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冰雪離神（六）
陸仁賈所說的話依然沒有立刻得到回應，無論是曹全還是丁心台，他們好像目前都處於自己的麻煩之中，從而難以迅速給出答覆。不過，曹全的麻煩很顯然要比丁心台的麻煩要更小許多，因為在不過三五分鐘之後，陸仁賈就從陰司神印里聽到了對方的回答：
“我也同意你的意見，我們是得抓緊了！”
“怎麼？你們那邊也碰到了麻煩？”陸仁賈從曹全的話中聽出了一點不對，對方在正常情況下，似乎從來都不會以如此嚴肅的語氣對他們這些“熟人”說話。
“是的，因為我必須要化為實體之後才能阻擋住柯川丁他們繼續向前，所以我從進來以後就只好一直保持在化虛為實的狀態之下，無法收斂氣息。剛開始時這並沒有什麼影響，但是現在...”
曹全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直到又過去了數分鐘之後，他的聲音方才再度響起：
“現在，這個世界好像因為我的力量而出現了一些變化。”
“變化？！”
“嗯，這個世界變得不再像之前那麼穩定，我們現在就像是站在一條正要傾倒的大木船上，星辰側落，日月倒轉...而我們腳下大地，它似乎變得越來越斜了！”
斜？
陸仁賈的腦海中腦補出了一副這樣的畫面——
曹全顯化實體用手按住走在最前方的王嵐和柯川丁兩人，憑藉排山之力強行停止住了司陰府弟子們的步伐，而那些司陰府弟子們，則依舊還保持雙目茫然無神、呼喊無應無答的狀態，站在原地不斷踏步。
遠方的山林和腳下的大地不知怎的開始向一側傾斜，站在冰層上的他們，也跟着變得傾斜。不過因為某種力量的束縛，所以並沒有讓他們朝傾斜方向摔倒，而是一切如常一般，繼續自己的動作。
想着想着，陸仁賈猛然將這幅景象跟另外一件事情聯想了起來。
他之前根據自己的發現和丁心台曾說過的話語，推測出藍光籠罩區域裏的冰面，理應是類似一面鏡子的構造，它從比靈魂更高一級的層次上將某種物體複製為了幾乎完全相同的兩份，然後再將這個物體的力量以一種不平衡的方式進行分配，從而分割出了一些極為細微的差異。
比如他會覺得冰層底下的朴刀才是真的，比如曹全說的，柯川丁和王嵐等人在另外一個世界中似乎有着自我意識但是沒有傳訊法寶和陰煞等等。
這些差異出現的原因未知，但其現象總結起來，就是一個世界存在意識，而另一個世界存在所有他們能夠依賴的法寶，雙方被分隔在兩個無法接觸的世界，以此來削弱他們打破“鏡子”的幾率。
當然，這個情況也存在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鏡子的能力還不夠強大，所以它只是複製出了軀殼和魂體，而無法複製出陰煞、法寶等身外之物。為了平衡鏡子兩面的“重量”，它只好將王嵐他們的意識，更多的分配到了另一個世界。
本來鏡子兩面就此勉強取得了平衡，不會哪面更輕哪面更重，但是曹全的出現，打破了這個脆弱的平衡！
他在陰司神印的力量影響之下，並沒有被冰鏡複製到另外一個世界之中，而冰鏡就算有着再怎麼強大的力量，也無法憑空塑造出一個與完整曹全同等“重量”的東西。
這面原本一直水平放着的鏡子，就這樣開始朝着一側傾斜...
當它完全翻轉過去的時候，又會發生些什麼？
陸仁賈同樣有幾個猜測。
一是這個古怪的鏡子戲法在完全翻轉之後，直接被意料之外的曹全在無意識中打破；
二是曹全他們和另一個世界中的柯川丁等人交換位置，兩個世界中的力量分配，不知會不會重新調整；
三...出現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
第一種情況乍看起來可能性不小，但是陸仁賈只是過了一遍就將它排除在外。他們的特性九天聯盟的修士理應都已經了解，就算之前不知道他們可以無視冰鏡的複製能力，現在也應該收到了冰鏡控制者的通知。如果他們真的能夠直接打破鏡子戲法，那麼現在這些九天聯盟的冰系修士，也就不會一直想將他趕往藍光區域。
至於第二種...
