玉的一生真真切切感受一遍。
痛苦這件事本就是私有化的，它的共享性遠遠比不上快樂、幸福這些正面情緒。
何舟渡本可以選擇屬於自己的人生，至少往後的命運都有自己來決定。但他還是放棄了何舟渡這個名字，也意味着放棄了繼承了游振玉覺醒之後的力量，也繼承了游振玉的仇恨。
這力量是一把雙刃劍。
從成立課題組，開始專門研究天金書之後，何舟渡就發現了自己對天金書的興趣十分濃厚，相比於其他研究題目，風岳山的一切都是那麼容易激起他的興趣。
包括陸寒昭其人，就像是一個秘密寶藏，不斷的給他驚喜，也讓他因此發掘了自己的前世。
正是接觸了風岳山的一部分文物，才有了後來的一切。
“不光是你的前世跟這裏有淵源，我也是一樣。”
“前世的我雖然沒有你那麼強大，只是一個普通人，可是我在這裏也有很多故事。”
“崇初書院是你曾經痛恨的地方，但這裏也是我曾經深愛的，更何況，”孟眠頓了頓，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陸寒昭的名字，只怕是這個節骨眼兒說出了陸寒昭的名字只會更激怒他，“我還沒來得及聽完我的故事。”
“現在你清楚了嗎？以前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胡作非為的理由，這個世界上會有很多普通的家庭，他們本來可以好好的生活在這個時空裏，按照每個人自己的時區，幸福平淡的過完這一生。你想改變這個時間順序，想要重建屬於自己的時空，那現實嗎？”
孟眠不是很懂這些力量會帶來的後果，她轉頭看着沈濁。
沈濁凝視着何舟渡，一字一句回答道：“後果非常可怕，整個時空都會因為你強行扭轉而化為虛無，那裏像是一片洪荒，宇宙都只剩下你的本心。你的本心是什麼，那片宇宙里就會存在什麼。”
彷彿是一面廣闊無垠的鏡子，你內心存在什麼就會折射出什麼，心術不正的歷史守護者創造出來的空間也只能存在無限夢魘。
孟眠不知道那是不是何舟渡心中所嚮往的世界，從前的何舟渡，內心住着一個孤獨的小孩，如果他的內心能夠折射出一個宇宙，那麼一定會是荊棘遍佈，身後無人，前方亦然。
何舟渡沒再猶豫，他雙手舉起，手掌朝上，雙眸看向孟眠。
“我只問你最後一次，孟眠，你還有離開這裏的機會。”
沈濁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向身前嬌小的身軀，她明明比他矮了很多，現在卻有種拚死相護的錯覺。
“十一，離開這裏。”
沈濁依舊堅決的說著，不管怎麼說，他覺得此時此刻何舟渡和他的想法都是一樣的，他們正在同一個立場上希望孟眠遠離這場紛爭。
“別廢話。”
孟眠咬牙切齒的輕斥，她來這裏可不是為了臨陣脫逃的，飛快地抽出腰間的槍，對準了何舟渡。
他們之間的距離沒有幾步，當何舟渡看到那黑漆漆的槍口，耳邊卻猶如已經響徹了什麼冰冷的聲音。
“我沒什麼特彆強大的能量，你也看見了，能傍身的就這麼一把槍。”
太過了解孟眠眼裏的堅韌不拔意味着什麼，何舟渡已經見過無數次了，這分明是她最後的通牒。
心頭交織的兩個念想，促使何舟渡對着沈濁揮了一個訣。
他想知道孟眠到底會不會開出這一槍。
“十一小心！”
“砰——！”
刺耳的聲音和身着的低呼交織着，回蕩在風岳山山巔，孟眠被沈濁護在身下歪倒在一旁，他們撲在地上，看着何舟渡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那枚子彈並沒有射中何舟渡的心臟，而是向下偏移，射在他的腹部。
何舟渡的白襯衫湧出大朵大朵的鮮血，像是妖冶的花，而他剛剛揮出的那一個訣的力量，在孟眠和沈濁站方才着的地面砸出了一個大坑。
彼此似乎都在手下留情，也似乎都沒有。
孟眠伏在地上，雙手和頭髮沾滿塵土，但她依舊滿臉警覺的看向何舟渡的方向。
這一次，沈濁飛快起身，雙手同時打出一個破風訣襲向何舟渡！
“沈濁！”
孟眠瞪大了眼睛，她看着沈濁身影輕忽，像是乍然碎裂的鏡片，分裂出無數個相同的他，快又模糊，如霧如電，直繞到何舟渡的背後，一切明明進行的如此順利，偏偏何舟渡的速度更快一籌，他更快速的轉過身，從那麼多個碎片式的身影中，精準無誤的捏住了沈濁的脖子。
這一系列就好像是電影裏的快鏡頭，快到她連沈濁的衣角都抓不住。
沈濁因呼吸不暢漲紅了臉，但是他沒有半點退縮。
“去下面給師祖謝罪吧，游振玉。”
沈濁唇角溢出一抹鮮血，與此同時，他雙手光芒大盛，死死攥着了何舟渡捏他脖子的手腕，拼盡全身力量把破風訣注入何舟渡體內。
他等的就是這樣一個可以近距離接觸何舟渡的機會，儘管……這樣的機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