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俯視
張氏鎖好廚房的門,轉身欲走,結果看到梁楚瑜似笑非笑的臉。
她不由得驚了驚,條件反射地藏起鑰匙,拿袖子狠狠擦掉嘴上的油光,勉強扯出一個笑:“小叔他媳婦,是你啊。雨這麼大,你打算去哪裏?別不是進廚房裏做小偷,我看到鍋里的肉少了好幾塊,你想吃也得注意點啊!”
惡人先告狀?
還挺有心機的嘛。
梁楚瑜上下打量張氏,氣定神閑:“難道不是你偷吃了肉?嘖,嘴上的油還沒擦乾淨,看你怎麼抵賴!莫要說別人偷吃了,故意把油抹你嘴上栽贓。”
什麼鬼!
寡言少語的小叔他媳婦死了一回沒死成,變機靈了?
張氏生怕嘴上還有油,趕緊擦嘴,低聲求饒:“小叔他媳婦,你可別聲張!今兒你上吊了,要不是我看到你在那晃着,你早就變成不會說話不會動的死屍了!”
梁楚瑜往她的口袋看了一眼。
張氏福至心靈,捂緊口袋說道:“我花了錢悄悄配的,不能給你!”
梁楚瑜對廚房的門努努嘴,張氏很利落地開鎖,站到一邊讓梁楚瑜進去,打算等梁楚瑜進去了再把門鎖上,將她關在裏頭。
第3章隨身仙府
廚房沒有窗,想出來只能走門。
不過,梁楚瑜若是瞧不出張氏的打算,她也不會是梁楚瑜了。
“你敢鎖門,這鑰匙會出現在你的房間裏,被王潤他娘找到,想試一試利害嗎?”梁楚瑜晃了晃手裏的鑰匙。
“啥?”張氏大驚,伸手摸口袋,鑰匙不見了!
她立刻跟上樑楚瑜,怒道:“鑰匙還我!”
梁楚瑜避開她的手,笑道:“你跟我耍心眼,我不高興。鑰匙我暫時拿着,晚上給你。你不肯,我只能大叫一聲,把大家喊來圍觀。”
張氏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騷操作!
穿鞋的怕光腳的掀桌,張氏憋屈地杵在廚房裏面,眼睜睜地看着梁楚瑜把中午剩在鍋中的肉和豆飯端起,咽了咽唾沫。
想吃……
超想吃肉的!
發現梁楚瑜準備把肉和飯都拿走,張氏連忙阻止她:“這樣不行,會被發現的!”
“我餓,中午沒吃。王潤也是。另外,這盤子裏有多少塊肉,王潤他娘心裏有數。”梁楚瑜佩服王潤的娘,至少她不會數肉,“出去吧,王潤他娘發火,我扛着便是。”
張氏雙眼盯着肉,獅子大開口:“分我一半!”
梁楚瑜微笑道:“想得美。”晃了晃鑰匙,隨手便是一拋,鑰匙飛進大灶里。
“啊!”我的鑰匙!!
張氏悲痛地撲了過去,伸手往灶里摸。
未熄滅的炭把她燙得哎呦一聲,迅速換上火鉗,慢慢扒。
成功轉移了敵人注意力的梁楚瑜離開廚房,並未告訴張氏,鑰匙仍在她手上,不曾扔進灶里。
都說了晚上再把鑰匙給她,她不信,我還能怎麼辦?
梁楚瑜習慣性推卸責任。
回到房裏,她把吃的和筷子放在桌子上,看到躺在地上的竹器,以為是王潤不小心掉的,撿了起來,說:“去洗手,咱吃午飯。”
王潤失去視覺,嗅覺和聽覺比從前敏銳,聞到肉的香氣,眉間微蹙:“你把一整盤肉都拿走了?”
梁楚瑜面不改色:“咱倆午飯沒吃。都是一家人,總不能你吃飽了,我要餓着肚子吧?”
“娘會生氣。”
“她每天都在生氣,我每天都餓肚子,被餓得皮包骨頭了,被餓得上吊求死了。”
王潤抿了抿唇,向門口的方向走去。
屋裏沒有水缸,洗不了手。
才走兩步,他被梁楚瑜牽住手,她的手小巧可愛,纖細得彷彿輕輕用力就會擰斷,就像她說的一樣,皮包骨頭,沒有肉。
她以前是怎樣的?
