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噩夢
吳債遊盪在小鎮的街道上，面無表情的注視着來往的行人。
他已經在這裏等了三天。
在過去的三天裏，他對這個小鎮和這個世界都有了初步的了解。
這個鎮叫做建寧鎮，由一個叫做林邊宗的門派管理，共有一千三百餘戶人家，大多以種田狩獵為生。這個世界上也的確存在着超凡的力量，類型似乎很像他生前曾看過的修真、修仙，但在力量層級上，他卻還不好判定。
不過在這個鎮裏，最強的人也不過是個較凡人稍強的武夫。
時間讓他又變回了冷靜，只是他臉上的那兩道血痕，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消去。
而他原本所穿的那一身潔白長衫，也不知何時染上了幾分紅色！
遊魂素白，厲鬼猩紅，當人死後變成鬼物，他所穿服裝的顏色便代表着他的實力。
在厲鬼之下，越紅越強！
是的，他的實力提升了！就在他流下那兩道血淚的時候，他的實力便由遊魂提升成了冤魂。
這也正是他選擇留在建寧鎮裏的原因。
他在等那褐袍大漢回來！
雖然即使到了冤魂級之後他所能造成的物理傷害也極為弱小，但鬼的恐怖，從來都不在於他的利爪。
熟悉的獸蹄聲從鎮口傳來，吳債轉頭看去，冷漠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波動。
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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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晚，褐袍大漢早已回到了家中，他將異獸在屋后的空地上拴好，隨意放上幾把草料，那猙獰兇惡的面孔上帶着幾分得色。
出去跑的這一趟，雖然只花了三天，但他所賺到的靈元卻是極為可觀，就是頓頓都吃肉喝酒，也能撐上四五個月。
一邊想着往後一段時間裏的瀟洒日子，一邊將從城裏酒樓帶回來的酒菜在桌上擺開，吃得兩眼放光！
建寧鎮的廚子果然還是比不上人家城裏的大廚！
至於幾天前被他打死的那兩個小孩，卻是早已被他忘在了腦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夜幕降臨，星月高懸。
早已將食物掃蕩一空的褐袍大漢躺在床上，正一枚一枚的數着靈元。
那是一種橢圓形的翠綠硬幣，材質有些像是玻璃，有些透明，在昏暗的房間中綻放着微弱的光。
被他拿在手上的靈元大小不一，最小的不過拇指蓋一般，大的則與拳頭無異，似乎分別代表着不同的面值。
褐袍大漢一連數了三遍，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用手指上帶着的一枚戒指一碰，擺放在床上的一堆靈元瞬間消失不見。
連日奔波而累積下來的疲倦湧起，他連掛在門口的油燈也忘了去吹，眼睛一閉就要睡下。
但就在他閉上雙眼的那一剎那，一陣強烈的心悸感突然將他從迷糊中驚醒！
“誰！”
褐袍大漢一聲厲喝，一翻身便站在了地上，手裏拿着鋼鞭，背靠牆壁，雙眼圓瞪，觀察着前方的一切。
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武者，他自然知道那種心悸感是什麼。
那是體內的血氣感應到潛藏着的威脅，而自發產生的預警。
但是，這個威脅來自哪裏？
他仔細的搜索了房子裏的每一處角落，就連床底和屋樑上也沒有放過。
什麼都沒有發現！
難道是錯覺？
褐袍大漢有些疑惑，他不放心的又搜查了一遍，然後才收回鋼鞭，重新躺在了床上。
但當他再度閉眼的瞬間，心悸感也再次讓他從床上跳起。
一滴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滑下。
是毒？還是強到讓他都發現不了的高手？！
或者說...是在外面？！
這個念頭一起，褐袍大漢的腳尖一點，只見一道人影閃過，他竟是直接撞碎了床頭邊的窗戶，跳到了屋外。
但外面同樣也沒有任何異常。
只有他的四目獸安靜地站在空地上，正不緊不慢的咀嚼着反芻出的草料。
似乎是自己多疑了？
褐袍大漢看見自己的坐騎似乎並沒有感受到敵人，他提起的心也放了下去。這四目獸雖然只是低級妖獸與凡馬雜交而生的後代，不過在察覺危險這一能力上，卻有着極高的天賦。