陸仁賈總覺得這個鏡子戲法不會這麼簡單！
“曹全，除了世界傾斜以外，你那邊還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我總覺得這個鏡子戲法後面還隱藏着某種危機，如果就這麼讓它變化下去，恐怕事態會逐漸陷入失控！”
“我不知道，我現在一邊要想辦法壓制住柯川丁他們，不讓他們亂走，一邊還要運轉陰司神印的力量與冰鏡力量對抗，實在沒辦法分出精力去觀察太多細緻的東西。不過，我的確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似乎有某種暗藏着的危機正離我越來越近！”
“那你能不能試着打破腳下的冰層？”
“恐怕不行，我的腳下並不是只有一層冰層存在，而不管我是使用鐵叉還是使用蠻力，我都只能短暫打破第一層冰層，根本攻擊不到第二層的位置。被我破壞的第一層冰層很快也會恢復，即便我出手阻止，也只不過是稍加延緩。”
鏡子不止一層？
這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冰鏡操控者為了保證雙方之間的隔閡足夠巨大，而他的力量又足夠強大，便可能會製造兩層底部相貼的“鏡子”！他們一方朝上，一方朝下，然後通過兩面“鏡子”上的莫名力量，將兩個世界中的景象，分別投放到了對應的“鏡子”之上！
這樣一來，便可以產生之前陸仁賈遭遇的情況，即兩柄朴刀相對斬下，然後刀刃碰撞在了一起。
難道...這其實並不是什麼鏡子？
它們只是兩層用來承載畫面的特殊載體？！
不，應該不是這樣。
陸仁賈清楚的記得，丁心台的確提到過“鏡子”。
或許，這的確是兩面鏡子，只是它們現在無物可以倒映，所以只能通過投放畫面的方式，來展現另一個世界中的景象。
而當其中一塊鏡子完全翻轉，與它相貼的另一面鏡子會不會也被這股力量帶動着翻轉？！！
當兩面鏡子相對而放，那麼它們將會映出的...
是無數個鏡子！
陸仁賈的陰司神印突然一跳，這個忽然而來的想法，讓他心中豁然開朗。
難怪九天聯盟的修士們會想要讓他也陷入藍光籠罩的區域，難怪曹全可以進去卻不可出來。
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當他也進去之後，鏡子的平衡會受到更嚴重的破壞，繼續加速兩面鏡子的翻轉，到時候就算是吳債給他們留下了什麼底牌，也會被無數重鏡子上的複製、分割力量削弱到根本沒有作用！
哪怕是吳債和丁心台親自進去，也絕對救不得他們！
而那個冰鏡控制者之所以不一開始就將兩面鏡子相對放置，或許就是清璃界天道對於這股可怕力量的限制，讓它不至於強到超乎常理。
不能再猶豫了！
他們絕對，不能夠讓兩面鏡子真的翻轉過來！
陸仁賈迅速給曹全發去了一個想法，然後也不待回應，立刻放鬆了對身後吸引力的抵抗。眼前景象一花，再回過神來時，他已經進入到了曹全所在的世界。兩人隔空交換了一個眼神，陸仁賈知道對方明白了他的想法，於是運轉秘法，強行壓制下陰司神印的力量。
他所看到的景象又再改變，這次他看到了正結陣圍攏在一起的柯川丁等人，也看到了他之前被複制進來的半柄朴刀。
這是他神魂的一部分，所以不會像柯川丁等人的法寶一樣，被排斥在另一個世界。
不過他並沒有時間去關注這些，他在進來之後的下一秒鐘，就將自己的右腳膨脹到了極限，然後對着冰層的中心...
狠狠一踏！