王潤努力回想自己去梁員外府上做客的經歷,試圖找出有關梁楚瑜的信息。
……結果令他感到失望,他見過原來的那位未婚妻秀蘭小姐,見過秀蘭的妹妹秀麗,唯獨沒有見過錦娘。
錦娘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美是丑,他都不知道。
梁楚瑜不曉得王潤心裏想什麼,牽着他在屋檐下的水缸凈了手,又把豆飯和肉混起來分作兩份,分量多的給他吃,稍微少點的自己吃。
王潤失明已久,可以自己吃飯,無需喂。
“豆飯好難吃啊!”梁楚瑜吃不慣,“你家的錢哪裏去了?又不是窮得叮噹響,改善一下伙食不成么?這肉也是,做的不好,吃起來有股腥味,咽不下去。”
“二哥的長子和次子想學我考秀才,三哥的長子也是。”王潤面無表情,“筆墨紙硯要花錢買,在私塾念書要給先生束脩,不省着用不行。”
“噫,你不缺乏學識,可以在家裏教他們嘛。”
“我看不到,教得不好。”
“你試過了嗎?”
“……”
王潤沉默。
梁楚瑜扒着豆飯,硬是逼自己吃掉。
幸虧她沒有帶着身體穿越,不然,光是她那張挑剔的嘴就能把自己活活餓死。
王潤吃得再慢比她快,聽着她苦大仇深的咀嚼聲,語氣莫名:“抱歉,委屈你了。”
梁楚瑜努力咽下嘴裏的飯:“你是不是想對我說,從今以後都不會委屈我?”
王潤:“並不。”
梁楚瑜:“所以那是廢話,說與不說有區別嗎?”
王潤心裏那點自責全部消失了。
他就知道,梁楚瑜是個蹬鼻子上臉的傢伙。
給她三分顏色,她能把染坊開給所有人看。
梁楚瑜把臟盤子臟筷子拿回廚房洗乾淨,看到張氏還在找鑰匙,忍不住問:“你配的鑰匙花了多少錢?”
張氏警惕地瞅着她:“我花多少錢關你的事?鑰匙沒在灶里對不對?小蹄子忒狡猾,敢糊弄老娘!”
梁楚瑜指着張氏腳下:“那不是鑰匙是甚?騎驢找驢,你的眼睛比王潤的還不好使,該去醫館問問有沒有毛病。”
張氏一把撈起鑰匙,恨恨地瞪着梁楚瑜:“準是你搗的鬼!”
梁楚瑜:“自己眼睛瞎還賴我,三嬸很會甩責任嘛。”
吃飽了想睡覺是天性,梁楚瑜霸佔了床,把王潤趕到別處,蓋着散發霉味的被子,她合上眼睛等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夢裏是潔白無瑕的濃霧,她飄飄蕩蕩,來到一個青山綠水的地方,看到一座祥雲縈繞的仙府。
仙府前是蓮塘,水裏有魚,蓮葉密密麻麻,盛開的金色蓮花若隱若現。
一隻金褐色的蓮蓬微微搖曳,誘得梁楚瑜伸手把蓮蓬給折了,剝出九顆香氣撲鼻的蓮子。
然後梁楚瑜醒了,發現自己手裏抓着九顆蓮子。
左手四顆,右手五顆。
她格外淡定地眨了眨眼。
左手的四顆蓮子消失了出現,出現了又消失。
梁楚瑜:“…………”
很好,她擁有了傳說中的隨身空間。
“睡醒了?”王潤坐在窗邊發獃,聽到梁楚瑜醒來的動靜,道,“大雨變小了。”
“我感覺非常累,還想睡。”梁楚瑜捏着鼻子裹緊被子,討厭潮濕的雨天,“明天有太陽嗎?被子發霉了,要洗乾淨晾曬。”
王潤說:“每天都有太陽,今天的太陽被雲遮住了。”
梁楚瑜:“噗嗤!”
被古代人科普天文學常識的我,真的很難保持嚴肅正經的表情呢。
王潤不滿她的輕慢,剛要論據一番,被梁楚瑜搶了先。
她說:“我知道每天有太陽,晚上也有太陽。”
王潤問:“你的結論從何來?”
梁楚瑜:“zzZ……”
她睡著了,呼吸平穩安寧,宛如拂過細雨中樹梢的涼風。
王潤嗅着清新的空氣,眼帘低垂,神情專註,想找到不久前聞過的,蓮子的芳香。
他一無所獲。
《腹黑相公嬌娘子》
第1章她沒死,便neng死她
冰冷的雨點就像小石子砸在臉上身上,疼得林惜然皺了皺眉,從昏沉中蘇醒。
睜開眼睛,她看到一根根斜指着天空的芒草,被狂風吹得不住搖來擺去,蒼穹之上濃雲如墨,隱約可見雷光閃爍,電蛇遊走,宛如世界末日來臨。
自己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摸摸疼痛的後腦勺,滿手濕熱鮮紅的血。
林惜然:“……”
這是流落荒郊野嶺重傷等死的節奏?