如果說來的是讓四目獸都無法發現的強者，那麼想殺他也根本用不着耍什麼手段。
手腕一抖，將鋼鞭收進了戒指，褐袍大漢再次從破窗中跳進了房子，脫鞋一躺，很快便又感受到了困意。
強烈的心悸感再次湧來，但這次，他沒有做出反應。
少頃之後，屋裏響起了如雷鳴般的鼾聲。而與此同時，房間裏的油燈也突然悄無聲息的滅了。
或許，是風吧？
褐袍大漢終於進入了夢鄉，在夢裏，他夢見自己賺到了堆積如山的靈元，並將這些錢捐給了林邊宗的神仙，讓自己也成為了一名林邊宗的弟子。
宗門為了表彰他為師門所做出的貢獻，將傳授給他師門之中最寶貴的秘法。
於是現在，他便跪在大殿裏，等待傳功長老的前來。
嬉笑着的童聲從殿外傳來，很快便到了他的身前，他抬頭一看，這林邊宗的傳功長老竟然是兩個小孩？
而且這兩個小孩的臉，自己好像曾在哪裏見過？
“叔叔，你認識我們嗎？”
褐袍大漢有些奇怪，這兩個難道只是住在宗門裏的親眷，不然為什麼會用叔叔這種凡人的稱呼。但他卻也不敢怠慢，咧嘴擺出了個笑容，儘可能溫和的道：“不認識，不認識，小的剛從鄉下出來，怎麼會認識兩位仙人。”
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又是嘻嘻一笑，那個男孩道：”叔叔你怎麼就把我們忘了？我們可是..“
“我們可是被你打死的啊！”
說到一半，男孩的聲音陡然變得無比冰涼和詭異，原本光滑如玉的皮膚上也陡然出現了許多鮮血淋漓的傷痕。
“是你們！”
褐袍大漢終於想起自己究竟是在哪裏見過這兩人，反射性往後一躲，一甩右手就想從戒指中拿出鋼鞭，但手中一重，被他抓在手裏的卻是一條猩紅的小蛇！
只見那蛇頭一轉，已是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之上，渾身的力量頓時離他遠去，只留下無盡的虛弱。
那兩個小孩的模樣變得更加恐怖，從原本只有傷痕的活人變成了兩具散發著惡臭的腐爛屍體。而褐袍大漢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兩具屍體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抓向了自己的心臟！
“不！”
褐袍大漢一聲驚呼，從床上坐起了身子。原來剛才所發生的，只不過是個夢境。他伸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珠，這才發現屋裏的油燈竟然已經滅了。
黑暗讓他的心裏再次湧起幾分不安，這是他之前從未感受過的一種情緒。就像在夢裏，明明只是兩具在現實之中早已司空見慣的腐屍，卻給他帶來了極大的恐懼。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屍體還會動？！
褐袍大漢想着想着，身體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他摸索着下了床向門邊走去，想要把油燈點着。
但他摸着摸着，卻突然摸到了一個圓形的東西。那東西有些溫熱，上面似乎還黏着什麼液體，直接糊了他一手。褐袍大漢抽回手一聞，臉色立刻變得煞白！
那粘稠的液體，居然是血！
圓的...沾滿了鮮血的東西，會是什麼？
就在這時，掛在門邊的油燈突然自己亮了起來，驅散了黑暗，也照出了房間裏那一張無比恐怖的面孔。
“叔叔...你摸到我的傷口了...好疼！”
一聲飽含恐懼的驚呼響起，褐袍大漢再次從床上坐起，胸口劇烈起伏，不斷的喘氣。
剛才的都是夢？
對...剛才的一定都只是夢！
他在心裏安慰着自己，但很快，他頭頂上滴下來的溫熱液體，讓他再次陷入了恐懼！
這是無盡的輪迴。
一夜就這樣過去，當天剛破曉時，吳債站在褐袍大漢的門口，默默的看着屋內的屍體。
褐袍大漢死了，用鋼鞭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下。
他雙目圓瞪，早已僵硬的臉上浮現着恐懼與崩潰。
不過，吳債不會給他憐憫！
將對方扭曲掙扎着的魂魄抓在手裏，吳債的臉上終於又出現了笑容。
只不過笑着，笑着，兩道血淚從他的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