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舉子竟通水 葯娘原識燈(3)
宜城縣衙,王月君沒費多少工夫便進到了馬通的書房之中。
這宜城縣衙雖不像上回華容縣那般所有人都被吳小剛吸引到了中庭,但因馬通整夜都不會回來,所以王月君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好好查探。
然而王月君在這書房中翻找了許久,卻始終沒能翻找出她想要的東西。
看來這馬通如果不是比那符楊心細,早便將相關信函小灰狼,那就是王月君當真懷疑錯了人。
但王月君其實並沒懷疑錯人
因為當她打開書房的後窗,想要穿窗而出,再去查探馬通的住處時,忽然一道寒光從窗外閃入,立即指在了她的玉頸之上。
……
只見穿窗而入的是一個手持長劍的黑衣人,那黑衣人看清了王月君的模樣,忽然冷冷的問道:“女人?”
這黑衣人顯然是個訓練有素的護衛殺手,也只有這樣的男人,在見到王月君的曠世氣質之時也不會有半點動搖。
但沒有動搖的也並不只是這個黑衣人,王月君雖被劍尖抵着喉嚨,卻也十分鎮靜的點頭說道:“不錯,我是個女人。”
“女人就不應該做這種事的,女人只適合乖乖在家替男人生孩子。”那黑衣人頗為不屑的說道。他雖矇著臉,但從他語氣也能聽得出來,他此時臉上必然也帶着鄙夷的笑容。
“哦,是嗎?”王月君卻依然淡淡的問道。
那黑衣人冷冷一笑,又說道:“先前我聽太爺說,據華容縣傳來的消息,有個什麼壞了我們大事的‘仙女娘娘’,想必就是你吧?”他故意嘆了一口氣,又說道:“我道這能將玉龍寨一干兄弟全數定住的‘仙女娘娘’有多厲害,果然也不過是個女人,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竟一點防備都沒有。”
“是誰沒有防備呢?”王月君忽然微微笑道,“我本來一無所獲,但閣下說的話卻是個例外,如果閣下有防備,怎麼會主動將這些事情告訴我?”
王月君全身分明一點動作都沒有,但當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竟然已退到了黑衣人劍鋒的一丈之外。
黑衣人這才知道中計,暗吼一聲,挺劍便向王月君刺去。
但他只刺到一半,忽然只覺風聲一響,王月君已從他的身旁掠過,穿窗而出。
無論多麼訓練有素的男人,終究也是個男人。這冷血的黑衣人或許確實可以不對女人有半點憐香惜玉之情,但當他用劍尖抵住一個女人喉嚨的時候,卻又不免起了輕覷蔑視之心。
所以王月君雖沒在這書房找到半點馬通與賊人有所勾結的證據,卻從這黑衣人口中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
漢水之濱,白卯兒和吳小剛十分仔細的注視四下的情況,卻並沒見想要謀害艾嚴的賊人蹤影,反倒是這位艾孝廉自己卻從屋中走出來,進到了艾牛兒的屋中——雖然以往主僕二人為了節省錢財,在客店下榻都同住在一個房間,但如今馬通既在表面上將艾嚴“待為上賓”,自然也不會讓他和家僕同住一處。
“牛兒,你方才喚哥哥所謂何事?”艾嚴一面說著一面走進屋中,原來並不是他有事找艾牛兒,而是艾牛兒有事找他。
艾牛兒見兄長進到屋中,忽然便點起桌上的燭燈,又將燭燈端起,走到艾嚴的近前,一面走一面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我看哥最近太辛苦了,想幫哥一些忙罷了。”
艾嚴愣了愣,開口問道:“幫我、幫我什……”
艾嚴說到此處,忽然只覺一陣眩暈,那個“么”字始終沒能說出口,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艾牛兒看了看倒下的兄長,卻不驚奇,只是冷冷笑道:“幫你什麼?當然是幫你做任何事。我這些年受你的氣,也算是受夠了……”
艾牛兒說到此處,忽然也停住不說,只見他面上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便也倒了下去。
“在你白姐姐面前玩迷藥,你小子還早了一百年。”白卯兒一面着推開門進到屋中,一面微笑着向著倒地的艾牛兒說道。
任何人在白卯兒面前玩迷藥,當然都只是班門弄斧,這點並不假。只是這艾牛兒顯然比白卯兒大得多,白卯兒卻在這艾牛兒面前自稱“白姐姐”,說來也教人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白卯兒雖起先並沒懷疑這艾牛兒,但當艾牛兒點起那盞燭燈時,她便感覺到了不對勁。
以她對迷藥的熟悉程度,自然也立即嗅到了燭燈中常人無法發覺的氣味,但以她如今對毒藥的抵抗力,這盞燭燈就算藥性再強個幾十倍、一百倍,也休想迷倒她。
所以白卯兒便趁艾牛兒注意力正在倒下的艾嚴身上時,偷偷從窗口處將一朵七色丁香擲到那燭燈之上,這燭燈中的迷藥和七色丁香的熏香混在一起,艾牛兒先前服用的解藥自然便也沒用了。
於是艾牛兒便也倒在了其兄長的身上。
白卯兒本打算先將艾嚴扶回其房中休息,再來將艾牛兒“催醒”,好盤問他到底有何目的。
豈知當扶着艾嚴的白卯兒剛剛離開艾牛兒屋子之時,卻忽然只聽喊聲震天。
賊人,竟在此時出現了。
……
宜城郊外的樹林之中,王月君在前面逃,黑衣人在後面追。
天底下輕功能與王月君一較高下的並不多,就算那麼幾個,這黑衣人也顯然不會是其中之一。
黑衣人能緊緊追着王月君,當然是王月君故意為之的。
這黑衣人本不該是個笨蛋,他當時在馬通的書房之中就該看出,王月君的輕功比他要高明數倍。
但他卻還是不自量力的追了上來,因為他方才在那書房中為王月君所騙,不小心說出了“馬太爺”的秘密,他當此惱羞成怒、又急着將王月君滅口之時,縱本不是個笨蛋,也未必能比笨蛋聰明的了多少。
所以黑衣人剛剛追到這樹林的小溪中之時,忽然便發現,他要追趕的人已不見蹤影。
然後他只覺頭后一疼,然後便向著溪前的草地上倒了下去。
再看王月君時,卻又出現在黑衣人的身後,只見她面上頗有歉意,向著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微微行了一禮,卻又忽然掠了出去。
原來王月君雖不願殺人,卻也不能讓這黑衣人清醒說出今夜之事,使得“對方”有所防備。
她方才那一掌便擊在黑衣人頭后“腦戶穴”上,“腦戶穴”顧名思義,正是大腦門戶之所在,依她方才的力道擊中此穴,那黑衣人明日醒來,便會忘記今夜發生之事。而他倒在溪前,多半會以為自己是睡迷糊了,走到這溪水之中,一腳踩空,這才摔在了溪邊。
此事說來簡單,沒有王月君如此高明的輕功和拿捏極其精準的力道都是做不到的,正是白卯兒考慮到大姐的原則,為王月君量身定做的“不必殺人也能滅口”的辦法。
但王月君其實也不太喜歡這個辦法,因為她總覺得,隨意毀掉人的記憶,也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情,最多不過比起殺人好一些罷了。
所以王月君就算是面對窮凶極惡之輩,不到萬不得以也不會用這個法子。
但王月君此時也沒空再為黑衣人之事感到抱歉了。
因為就在方才擊倒黑衣人的時候,她也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吶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