抱歉,我想活!
試着動了動腰和雙腿,萬幸沒有出現骨折,就是手臂和臉被尖銳鋒利的東西割出一道道細小的傷口,針刺一樣難受。
林惜然緩緩坐起來,眼前一黑,暈眩感直衝腦海,噁心反胃作嘔,險些倒下起不來。
暴雨並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噼里啪啦地落下,迅速打濕衣裳。
她茫然四顧,發現三個方向都是長滿野草雜樹的山崖。
這些山崖是泥土混雜少量石頭的疏鬆易坍塌結構,莫說沒有攀爬工具,就算有工具也很難攀爬。尤其是現在下着暴雨,泥土被浸濕,山崖隨時可能發生滑坡……
唯一的一個看似出路的選擇,是面前近似於直角的陡坡。
然而陡坡下方隨處可見雨水衝出的山石,不規則的坑洞一個接一個,萬一滑落下去碰到石頭,登時就要腦漿迸裂慘死當場。
腳下僅有兩三平方大小的狹窄平地,林惜然原先躺着的位置距離陡坡竟只有半截小臂!虧得她小心謹慎,不然早就體驗自由落體運動了。
……怎麼辦?
林惜然看了看天空,雨越下越大,溫度正在降低,後腦勺仍在流血。
她雙手抱着自己取暖,一邊焦急地觀察環境,想找到山藤或是別的什麼東西逃離眼下這個危險的境地,奈何找遍四處一無所獲。
沙沙雨聲、呼呼風聲在山林間回蕩,夾着芒草被撥開的窸窣聲。
等等!有聲音?
她滿懷驚喜地望向聲源,透過大雨和水霧的遮掩,依稀看到一個人正沿着山崖緩緩往下爬!
看身形是個男人,年輕的男人,觀其衣着打扮,似乎是附近的山民。
“好漢,救、救命!”
林惜然沖他喊了一聲,旋即想到山崖隨時可能發生滑坡,雙手作喇叭狀大喊道:“務必小心行事!如果你覺得勉強,保住自己的命為上!對了,你報警了沒?”
如同天河傾落的暴雨蓋過了她的聲音,她也不知道男人有沒有聽見。
應該是聽見了,他側頭看來一眼。
雖然瞧不清他的面容長相,但林惜然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比冰雪更寒冷,那種巴不得她死在這裏的濃烈厭惡感毫無遮掩。
林惜然:“?”
她問心無愧,保證沒有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她還是特地給偏遠地區學校送書本送文具的熱心社會人士,幹嘛這樣瞪她?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幕幕畫面,那是“她”虐待折磨兩個無辜小孩的記憶。
“她”知道這是不能做的,但毒打辱罵小孩的感覺真的很爽,那種肆意對待生命的優越就像炎炎夏日吃冰棍,從頭髮絲爽到腳趾尖。
林惜然一臉懵逼,難道她本質會是如此陰暗病態??
這不是她!
猶豫了須臾,林惜然主動接觸腦海里浮現的大量信息,臉色變得古怪,低頭看一看身上不似現代人的穿着和那質地極差還容易掉色的布料……
好吧,穿越了。
自己滾落山崖陷入昏迷,醒來就變成同樣摔下山崖的灰姑娘她惡毒繼母式反派!
唔,她不是惡毒繼母,她是惡毒阿娘,把年幼的兒子女兒虐待折磨得高燒!
幸好倆孩子的阿爹及時歸家,發現他們生病,立刻帶他們去鎮上找大夫,也不知道有沒有治好……
反正阿爹氣勢洶洶地來找她算賬了!
林惜然抹了抹臉,心想待會兒哭着求饒應該不用逼自己掉眼淚,但阿爹拒絕饒她,她是自己跳下山崖贖罪,還是抱住阿爹的腿,把阿爹也帶下去玩耍呢?
需知那些惡事是原主做下的,沒道理要求清白無辜的她背鍋!
男人動作很快。
一會兒工夫,他就站在林惜然棲身的逼仄平地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狼狽的她。
就像俯視一隻掉進陷阱的獵物那樣漫不經心。
——你落在我手裏,逃不掉了!
就像考慮晚上吃什麼那樣隨意地考慮着,如何給獵物一個足夠痛苦深刻的死亡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